这事实上也是谢岑儿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夜明珠。
虽然这东西在现代已经被解释为萤石之类的东西, 还能轻易地分析出其中的矿物质组成,并且可以通过化学手段做出类似的东西,但在古代没有化学仪器等等参与其中的时候, 一颗天然的有鸡蛋这么大的夜明珠无疑就是非常珍贵并且罕见的。
根据她已有的知识体系和各种八卦, 夜明珠这东西多半是用来炫富, 什么某地有个富豪有钱到惊人,晚上都不用灯烛, 直接弄一夜明珠悬挂在堂中,便能用来照明。
想到这里,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一旁的常秩:“宫里面也有这东西的吧?”
“据说以前皇后还在时候,皇后宫中会用上夜明珠。”常秩回答道。
谢岑儿听着这话愣了一愣, 她倒是没想过梁皇后当初会用上这玩意,这让她忽然感觉梁皇后当年应当是相当受宠,并且过得也相当奢靡的。
否则的话, 这东西她十几回目加起来,在宫里面都没有真的见过。
而且认真说来, 是想都没想过, 穿金戴银做了十几次贵嫔, 硬是没想过拿这种东西来丰富自己的生活, 给自己生活增加奢华情趣。
这就必须是她自己的问题了——谢家本身是过得比较朴素的,虽然算是世家, 但注重的并非是穿金戴银的外在物质,她是女孩儿但也不是例外。再算上来自现代的她对这些奢侈品的既定概念中有金银钻石珍珠宝石,夜明珠的确又不在概念范围内,想不到去玩这东西也应算是正常。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谢家虽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但家里面也并非是完全简朴到没有这些东西的——他们家有个活生生的例外,那就是谢峦,梁氏对谢峦那是千娇万宠,这夜明珠给谢峦大概只会被她当做弹弓的的石子给丢出去。
所以若是这么一想,梁家出身的皇后摆个满屋子的夜明珠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
想着这些事情,谢岑儿自己都忍不住自嘲笑了一声。
正打算让常秩把这珠子收起来,外面忽然传来了陈瑄的声音,便听他问:“一早上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说来给朕也听听?”
谢岑儿寻声看向了门口,正好看到王泰拉起竹帘请陈瑄进到殿中来。
“是大将军送了妾身一枚夜明珠,于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站起来,走上前去迎了两步行礼,“陛下这么早过来,用过了早膳没有?”
陈瑄随手扶了她的胳膊让她站起来,笑着道:“还没用早膳,是想找你一起用的。”顿了顿,他往妆台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那放着夜明珠的匣子上,他示意常秩把那夜明珠拿过来给他看,“卢衡送你这东西做什么,除了晚上能发光还有什么用?用这东西照明又浪费又不中用。”
“听说现在豪富之家就会用这些晚上照明。”谢岑儿看着陈瑄接了匣子又拿了那夜明珠在手里掂了掂,见他面上神色还是轻松带着笑,才继续把话说了下去,“大约大将军是想着这东西贵重,所以才送来了。”
“那就留着玩吧!”陈瑄把这珠子放回匣子里面递还给了常秩,然后转了身带着谢岑儿往偏殿走,“这东西也就是个少见、稀罕,所以才成了贵重之物。”顿了顿,他见王泰已经带着人在偏殿摆好了早膳便顺着转了话题,“等会带着你去泽山底下那个湖上面划船,昨天就说好的。”
“今天不带别人吧?”谢岑儿顺着陈瑄的话说下去,“要是还带着陛下的将军们,妾身就不去了。”
“不带他们,就朕带着你在湖上泛舟。”陈瑄拉着谢岑儿一起坐下了,口中笑着,“不过就算带着别人也不妨碍朕带着你一起游览的。”
“总会有些不自在吧?”谢岑儿坐下来看向了陈瑄,“倒不是妾身哪里不自在,那些将军们在陛下面前说话就会害怕被妾身听到了,然后就支支吾吾的不说个明白,陛下不也听得腻烦?”
“这倒是的。”陈瑄倒是很同意这一点,“那是怕你听到了,然后又理解出了差错,就开始给朕吹了不清不楚的枕边风,到时候他们就莫名其妙得了罪名。”
谢岑儿忍不住撇了下嘴,道:“那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
“谁人心里没鬼呢?”陈瑄反问了一句,“这世上没人敢拍着胸脯说他这辈子做的事情都是问心无愧的吧?”
谢岑儿一时语塞,倒是无从反驳。
“再有,你那封指婚的圣旨,现在知道的人多了,所以他们就想得更多了。”陈瑄抬手给她用勺子挖了蛋羹,亲自盛到她碗里去,又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替朕背点黑锅,朕用蛋羹赔罪吧!”
这话听得谢岑儿心思微微一动,她接了蛋羹,倒是意识到这又是一个之前没出过的全新剧情。
之前所有周目中,她都是没有光明正大地成全过谢峦和韦萤的,谢峦和韦萤在之前所有周目中仿佛就是苦命鸳鸯一般没有结果,而这一次他们却开始有了结局?
不过刚才陈瑄所说的话中意思显然不仅仅是他们两人会有结果,她背的黑锅——那就是韦苍也应该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往深想一想,那就是韦苍很有可能不会继续呆在瑶州刺史的位置上。
倘若韦苍离开瑶州刺史的位置到京城来,他还能继续控制瑶州军、继续把韦榷留下的兵马攥在自己手中吗?
那应当是不能的。
所以这回韦苍还能起兵叛乱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顿了一下。
韦苍起兵的先决条件其实不是别的,是陈瑄要先失去对朝政的把控。
所以这回张贵人还要给陈瑄来一刀吗?
这问题谢岑儿没有任何头绪,毕竟目前太子陈麟还在京中活蹦乱跳——他失去东宫太子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只要人没死,谁知道后续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这蛋羹不错,你不尝一口?”陈瑄见她久没说话,便看向了她。
谢岑儿回过神来,拿着勺子吃了一口蛋羹,然后看向了陈瑄:“给陛下背黑锅不算什么大事,只要陛下别只想着让妾身背黑锅,别的半点好处也不给。”
“朕以为朕不是那么小气吧啦的皇帝吧?”陈瑄忍不住笑起来了,“朕还是很慷慨的。”顿了顿,他又道,“该给你和谢家的恩典,朕不会少。”
“我在谢家前头。”谢岑儿说。
“你当然在谢家前头。”陈瑄笑着又给她夹了个小包子,“朕把你和谢家分得清楚。”
“所以陛下打算让韦苍进京这件事情也要扣在妾身身上来背黑锅吗?”谢岑儿不客气地吃了陈瑄给她夹的小包子,然后问道。
陈瑄脸上露出赞赏神色,道:“你怎么猜到的?”
“刚才陛下不是明说了吗?”谢岑儿倒是很平静,“既然都说是给陛下背黑锅,事情又是从妾身姐姐与韦家的指婚圣旨开始说起,那必然是后面还跟着一件让妾身无法推脱的大事了。妾身思来想去,便只有这么唯一的一件事情,韦苍从瑶州进京。”
“不错,朕打算就还让你来写旨意,说这亲事自然要大办特办。”陈瑄笑了一笑,“不过是成全,就成全得彻底一些,隆重一些,等这婚事办完了,再让你下旨,把你姐姐和谢家的关系给彻底断了,你觉得如何?”
“妾身不觉得如何,就只觉得若这样一来,韦家只怕是要疯。”谢岑儿想了想,“若只是一个韦家一郎也就罢了,连韦苍都要困在京城,他们可就要不甘心了。”
“不甘心也受着吧!”陈瑄嘲笑了一声,“他们当然可以在康都肆意声色做个富贵闲人,也可以自寻死路去和韦宣武地府重逢。”
“不过……陛下这么做,总归还是谢家得了好处,妾身没什么不愿意的。”谢岑儿话锋一转又看向了陈瑄,“这黑锅妾身也不认为是黑锅,陛下心里还是想着妾身和谢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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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州,谢岳同时收到了弟弟写来的书信、指婚的圣旨、还有来自韦家的书信,以及要求玉州军配合珠州的大将军卢衡一起对着北边用兵的旨意。
他把这些都一一看过,然后都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神色。
“韦苍还在瑶州么?”他看向了身边的长史刘蕹。
刘蕹忙道:“没听说瑶州有什么调令,不过也可能是暂时还没发出来。”
“先去准备军中的事情,这次要和大将军一起对着北边用兵。”谢岳把配合用兵的旨意先拿出来交给了长史刘蕹,“若是这次出兵能得胜,北伐又是更进一步。”
“是!”刘蕹先应下来,又看向了谢岳桌子上另外的那些事情,“大人,那其他的事情现在要处理么?”
“不急,且等等瑶州调令。”谢岳扫了一眼其他的那些杂事,“瑶州调令下来了,其他的事情再处置也不迟。”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