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为什么?”看着曾经的下属,村田川腾不解地开口。
然而被问话的二人纷纷选择了闭口不言。
“上野也是如此吗...”既然上野他这么久都没有回复过他的命令,那么他是不是也。
“他没有背叛你。”我笑着看向被守卫围成一个圈站在中间的村田,“不过上野君背叛了港.黑, 所以此刻他应该已经先你一步, ”我顿了顿, “先你一步下地狱去向先代请罪了吧”。
“你。”村田川腾张了张口,上野是真的背叛了?还是说只是陷入了挣脱不出的困局以至于...
“还请村田叔叔不要用这么尖锐的眼神看着我, 人家会害怕的。”我一边盯着这个被无数黑衣人按倒在地, 迫不得已双膝跪下的男人, 一边伸手抽出一沓卷宗, 拍了一下坐在我一旁的少年人的脑袋。
在我说完自己害怕之后,太宰你哼笑的也太大声啦。
我:“上野君背叛港口的证据确凿,现在他向敌方组织通讯的那封信应该就在你的办公室里,需要待会派人带你去朗读一遍吗?”
信、什么信?他的办公室里必不可能会出现此类物品,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查自己的私人空间,以防止发生意外。
村田川腾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他很快就想起了什么,今天上午少女来找他的时候带了一本书,但是她却并没有带走。
他当时瞥了一眼那本被随意搁置在沙发一角的散文集,书页的中间部分确实有微微凸起的痕迹,他只以为那是少女夹在里面用来做标识的书签。
没想到竟是一封下属通敌的信件吗?
村田川腾默默闭上双眼, 在背后守卫的压迫下, 他的身体被逼迫无限趋近于地面, 可他现在就连想要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死而哀, 经受不住诱惑的同僚、不经意间的架空、意料之外的背叛, 每一刀都捅的极深, 血泪掩盖了焰火,男人心里的光灭了。
咔——一侧休息室的房门被推开。
随着一阵错落有致的鞋底与地板的摩擦声,村田川腾艰难地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皮鞋的主人。
胜券在握的森首领用俯视蝼蚁一般的眼神注视着他:“如果村田干部仍想继续孤注一掷的话,那么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最终的赢家永远都只会是他。
“呵呵,我都已经比街头颠沛流离的败犬还要不如了,怎么,还要再接着看我的笑话吗?”村田川腾自嘲地笑着。
“怎么会,我可是很敬佩村田干部的,毕竟你对先代的忠心真是世所罕见。”森鸥外笑了笑,随即走到了自他开门后便被少女让出来的首领之位。
“只可惜,愚忠并不可取,往前细数百年,自德川到幕府,又有多少能人是因为愚忠而逝去的呢?”森鸥外的声音带着犹如淬冰般的寒冷。
“......”
村田川腾选择了沉默以对,就像他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却一直都在做着矛盾的选择,真是悲哀。
“最后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森鸥外缓缓地开口。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跪在地上的男人打断了,“我的回答也依旧是不。”
“我明白了。”森鸥外合上双眼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很欣赏村田川腾这个人,不管是他的品性还是能力,但是很可惜,终究是拉拢不来。
既然始终都无法为他所用,那么就只能。
“呵,我其实并不怕死,况且如果没有先代我早就该死了,死在十五年前的那场雨里,所以这没什么,我认栽。”村田川腾低着头说道。
身后的守卫正准备抬手将村田压下去,但森鸥外却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为,因为他知道地上的人还有话没说完。
临死之人最后的言语难得可贵,森鸥外不介意浪费几分钟听他说完接下来的话语。
果然在气氛寂静了几秒后,村田川腾突然抬头,他直勾勾地盯着森鸥外,眼里没有愤怒与不甘,而是果决。
“我承认你很强,我是一败涂地了,但是!森鸥外,你要发誓,你必不能辜负脚下的这个位置,不然——”
“这是自然。”森鸥外将双手放置于桌前坐直了身体:“这本就是我的心之所向,我可以对此承诺。”
“哼。”在得到了森鸥外的承诺后,村田川腾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恢复了力气,他推开身后压着他的守卫,掏出了在腰间别了十五年的枪支。
砰——
脑浆与血液的混合物飞溅到了亚麻色的羊毛地毯与散落的花朵上。
“这。”几个黑衣守卫瞬间跪下:“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首领责罚。”
“不必。”森鸥外摇了摇头,“将这里收拾好下去就行。”
“是。”
十几分钟后,首领办公室干净如初。
在清扫者将村田的尸体抬出去的那一刻,森鸥外轻声说了一句“愿君走好。”
这一天下午,港.黑成员们纷纷接到了手机上的通知,五大干部之一的村田川腾因擅闯首领办公区,意图刺杀首领而被抓获,之后的搜查小组更是在其办公室搜集到了一封确认通敌的白色信件。
再加上另外两位原本为村田副手人员的亲身口述,多方证据下,村田川腾最终被判决执行死刑。
至此首领的地位彻底稳固,整个港口,或者说整个横滨,没有任何人能再撼动的了森鸥外所处的位置了。
而在村田川腾死后,林太郎才终于对我开放了有关这位已逝干部的所有情报。
不仅如此,他甚至直接把村田名下的部分资产往我这里一丢,让我来替他整理。
看着接到手头的大批量文件外加股票、证券,我瞬间变成了前几天的太宰,气呼呼地跑去找林太郎理论。
我:法律规定十六岁以下儿童为非法童工,公用童工可是要进大牢的!
森鸥外:但我们是黑手党,你不可以跟一个黑手党讲日本宪.法。
我:可恶!
“嘻嘻,这下轮到绘音酱了。”太宰治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
就在我手中的文件夹即将拍到太宰治头顶上时,林太郎的一句话制止了我。
“啊,资料确实有些多,既然这样的话,就让太宰君来协助你吧,你们一起去整理好了。”
这下太宰治也不快乐了,他唧唧歪歪地进行了一番反抗,但都被森鸥外无情地打了回去。
“有人搭档,干活也会轻松愉快的。”森鸥外这么说着。
“那就走吧,治哥,一起?”我拿文件夹轻轻碰了碰太宰。
“哼。”太宰治一把扯过少女手中的文件夹,“走!”
看着一前一后迈出首领办公室的二人,爱丽丝闪身出现在森鸥外身边。
“林太郎就这么放心让他们一起行动吗?”
“绘音酱向来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森鸥外对着爱丽丝酱笑得宠溺。
爱丽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是绘音酱,还是太宰君,想以一种足够特殊的亲密关系彻底走进他们的内心都是很困难的。”他们是两座完全不同的封闭型城市,无法互相攻陷。
“所以哪怕关系再怎样好,最终也只会是友人,仅此而已。”森鸥外说道。
“是么...”爱丽丝瞥了一眼自家主体,有时林太郎就是太过理性了,然而在被理性主义封闭的思路之下,于感性而言,万事皆有可能。
算了,未来的不确定太多,她一个单纯的小异能体才不要想这些呢。
“我要吃上次绘音酱带回来的糖球!”金发少女傲娇地喊。
森鸥外:“是是,这就吩咐下属去买。”
办公室里的氛围其乐融融,但我和太宰这边就没那么欢乐了。
真的很难以想象一个干部的身价能这么丰厚,他是不是抢过银行啊,怎么会这么有钱,怪不得林太郎会如此眼馋。
将手中的资产清单一点点捋顺,我艰难地抬头看向桌子上堆积的另一沓文献,不得不说,村田是个很精明的商人。
以及,我看着手中的一份捐赠账单,他的习性也很像商人,竟然还会给孤儿院捐款。
在这一笔笔的年固定支出里,其中一笔格外醒目,因为这家孤儿院得到的捐助总是最多的。
所以是用这家孤儿院来清洗黑.账吗,我思考了几秒,然后扭头看向桌子另一侧的太宰。
“你那有关于孤儿院的材料吗?”
“有一份。”太宰治抽出一份档案袋,“还被他放进保险箱里了。”
接过档案袋,我揪着白色的丝线一圈一圈将其绕开,就在我以为这是他洗黑钱的账目时,眼前出现的资料却让我沉默了一瞬。
这是一份孤儿院的人员名单,往后一翻,甚至每个小孩子的生日都被人用红色的圆珠笔圈了出来。
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很想笑,作为同样从孤儿院出身的人,没人比我更明白对于那里的孩子来说,身份信息上的生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符号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因为除了一句来自护工的生日快乐之外,没有人会给你庆祝,毕竟如果你是被人心怀着热烈期许而诞生于世的话,又怎么会成为被丢弃的孤儿呢。
所以在这个时候,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能记住你的生日,对一个总是被忽视掉的小朋友来说,会很开心的。
不要告诉我,村田川腾是一个会给孤儿院的孩子过生日的黑手党啊,那样的话也太讽刺了。
太宰治正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手边材料,然而一阵莫名的低气压却从身旁传来。
第二次,太宰治在心里默默想着,这是他第二次在这个向来平淡的少女身上看见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上一次还是拆穿爱丽丝是森鸥外异能的时候。
扫了一眼少女的目光停留之处,太宰治明白了她情绪波动的原因。
“村田川腾,先代于十五年前从孤儿院接回来的人,之后一直放在身边培养。”少年清脆的声音在档案室里响起。
“你手中的孤儿院是他出身的地方,在他成为干部后,就收购了这家孤儿院,作为其清洗黑.账的重要场所,同时也一直资助着里面的人,每年...”
太宰治声音不咸不淡,听起来只是在叙述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的一生。
但我越听,心情却越糟糕,因为这个人,某种程度上跟我很像,甚至经历都有几分的重叠。
我会下意识远离与自己相同的一类人,毕竟如果说我病了,那么我想苦苦寻找的是能够拯救我的医生,而不是与我同病相怜的可悲病友,我不需要彼此间诉说苦难。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的想法会改变,但至少现在幼稚的我不会。
“你在同情他吗,因为你们有着相似的过往?”太宰治将一头没有打理过的卷毛伸到绘音酱面前,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似乎是想要挖掘对方深埋于心底的某些不可言说。
“太宰你知道吗,你的聪慧有时会令人毛骨悚然。”我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太宰的额头使其后退。
“唉,但是绘音酱跟别人不一样。”你从来都不会真正地对我产生恐惧情绪,太宰治在心里想到。
“也没什么不一样..”我小声地说了一句,随后回答起太宰不久前提出的问题。
“并不算同情,客观上来讲一个能走到港口干部职位的人可不需要他人的同情,只是有些惋惜罢了。”
“哼~因为他是个会资助孤儿院的‘好人’?”太宰治调整了一下坐姿歪着脑袋。
“太宰,你看的到吗?”与少年的视线对上,我突然反问他。
太宰治:“诶?”
“他身上那些被你忽视的东西,他所坚持的,其实在这个世间难得可贵,你也看的到吧。”
太宰治:“...无聊。”
“况且他确实不算个‘坏人’,虽然这么评价一个黑手党有些不妥,哈哈。”我笑了笑,随后低下头目光略有些飘散,“他只是...林太郎的敌人而已。”
“那你对他的评价还挺高的。”太宰治嗤笑了一声。
很高吗,我挑了下眉,明明只是有点小小的感慨而已,毕竟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
在这一刻我甚至生出一股另类的想法,像村田川腾这样的人要是受另一侧栽培的话,也许真的会成为相当不错的存在吧。
想到这我转头看向太宰治:“太宰,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够找到。”找到值得你用生命去守护的事物。
太宰治没有接话,而是随手拿了张面巾纸搭在脸上,往上轻飘飘地吹起,就这么反复了好几次,直到少女伸手将覆在他脸上的纸巾拿走。
“请停止你的摸鱼行为,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啊。”
脑袋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太宰治仰着头叹息了一声,“好吧,就当是为了绘音酱,我要忍痛放弃我的休息时间了。”
我(微笑):再说打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