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球是一项非常有观赏性的运动, 因为击鞠者不光要有精湛的骑术,还要有胆量和协作能力。
双方在争抢木球的过程中,难免有碰撞, 且马球规则并不多, 只要不拿击鞠的球杆打人就行, 这也加大了马球的刺激性,让人看起来热血沸腾。
比赛开始, 红当率先持球,杨平双腿夹着马腹, 弯腰击球,将小木球打出十多丈远。
两队的人马如离线的弓箭一般, 瞬间窜了出去,江道紧紧咬着杨平不放,二人几乎同时追上球, 挥舞着鞠杆争夺那颗小球。
小球被击飞,白队的另一员小将立在马上,一个倒挂金钩将球打了回去。
“好!”围观的群众一阵叫喊声。
宋玉竹也忍不住拊掌夸赞, 这些兵将的骑术真厉害,可惜赵骁不在,他若在一定会下场跟他们比试比试。
想起赵骁,宋玉竹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被场上精彩的比赛吸引住。
红队明显占得上风, 特别是杨平这小子, 他师承其外祖父许老将军, 还不会走路就在马背上玩, 马术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不光战场上勇猛, 球场上也不逞多让, 挥舞着鞠杆,一杆将球击进红方的球门里,率先夺得一分。
“好哎!”红队的将士们凑在一起庆祝,杨平朝白队的将士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江道舔了舔嘴角,将手上的布条缠紧,握着鞠杆道:“继续加油!”
场上打的激烈,场下居然还有人开了盘口,压红白双方谁胜谁负,赌注不大都是几文钱,也没人管。
大人们看得紧张,孩子只看了一会就没多大兴趣了,宋玉潼很快跟旁边的小男孩熟络了,两人坐在一起聊起天。
“你叫什么名字?”
“团团。”男孩细声细语的说。
“我叫潼潼。”宋玉潼朝男孩伸出小手,男孩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宋玉潼抓起他的手握了握:“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
男孩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把手缩到身后。
“我听你爹爹说,你们从明州来的,明州在哪里?离上京很远吗?”
团团点点头:“很远,我跟爹娘坐了许多天马车才到这里。”
“许多天是多少天?”
团团掰着手指数了半天,最后红着脸摇头:“我数不清。”
“我教你,一、二、三、四……”宋玉潼一口气教他数到一百,小团团仰慕的看着她:“你真厉害!”
“这都不算什么,我还会加减乘除和诗词歌赋呢。”说着又给团团背了几首诗词。
团团张着小嘴,崇拜的看着她,眼里都快长出小星星了。
不一会李得海拎着一包裹吃食回来了,里面有桂花糕,糖人,瓜子之类的小零嘴。
平日里江蓉管得严,宋玉潼很少有机会吃这么多小食,放开了肚子吃起来没完。她不光自己吃,还给身边的团团一起吃,男孩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还不忘道谢。
正在大伙其乐融融的时候,不知哪个士兵凑巧把马球打到了他们这里,木球径直朝宋玉竹飞了过来。
单单一个木球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木球后面可跟着十多个骑着马的将士,他们为了争球都红了眼,谁都不想放弃这个球。
此时马奔跑的速度相当于飞奔的摩托车,想要急刹已经不可能了,眼看着就要踏过来,吓得李得海魂都快飞了。
“救驾!快来救驾!!!”
跑在前面的江道听见声音,情急之下横过马匹,硬生生的将身后的人挡住,自己和坐下的马则被惯性撞飞出去。
士兵们顾不得抢球,纷纷下了马过来查看。
江道在地上打了个滚就起来了,倒是没受伤。可惜那匹战马被撞断了腿,躺在地上痛苦的嘶鸣,怕是废了。
宋玉竹抱着宋玉潼站在一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太危险了,差一点就踏在他们身上。
“请皇上恕罪!”郑大安和杜冲不知道皇上也来看马球了,吓得好悬尿在裤子里,连忙奔跑过来求饶恕。
李得海指着二人怒道:“刚才差点伤者陛下!”
“无妨,不知者无罪。”宋玉竹放下妹妹道:“刚刚救人的小将何在?”
江道连忙上前请罪:“拜见皇上。”
“你做的很好,将功抵过朕不追责你们,不过下次将马球的场地划大一点,免得伤到无辜百姓。”
几个人连忙磕头谢恩:“遵命。”
周围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宋玉竹身边的夫妻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激动的看着宋玉竹,没想到自己居然跟皇上坐在了一起,皇上这般年轻,又这般平易近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皇上,这马球还继续吗?”李得海小声询问。
“杜冲去给这白队的小将找匹好马,继续比赛吧。朕再给你们添点彩头,获胜的队伍赏金百两。”
“哦!!!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士兵们欢呼起来,原本还以为皇上会禁止他们继续比赛呢。
远处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百姓,听见士兵的欢呼声竟然也跟着欢呼起来,纷纷大喊着吾皇万岁,一时间气氛达到了高|潮。
“陛下,此处看球不安全,还是去前面的高台上看吧。”
“好。”宋玉竹刚要走,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住,低下头见妹妹正在摇他的手:“哥哥,你看团团怎么了!”
宋玉竹朝旁边看去,只见那对夫妻正抱着孩子呼喊,小男孩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已经陷入昏迷。
“团团快醒醒!”女人摇晃着着儿子,想要把人叫醒。
宋玉竹连忙走过去道:“快把孩子放下!”
女人六神无主的看着他,男人立马从娘子手中接过孩子,放在了平坦的地面。
宋玉竹蹲下,先探了探孩子的颈动脉,又翻了翻孩子的眼睛:“这孩子是不是有先天心痛的毛病?”
夫妻俩连连点头:“是是是。”
“估计是刚刚被马吓到了,来人,赶紧把孩子抬到马车上,送到城中的宋家药房!”
“是!”身边的侍卫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送到旁边的马车上。
夫妇二人不明白皇上要把儿子带到哪里去,紧张的看着宋玉竹。
宋玉竹道:“你们二位也随我去吧。”
“好,好。”
一行人顾不得看马球,急忙坐上另一辆马车朝城中走去。
路上男子介绍了自己,他姓张,自己就是一个郎中,家中经营了十多间医馆和药坊,可却对儿子的病症束手无策,这才来到上京寻找名医治病。
“这几年我们带着团团走了十多个地方,都不见效,上京是最后一站,若是还瞧不好……便听天由命吧。”
女人掏出帕子垂泪,夫妻成亲十余载,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若真瞧不好,岂不是要了他们都命。
宋玉竹道:“令郎平日是不是不能运动,稍有跑跳就会嘴唇乌青,喘不过气?”
男人眼睛一亮:“没错!严重了就会像这样晕厥过去!”
女人道:“上次晕厥是孩子三岁半的时候,表兄家里养了只小犬,见人便吠,团团被小犬吓得不停的跑,然后便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宋玉竹推测,这孩子估有有可能是主动脉狭窄,不过具体情况还得检查后才能确定。
很快马车到了宋家药房,这间药房是二伯宋桥开的,里面常用的药物都有。
宋玉竹下了马车,吩咐让人赶紧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
晕厥在中医分为气脱、阴脱和阳脱,这小孩属于惊吓后,心脏供血不足引起的气脱,需要用针灸任脉和督脉,配以气海穴和檀中穴,很快孩子便幽幽转醒。
“爹,娘,我这是在哪啊?”
“你可吓死娘了。”女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过了半晌夫妻二人才想起孩子的救命恩人是皇帝,连忙跪地磕头谢恩。
“起来吧,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令郎的病症,靠药物没办法根治,想要彻底治愈恐怕要另寻他法了。”
张郎中满面愁容道:“能试的法子我们都试了,若实在没辙也只能回去了。”
宋玉潼同情的看着团团,握着哥哥的手摇了摇:“哥,你能救他吗?”
宋玉竹欲言又止,他的确可以救,过去他在胸外科当主任的时候,做过的主动脉狭窄手术,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例。
不过这种手术在古代还没有尝试过,毕竟心脏手术危险性极高,况且对方还是给几岁大的孩子,稍有不慎就是一条人命。
妇人刚要张口,连忙被丈夫拉住,他们都听说过金龙转世的传说,今天儿子又被救过一次,更是深信不疑,皇上一定有办法救自己的孩子!
可那毕竟是皇上,是天子,他们区区平民怎敢劳烦他万金之躯。
宋玉竹眼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眼里升起希望,又慢慢熄灭。
医者仁心,要是没碰上就是算了,如今碰上不闻不问宋玉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他返回病案旁,帮团团诊了一下脉,脉象细微难以感知。掀开衣服听了听,第四至六节肋骨有输出杂音,触到颤动。果然跟自己判断的一致,是主动脉狭窄。
主动脉狭窄分为三种类型,瓣膜狭窄、瓣膜上狭窄和瓣膜下狭窄。这种病轻症不影响身体状况,中重症则会出现供血不足的晕厥,如果不尽早医治,很可能会影响生命。
整个大启能治疗他的,恐怕只有宋玉竹一人。
“此病为先天心脏病,得此病者恐怕不寿。”
张郎中失落的点头:“草民知道。”
这两年他们带着儿子走访了那么多地方,得出的结论都大同小异,儿子的病没办法根治,最多不过三五年的时间。
“朕倒是有一法子可以治好他。”
“啊!”夫妻二人转悲为喜,满脸震惊的看着宋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