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前一秒帕佩还打电话威胁他立刻从实验室滚回卧室,下一秒,托尼就出现在了纽约长老会医院的病房里。本·帕克坐在床边垂头紧握着彼得的手。对面梅的眼眶都哭肿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仰头看他,“彼得刚刚又休克了,医生说烧要是不退下去他肯定就没救了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没法给他退烧。斯塔克,彼得刚刚的心跳都停了,他要救不回来了,可是我不能失去他,i just, i just can't,但是彼得就要救不回来了,我该怎么办?斯塔克,彼得要救不回来了。”她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托尼踉跄地推开本·帕克来到床边,只是看了一眼,他几乎也要晕倒了。
oh god,彼得。
他的彼得。
托尼·斯塔克有着对比普通人来说无比传奇的一生,他被囚禁在阿富汗一个多月,他击退过外星人,冲上过宇宙,for fuck's sake他的日常就是穿着一身金属制服跟一群更怪的人并肩作战拯救地球。但是在经历这么多后,甚至在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候,他都从未这么害怕过。
christ,他需要、他需要做点什么。任何事情都好,除了站在这里像是断电的机器人一样站在这一动不动。
“我该做点什么。”他喃喃说道。
没错,斯塔克,fucking做点什么,他骂自己。用你两百七的智商仔细想想,一定有解决的方案。你还是个亿万富豪,还有更多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人际关系,你的资产在这种时候总该有点用的不是吗。你一定能把彼得救回来的,你一定能,oh god,你最好能。因为你不能失败,那可是彼得,斯塔克,你付不起失败的代价。
做点什么,什么都好,for fuck's sake现在就行动起来!
他动了,周围的世界也动了,就像是万花筒一样无数的人影在他周身环绕。他看见了救护车闪烁的灯光,被四个人奔跑推着的移动病床,听见拐杖拄地的哒哒声,手里拽着衬衣衣领几乎要跟主拐杖的人打起来,周围一群人强行将他们俩拉开。整个世界都像坐过山车一样颠倒旋转,病床、苍白的墙跟消毒水味挤压在一起,为了不被甩飞出去他只能紧紧抓着彼得的肩膀。
“please。”他哽咽,“just、just don't die”
彼得的眼皮动了动,但还不等托尼看到他那双跟自己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桥的支架啪地崩断,他眼睁睁地看着彼得掉进河里。
托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纽约的夜不安静,但在三百多米高的大厦、加厚加固的隔音玻璃里纽约的夜一片寂静。窗帘没有拉上,他能看见外面底下闪烁的灯光跟一块相对暗淡的长方形,那是夜晚的中央公园。偶尔有蚂蚁那么大的车在空旷的道路上掠过,空中还有飞机闪烁的光点。一切看起来都祥和宁静,除了他自己急促破碎的呼吸。
“生理数据显示您因为噩梦惊醒,需要我启动程序‘不,托尼,你必须睡觉,因为不睡就会死’吗?”头顶,人工智能适时地开口。
托尼抹了把脸,“不用。星期五,现在几点?”
“现在是早上五点五十三分,您已经休息了四个小时三十三分钟。”ai回答。
“这不挺不错的吗。”他嘟囔着掀开被子,将双腿放下侧坐在床边,低头更仔细地看纽约的夜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视线不知不觉间就飘到了连接曼哈顿跟皇后区的柯斯丘什科大桥。旧桥已经倒塌,但新的还在,点点的灯光勾勒出桥体,乍一看几乎跟纽约其他的建筑没什么区别。
但托尼始终忘不了那天傍晚看见蜘蛛侠以肉身强行阻止旧桥倒塌的场景。
当他处在那样脆弱的状态下还用全然信赖的眼神看他,嘴里还问着‘mrstark我该怎么做’的时候,托尼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你怎么能看着一个孩子深陷如此绝望却还束手旁观?也许蜘蛛侠不是你的孩子,但假如这是彼得—— oh god,斯塔克,你必须做点什么。你最好做点什么。
在那之前的托尼看蜘蛛侠时看到的是一个有能力的同事、很聪明值得培养的后辈,也许还能算成‘我未来的员工’。在那之后,托尼全部能看见的只是一个小孩,a fucking child。像这样的小孩不该出现在战场,该呆在安全的家里,按时上学,最大的烦恼就是春季舞会时该怎么请到心仪的女孩。
但一个人能有很多种反应,托尼看见了一个小孩。现在,他可以选择假装无事发生(这一向是他最擅长的);也可以把问题丢给其他人来管,比如就让史蒂夫来当那个心灵导师,但最后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甚至明显到被其他的复仇者调侃。但蜘蛛侠的某些特质就是他无法形容,也不能叫熟悉,因为他从未见过聪明到能跟托尼·斯塔克并肩还话痨还崇拜该死的班纳多于钢铁侠的年轻人,但蜘蛛侠就是有些什么东西,让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在乎。
但现在托尼知道原因了,在噩梦结束后。
原因跟梦一样荒谬。
哈,可是他跟彼得一点都不像。当然,也不是说你有多熟悉彼得。
他哼的笑出来。
但是蜘蛛侠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他想,我怎么能做到不去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