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余姣没放过周青彦脸部出现的任何细微的表情, 那双微微透着血红的眼睛都没有引起她的恐惧,长久地注视的后果便是,给周青彦造成错觉——余姣同意他的请求。
周青彦立刻屏住四散的黑气, 像是活人屏住呼吸,动作小心翼翼又透露不敢置信的喜悦,自他以鬼魂的形式在世界存在, 便感受到浑身热烈的欲念,想要靠近余姣、再近些、再近些......
粗糙的指腹划过余姣的领口, 有柔软的绸缎般的黑气做阻挡,没有像刚触碰她时那样留下红痕, 只是皮肤暂时性的乌黑是避免不了的。
余姣的尾椎骨仿佛被电击过,麻意延伸到后脑勺。
她很不想承认。
周青彦每次动作温柔地抚, 摸、亲, 吻, 仿佛在她身上点起细小的火焰,她到底是成年人, 在他的挑动下总会产生难以言说的感觉。
余姣的脚下意识地勾住他的小腿,温热的脚踝贴近,寒凉的气息立马渗进张开的毛孔,等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想要抽,回的时候已经动不了,黑气绕住她的脚踝,紧贴在他的腿部。
周青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姣姣别怕......我不会强迫你的, 我说过, 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全听你的......你告诉我, 你现在有感觉吗?”
余姣抿着唇。
四肢完全不听大脑的指挥,她想说停下、不可以这样,可是又有另外的声音在说,周青彦是鬼,不可以反驳他,否则会被他杀掉的。
可她明明清楚此刻的周青彦并不会做出伤害她的行为,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她不愿意承认因为鬼的抚摸产生感觉。
余姣咬着唇,目光倔强,周青彦伸过去,低低地笑出声音来,自顾自地回答:“怪我,都这样明显,还要一直问......姣姣别生气,是我不好。”
他坐起来,坐到床尾,低下身。
余姣震惊地盯着他,起身阻止,胸膛却横过来缕乌黑的气挡住她的动作,那缕黑气缠绕住她的头发,在她的脸部微微地蹭动。
......
余姣觉得自己彻底成为案板鱼肉,不过这个形容又不太贴切,无力感是真的,羞耻感也是真的,可她却在这两种感觉之外,体会到另外的情绪——
仿佛是团自由自在的云,天空湛蓝澄澈,地面鸟语花香,骤然间狂风席卷而来,乌云遮天蔽日地涌过来,带起点点雨滴,慢慢地暴雨来临,地面盛开的花朵立刻被风雨催折弯腰低头,花瓣凝,雨露。
是花不是花。
她是掌控风雨的人。
余姣莫名地想到幼年遇见的领居家的那条狼狗,已经不知几次想起它,在它很小的时候,余姣曾偷偷地和它玩过,小狗的舌头湿湿,滑滑的,讨好似的在她温热的掌心舔,咬,像是狗妈妈给降生的小狗梳理毛发那样,小狗不知道轻重,偶尔会用尖尖的牙齿啃,咬她指跟娇,嫩的皮肤,余姣就会疼得立马哭起来。
她回到姐姐的怀抱,担心自己会不会得狂犬病,会不会出问题,那是很久之前会担心的事情,现在则不会担心得不得病的问题。
意识朦胧的时候,天花板明亮的白炽灯在她的视线内留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她听到周青彦发出讶异的声响,随后是低低的笑声,他拿起什么东西擦擦嘴,巴。
余姣自暴自弃地想。
算了。
就这样吧。
......
周青彦暗暗得意,原以为余姣和程禾早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发疯般地不愿意余姣提起程禾,人总是会对第一次有种莫名地执着,她的初恋是属于程禾的,这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还好,他回想自己的举动,再回想余姣的反应,应该能够令她满意吧?
她肯定会记住这天的吧?
周青彦以为生前的自己是隐忍的暗恋者,可就在电光火石间,想起角落里已经落满灰尘的记忆,那时候程禾要和余姣旅游,和朋友约定一同去,周青彦想都没想就答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理,自虐般地把房间订在他们的隔壁。
酒店不隔音。
隔壁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周青彦忍得手背青筋凸起,一遍遍提醒自己他们是情侣,做的事情是合理的,他不该偷听,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房间,或者戴上耳机隔绝声音,可事实上,他打开电脑,黑进公司的内网,然后走到隔壁的门口,敲门,告诉程禾公司的系统出现问题。
回想起过去那些令他嫉妒的场景,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没有遭遇雪崩离世,生前的他还能够忍多久呢?恐怕就算余姣结婚,他也会毫无羞耻地勾缠她,哪怕做破坏余姣家庭的第三者,他都不会放开手。
周青彦把手里的东西丢掉,发现是余姣的睡衣,他又捡起来叠好放在旁边,余姣睁眼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本想要他出去,实在没力气,闭着眼睛装睡。
周青彦躺在她的身边,唇压过来要吻她。
余姣闪开:“你......你别靠近我......去、去刷牙。”
周青彦起身,片刻后再次回到她身边。
云雾蒸腾的思绪回来,余姣在满足的同时,诠释了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周青彦此刻是最接近活人的样子,只除了脸色发白,她的胆子大起来,小声地含着丝含糊的嘲讽:“......周青彦你会的花样可真多,你怎么非得赖在我这里不走呢?”
周青彦垂眼盯她:“我没其他地方可去。”
余姣呛声的话堵在喉咙,嘟囔道:“我忘记你的记忆不太好......可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忘记很重要的人,例如你在生前的女友?我跟你不太熟悉,不知道你有没有谈恋爱,要是真有女友的话,那我们这样算什么?我跟时晚宁......不,是你勾,引我的。”
她用的是勾,引,不是强迫。
这是两个有很明显区别的词语。
前者在隐意里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你先主动的,可我也承受不住诱惑;后者却表达了心底的抗拒,是你逼迫我的,我不想那么做。
周青彦的眼底有笑意闪过,没挑破,也没有询问她为何突然在意起自己生前有没有女友,她在最开始,连他的经历都不想听,他又开始自得,一定是自己的口,技太好,否则姣姣怎么突然对自己转变态度?
看来想要得到女人的心,首先要满足她的身体。
他暗暗地想,自以为掌握诀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姣觉得周青彦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委屈,像是湿淋淋坐在门口等待主人归家的小狗,委屈又欢欣,他的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散发黑气。
余姣隐隐察觉——周青彦在情绪激动的时候,那些黑气就会骤然间四处发散,与此同时,面部发生变化。
还是很恐怖,但她竟然习惯。
周青彦逐渐溢出血红的眼睛里,盛着的是令余姣有些惶恐的爱意和委屈,他说:“没有啊......姣姣别误会我,更别给我乱扣帽子,我生前没有女友,从来都没有过......”
那股暗暗的嫉妒再次冒出来,他阴阳怪气地在她耳边说:“我还是很干净的,姣姣,我很干净,我谁都没有碰过......只亲过姣姣,还有小姣姣。”
余姣脸颊爆红。
她推他的脸:“你、你没谈过恋爱就没谈过,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还有啊......你说话能不能正经点!”
她全然忘记是她提起的周青彦女友的事情,周青彦毫不在意,由着她推乱自己的头发,头发丝里冒出来的黑气缠住她的手指,在她把手拿开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的缠住指肚,余姣没注意到黑气的小动作,她想半小时前经历的事情,郁闷得用被子遮住头。
像极翻脸无情的臭男人。
当时有多急切,此刻就有多冷漠。
周青彦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往常余姣不是爱搭不理,就是吓得瑟瑟发抖,他的情绪总是难以控制,见她露出恐惧的表情,就恨得咬牙切齿,而经历过半小时前的那场亲密的接触,她看起来昏沉沉的,语气也透着股令他着迷的亲昵劲。
他见缝插针地说:“我的生父在年轻的时候背叛我的母亲,我小时候是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她因病去世,我要上学要赚钱,没有时间精力谈恋爱......姣姣,那么多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爬到余姣的面前,盯着她颤巍巍的睫毛:“别的男人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你别怕我行吗?”
余姣瘪着嘴:“别的男人......你不是人,而且我刚分手,能别提感情吗,是你说的,你说什么名分都不要的,怎么现在是要反悔?”
“不要就不要,”周青彦的眼神晦暗,黑气几度暴增,终究是没忍住,带着戾气的声音威胁:“你可以不答应我......但是其他人同样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