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车上，相静无言，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苏寂想的是，归言看到乔玥了，会露陷吗？
归言想的是，还好看到了乔玥，不然真的会相信她怀孕了。
最终，先忍不住的，是苏寂。
“明天来拿单子？”
归言：“可以，一起来拿吧！”
苏寂掰扯着手指，舔舐干涩的唇瓣，不间断地眨着眼，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奈与故意：“明天拿报告，后天和舒家签合约，然后，我就要去北城了。”
男人从水杯座上拿起一瓶未开的矿泉水，递给她：“喝口水。”
女孩接过，指尖触碰到塑料瓶的时候，也碰到了归言温热的手指。
“可以不去的，不是吗？”
这次，说这句话的是归言。
“我没有未婚妻，邹露是外界传的谣言。不过邹家确实想和归家联姻，目前还没同意。”归言担心她会膈应，主动解释之前未婚妻的事情：“更何况，我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喊别人爸爸的喜好。”
苏寂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安全带，低着脑袋失落的摇头，哑哑地道：“户口本在爷爷那。”
归言看不清女孩的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到她似乎很悲伤。
苏寂脸上确实毫无悲伤的表情，全是狡黠的神态。
归言的眼神盯住她如墨般的发顶，无声莞尔，假装很焦急：“那怎么办？”
“明天拿了单子去我家？”苏寂缓慢地抬头，小心翼翼地试探。
就等这句话，鱼儿上钩了。
在苏寂眼中，男人似乎很烦躁，握成拳的手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声音也有掩不住的勉强：“可以，现在去哪？”
苏寂：“回琴行吧！我车子还在那。”
女孩看见男人转头瞧她，唇畔略勾：“买车了？”
“嗯，有车方便点，不过和你这车没得比。”女孩说话间为了表明归言的车舒适，特意往后仰，半躺在座椅上。
“代步工具而已。”归言启动车子，载着苏寂回琴行。
在过第三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又碰上了红灯，给了归言一个理由。
归言：“别去琴行了。”
女孩愣住，反问道：“那去哪？”
“去我家。”归言搭在方向盘的手悄悄地握紧。
这回苏寂扭头，刚好对上归言棕色明亮的眼睛，好似心跳漏一拍：“去你家？”
“可以吗？”归言思索，若是她不想，他也会尽力让女孩同意的。
女孩登时有些慌张，她有打算去归家，但是从未想过这么早去归家。
归言也看出来苏寂的犹豫，在她未开口前给她加了一把火。
“今天我们没拿到化验单，去你家会相对麻烦，不如去我家，明天去你家。”
“好。”
苏寂重新垂下脑袋，害怕归言看见她脸上那一点点的心虚。
车子驶入沿海别墅群，这里的别墅都面朝蔚蓝的大海、靠翠绿的青山。
离归家愈近，苏寂的心愈慌，她的名声太糟糕，若是真怀孕也好，可是……
她不想欺骗归家的长辈，小时候他们对自己那么好，可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又无法放弃梦想以及后半生。
就这样，苏寂心里天人交战，面容上也渐渐显露出来，那样的焦急，那样的纠结。
归言将车停在车库，下车后帮苏寂拉开车门，女孩下车后迟迟没动，后欲退缩，却被归言捉住了手腕，低声在女孩耳边鼓励：“一起，只是见见面，还有别再喊我归先生了，会露陷。”
归言拉着苏寂走向归家的客厅，归母见二人款款走来竟有些紧张。
她昨天才答应归言，可以和苏寂见见，今天怎么没打招呼就带过来，还带来家里。
不过有一说一，归母看着二人，倒是觉得这两人从颜值到身材真是养眼，比邹家的要好看。
若是没有那些桃色新闻，苏寂会是苑城抢着要的儿媳妇。
“妈，苏寂来了。”归言开门见山，牵着女孩走到归母面前，语调轻快，带点得意。
苏寂承受着归母的打量，心虚的她没敢把头抬起来。
归母怎会没看出来，只当她因为外界传闻而心虚。
“来，坐。”归母向女孩招手，随意指一下旁边的沙发。
她微笑着软糯地叫人：“伯母。”
脚步却是一动未动，最后是归言将她推到了座位上，而后男人离开客厅，去了厨房。
归言有意给她们腾空间，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做出让对方难堪的事情。
“喝茶。”归母将刚到的茶放在苏寂面前。
气氛实在尴尬，归母瞧苏寂安静的模样，倒是和第一次见一样。
归母存心打趣女孩：“归言和我说了，让我一定见见你。”
“啊？”苏寂这会抬头，嘴巴微张，接着又迅速地涌起一股赧意，她意识到归言已经和归母说了她怀孕的事情。
归母将苏寂的表情尽收眼底，似惋惜、似无奈地叹气之后，说出自己的顾虑：“若你是寻常家女孩，也就罢了，偏偏是苏宅的孙女，苏宅的孙女在苑城是风评最不好的，也是路最艰难的。”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苏小姐，我想，我们还要继续了解了解彼此。”
苏寂内心很慌，这些她做过设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来归家，早到她都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这位温柔有己见的母亲。
女孩一言不发，像是做错事等着被发配的孩子，归母忽然笑了一声。
苏寂看向她的眼神充满疑惑，却不敢说话。
“早听闻苏家孙女二胡一绝，不知是否有幸与苏小姐探讨探讨。人老了，就想学点什么不然总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以前有过一点点了解，但是没学过，苏小姐可愿意？”
从前那一点点，也是苏寂与她说的。
“当然可以，是晚辈的荣幸。”苏寂露出踏进归家后第一个自信且真实的笑容。
女孩把自己的二胡拿出来，对着归母一一讲解，从坐姿到拿琴的姿势，从二胡的发声系统到如何控制它发声的高低、大小。
“伯母学过钢琴，有一定的乐理知识，再来学二胡会相对简单一点点。”苏寂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随后拿出一条入门的练习曲给归母看。
归母学过钢琴，只有归家人知道，以及当年的小苏寂见过她弹琴。
原本认真听原理的人瞬间绽放出一个笑。
那笑里有释然、安心、心疼以及一丝丝的不解。
“好。”
“夫人，苏小姐，可以吃午饭了。”
归母：“那吃过饭再练？”
“不，下午，饭后休息两小时。”苏寂摇头否定归母饭后便想练琴的提议。
“行。其实归言也说，我们可以相互了解，以后没事可以过来和我这个老太婆聊聊天。”归母终于说出在她答应归言见苏寂之时就想说的话，但是在那之前，她要百分之百确定苏寂还和以前一样。
女孩刚脱离二胡，还在思索，等会要怎么交谈，哪知归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是拉近关系，也是接纳她的第一步，但是无形中给了她巨大的恐慌。
“好，我会来的，伯母。”苏寂收琴的手有点小抖，但不妨碍她的语气依然平稳、坚定。
二人到餐桌才发现归言没在，苏寂沉思：他不是来厨房了吗？
“少爷刚来一会就去房间了，说有急事要处理。”一旁的阿姨看出二人的困惑，解释道。
“那也不能不吃饭，叫他下来吃饭吧！”归母坐在桌前，惹不住唠叨：“再有急事也不能饭点不吃饭，到时候又胃疼。”
“要不你去？”归母怕阿姨叫不下来归言，希冀的目光转向苏寂，“他房间在二楼，东边第一间。”
苏寂一时间手足无措，磨蹭一时，点头答应。
女孩踏上螺旋楼梯后，就后悔了，壮着胆子往前走，归言房间很好找，而且他没有关房门。
苏寂侧身站在房门口，轻轻敲三下门。
“归言？伯母让你下去吃饭，事情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会弄。”苏寂站在门口敲门、说话，没有踏入他房间半步，甚至因为此刻在外人面前，所以她喊他归言。
“好。”归言走出来，苏寂跟在他后面下楼。
男人想到还没和她解释，留她在客厅和归母独处的事：“我离开是想你和我妈能好好了解彼此，我在那总归是不方便你们敞开谈。”
“没事，也没谈什么。”苏寂没有怪他。
没谈什么？政策失败？归言挑眉，却也没多说话。
他们回到餐桌上时，归母还没动筷，三人都坐下后，才开始吃饭。
午饭吃一半，归母放下碗筷，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知道的是三个人吃饭，不知道的以为和往常一样，就她一个人：“吃顿饭，不要这么压抑，对消化不好。”
自家儿子本来就话少，从前话多的小苏寂如今也愈发沉默，这两人住一块怕是能一天不说一句话。
归母本意是让归言和苏寂活跃点，却被归言一句话呛在嗓子眼，也没说话了，男人说的是：“喊归婳和归娆回来？”
午饭过后，归母还想留二人休息，被归言以工作为由拒绝，苏寂倒是允诺她，下次再来和她探讨二胡。
走时与来时一样，归言还是握着她的手，慢慢消失在归母眼前。
“看你和我妈聊的挺好，我妈不轻易留外姓成年女子的。”
外姓成年女子……
“嗯？”苏寂装不懂，睁着朦胧的凤眼，希望归言给一个准确的解释。
归言不信她没听明白，又重复一边：“外姓成年女子，我妈留下来休息的，你是第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