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寂今晚特意等着归言,一晚上滴酒未沾,可以开车。
两人出了会馆后,苏寂被归言带到他的车前,归言抓住女孩的手腕,把车钥匙放在她的掌心。
苏寂上车后,内心有点忐忑,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时刻变换着姿势,深呼吸几次才强装镇定地问归言:“去哪谈?”
“你定,刚喝酒,头有点晕。”归言把选择权交到她手中。
苏寂一早便发现江二入股的这个会馆离白江庄很近,于是向归言询问:“白江庄?”
“可以,不过现在应该没有包间了。”归言靠在车窗的玻璃上,眯着眼看身旁的女孩,女孩听完他的话脸上闪烁着一丝不知所措。
“我在白江庄有专门的休息室,不用去包间。”欣赏完女孩的神情后,归言再次开口。
苏寂听到此,登时松懈下来,继续将车子朝白江庄开去:“好的。”
一路上二人都没再交谈,待苏寂将越野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才发现归言坐卧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
“归言?”苏寂一只手摇晃归言,一边小声地喊他:“到了。”
男人被晃醒也没发脾气,反是揉了揉眼睛,原本内双的眼睑被揉成了夸张的外双,苏寂看笑了。
归言不明女孩的笑意:“笑什么?”
“没事,走吧!”苏寂微笑着摆头,缄口不谈自己笑什么。
下车后两人一左一右,一高一矮,步伐一致地从地下停车场到八楼的套房。
他们的挨得极近,那股令人心安的清香木的气味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鼻尖,同时连带苏寂刚刚递给他的那杯酒的味道也一起飘进去。
许是归言此刻脑袋不太清晰,连走路都左右摇摆,导致苏寂感觉自己的小臂会时不时被撞上男人的手背。
可苏寂穿的‘圆滚滚’的,归言手背感受到的是苏寂的羽绒服的触感。
“这间。”
归言和苏寂走到八楼的最里间,男人停下,伸手握住眼前的门把手,将门推开。
进屋后,男人自觉地打开空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示意苏寂也坐下。
拿出一瓶红酒,两个酒杯。
他倒上一杯给苏寂,把酒杯挪到她面前。
女孩在归言的注视下,给红酒杯打着转,细闻红酒的香气,低头轻抿了一口。
鲜艳的口红在酒杯口留下一个唇印,是她嘴唇的形状。
归言见此情此景,渐渐红了眼眶,正巧他无意间坐下的位置刚好对着空调的风口,暖洋洋的暖风不断扫过他的身体,使人愈发的困倦。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领带勒得他喘不过来气,于是开始扯开自己的领带,随之解开自己的领扣,露出鲜明的锁骨。
苏寂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红,呼吸渐渐变慢,这个过程她没有说话,她在等,等一个时机。
“苏小姐,那天你说的理论,我觉得非常好……但是如今,只怕都是泡影了。”归言表现出急迫把事情谈完的态度,其实这个份上,都知道没什么可以谈的。
男人见女孩酒杯里的酒已经全部喝掉,又给她斟上。
苏寂还是没说话,一直低着头,归言努力睁着那双已经迷离的眼睛,注视着她。
许久之后,女孩把刚倒上的酒又喝完,才开口说话:“不会成为泡影的,我不会允许它成为泡影的。”
她说话声音极小,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给归言催眠。
这次,没有人再给她回应。
归言睡着了。
苏寂红酒喝的少,除非意外情况,几乎不碰,日常喝的都是微醺。
这几杯下肚,她才知道归言拿出来的这酒的后劲如此强大。
女孩慢慢爬起身,感觉眼前有许多星星在闪。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苏寂酿跄一下,直接扑到了归言怀里。
一个睡了,一个醉的脑袋混沌、行动慢几拍,苏寂就这样趴在归言的胸膛上,愣愣地盯着他的睡颜。
她伸出如葱般的食指,迟钝地从归言饱满的额头徐徐的滑向高挺的鼻梁,越过火热的唇瓣,最后停留在棱角分明的下巴。
又抬起手,缓慢的拂过男人的眉眼。
不知怎的,女孩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个得逞的微笑。
一颗安眠药而已。
苏寂一手撑在沙发的后背,迂缓地离开归言的胸膛。
女孩奋身解数地拉着归言离开沙发,步伐杂乱无章,两道东倒西歪的身影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苏寂没忘自己要做什么,她先是捂着脸颊深呼吸,手放下时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先取下归言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又取下他右手手腕上的那串黑色玛瑙手链,后颤颤悠悠地脱去归言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归言衬衫还有四颗扣子没解开,女孩动作生疏地一颗一颗解;看了眼男人的下半身,又闭着眼睛解开他的皮带。
……
半小时后,男人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其他的衣物全都被扔在地上,东一件西一件的。
苏寂不知是怕他冷,还是害羞,拉过床上的被子,把归言遮了个严严实实。
女孩想着睡前洗澡,衣服吭哧吭哧地就全脱了,只保留下内衣走向浴室。
她出浴室时,看着大床四周,混乱不堪的衣物一件接着一件,不分你我。
非常好!
女孩还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
就这样!
随后苏寂把大灯关了,留下一盏小夜灯,就着内衣滚进了被窝。
滚进了已经被归言暖热了的被窝。
两人平缓的呼吸声回响在房间内,除此之外房内还有空调嗡嗡作响的声音。
许久许久过去后,也许是三小时,也许是四小时。
归言醒了。
归言睁开双眸,棕色的眼眸怠慢地转着,好似在想这是在哪。
三分钟过后,归言棕色的眸子已恢复清明,扭头便看见背对自己的苏寂,嗅着女孩身上或有或无的松香气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七分庆幸,三分释然。
男人坐起来,扫视一遍四周,似乎觉得这个‘作案现场’还有点不够,怎么能局限于床上呢?其他地方也要点痕迹才行。
他走到床榻边,捡起扔在地上的毛巾,软绵绵的,应该是谁用来擦过身子。
除了苏寂还能有谁?
归言将它放在了床榻上,一个转身,视线落到了窗边安然无恙的榻榻米处。
男人脑袋现在清楚了,霎时觉得这个榻榻米是不是太整洁了,归言把榻榻米上的抱枕随手扔在了地板上,小茶几也被转了30度。
之后,归言又把主意打到地毯上,最终,地毯也被归言挪了十五度。
将案发现场完善之后,归言重新躺回床上,回想起今夜的遭遇。
江二给乔珏发消息说乔玥在生日宴时,乔珏和他老婆也是归言的小妹一起在归家吃晚饭。
乔珏把手机推到他面前,那一刻,他在担心,担心苏寂是否和乔玥在一起,一起在江二的生日宴上。
归言尽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的过于外显,沉思低吟:“问他在哪。”
上次海滩乔珏什么都没问出来,这次当然会把握机会:“问可以,等会路上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归言开始并不想答应,瞥见乔珏晃着手里的手机,终是妥协:“好。”
后来在路上,归言把想和苏寂见面的事说出来,再多的,他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乔珏虽然不喜苏寂,但是好朋友需要帮助还是很义气的,而且苏寂那会确实对自家妹妹伸出了援手,所以乔珏跟着他上来了,并且进宴厅后和乔玥疯狂找话题的样子实在好笑。
两兄妹都在偏向自己的好友,在给他们创造时间,他们怎么能让好友的努力白白浪费呢?
所以归言喝了那杯有料的酒,他也确实想看看,苏寂到底要做什么。
那杯酒没意外,他昏睡了;只是苏寂的做法他比较意外,她竟然真的敢。
若今晚不是他,她也会和别人这样做吗?
归言抑不住地胡思乱想,如果那个人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此刻也许只是内心酸涩、不甘。
可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回想起今日,回忆起往昔,充满遗憾。
遗憾那个小女孩与他就那样没有了任何联系。
那日,她说: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所有对胡琴向之以往的人都能够走进苏家宅子,体会胡琴的演变、欣赏胡琴优美的声音、探究它的历史。
这才应该是苏家老宅存在的意义,让世人了解我们的乐器、我们的民乐,我们的乐器有着更加源远流长的历史、有着更加多变的音调,不是吗?
这是她儿时的梦想。
在他还不知道梦想是什么的时候,苏寂与他侃侃而谈自己的梦想,让他知道,原来人活在世上可以做这样有意义的事情。
从那时起,归言就立志要帮助苏寂实现她的梦想,但是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苏寂断绝与外界的联系,除了乔玥。
那场意外,他该背锅的。
脱离痛苦的思绪,归言把房间内的小夜灯关掉,双手搂住苏寂纤细的腰。
嘴里轻柔地说着:“小骗子,晚安。”
他闭上双眼,重回梦乡,等待着第二天的来临。
他很期待。
期待第二天,也期待苏寂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