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尖锐，宛若魔音贯耳。
然而楼白只轻飘飘倚到墙上，欣赏着女孩尖叫的模样，还有闲心拉着汪语涵评价句，“这姑娘肺活量不错。”
大抵是意识到尖叫没有用，女孩半坐起来，蜷缩着退到床角，瑟瑟地看着楼白，活像楼白是什么恶鬼一般。
表演结束。
“秦臻？”楼白有些遗憾地对照着档案叫了声。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臻缓缓抬头，直愣愣地看向楼白，配上她这副形销骨立的身子，委实有些吓人。
秦臻的眼睛里缓缓涌上了惶恐不安，汪语涵坐到秦臻病床边，低声道：“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们说。”
汪语涵长得漂亮，声音又温温柔柔的，很有安全感，秦臻慢慢地不再颤抖，大大的眼睛中慢慢蕴起了眼泪。
“你们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秦臻开口，声音干涩，也许第一句说出口后，之后的话也好说了些，“我，撞鬼了。”
“从半个月前开始，我就撞了鬼。”
秦臻情绪激动起来，猛地拉住汪语涵的胳膊，手指极为用力，“它长着人脸，不，不是人脸，脸上全是血，不管我走到哪里它都会跟来，不管白天晚上，不管我醒着还是睡着，都能见到它，怎么办，我怎么办？”
秦臻情绪太过激动，说话颠三倒四地叫人听不懂。
汪语涵转头和楼白对视一眼，见楼白没阻止，便拿出张安神符塞进秦臻的手中。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秦臻激动的情绪立刻缓和下来，眼神也恢复了些神采，歉意地对着汪语涵说了声抱歉，“起初我只是做了噩梦，梦里光怪陆离的，我只记得我好像在一条马路上，这是个不好的梦。”
“后来现实生活中我就开始见鬼。”秦臻急急忙忙地找出手机，由于过于激动，重复了三次才把手机打开，“我总是见到一个血肉模糊，满脸血痕，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不，他不是人，它就站在各种奇怪的地方，阴森森地看着我。”
秦臻把相册打开，“这是我照的那个鬼，它就站在这些奇怪的地方，看着我，盯着我，好可怕。”
接过秦臻的手机，汪语涵和楼白一张张翻着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常见的风景，有碧波荡漾的湖水，有残缺不全的长椅，并没有秦臻说的鬼影。
楼白沉吟，斟酌了下才说道：“秦小姐，你要知道，鬼很难被普通的摄像机拍到。”
秦臻愣住，抢回手机，指着空荡荡的湖水中央，“不就在这？那鬼不就站在这里？”
顺着秦臻的手指看去，楼白和汪语涵确认，那个地方确实没有鬼，整张照片十分干净，上面没有丝毫阴气残留。
“你们，不相信我吗？”
似乎并不需要得到回应，秦臻又慢慢说道：“也对，撞鬼这事太离奇了，你们不相信也是应该的。”
说完，秦臻默默地躺回去，盖上被子，合上眼睛，翻了个身。
一副不愿交流的模样。
秦臻的变化就发生在一瞬间，明明之前还拼命向别人证明真的有鬼在追她，可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那副心灰意冷拒绝交流的样子，不像是她应该会有的表现。
除非……
楼白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向秦臻。
秦臻背对着楼白侧躺着，眼皮下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她能感觉到楼白在盯着她，压迫感极强。
这叫秦臻有些不安，藏在被子中的手紧紧搅在一起，然后她听到头顶的声音，“乖宝宝，不要动哦。”
声音温柔好听，却叫秦臻惊起一身冷汗。
这个声音就是她这些天来梦境中出现的声音，刚刚也是这个声音控制了她，叫她只能拒绝合作，并且躺下假装睡觉。
“不说话，这才是乖宝宝呢。”那声音这么说着。
秦臻能感觉到，那股子刺骨的冷意慢慢靠近，离她的脸越来越近了。
那股寒意在触碰到秦臻的前一秒停下，秦臻下意识张开眼，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虚握着什么，秦臻眨眨眼睛，下一秒，那一直困扰着她的鬼就出现在她面前，仍旧是满头满脸的血，黑色西服上在往下滴血，注意到秦臻看到他，竟然还歪着脑袋对她笑了下。
秦臻发出短促的尖叫，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
好一会儿才掀开条缝隙，看到那个鬼就被楼白抓在手里，脸色难看却又无法反抗。
楼白上下扫视了男鬼一圈，“没有阴气？你怎么做到的？”
见势不妙，男鬼立刻起了逃跑的心思，可楼白的速度比他快，在男鬼逃跑之前先把定魂符贴在男鬼头上。
男鬼却是陡然一笑，下一秒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只剩下一张定魂符打了个旋落到地上。
“楼局，怎么让它跑了？”
楼白不知从哪抽出来张纸，仔细擦拭刚刚抓过男鬼的手，“那不是它的本体，只是一团气，没见那五官虚得，跟糊了十层马赛克似的。”
擦完后，楼白纡尊降贵蹲下身捡起符纸，淡声道：“我们还是得去宿舍看看。”
可秦臻此时又怎么能让楼白离开？
不顾手上的针头，连滚带爬地抓住楼白的衣角，泪眼婆娑，“不要，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让鬼再来缠着我了。”
楼白不为所动，“我现在去从根源上解决你见鬼，你确定要拦我？”
听了这话，秦臻明显有些迟疑。
汪语涵见状，拿出符篆放到秦臻手上，“这是聚阳符，拿着它你就不会见鬼了。”
至此，楼白和汪语涵才终于能从病房中脱身离开。
一门之隔，病房中充斥着压抑和死气，打开门后，外面的人声传到病房中，汪语涵竟有了种突然回到人间的真实感。
女警仍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只是脸上多出了些困惑，显然刚刚病房中发生的事，女警都透过窗子看到了。
尤其是楼白无实物表演的那一段。
“案子可以转到非管局，麻烦了。”
态度温和有礼的说完，楼白就双手插兜，迈着长腿往外走去。
汪语涵也对着女警笑了笑，这才转头去追楼白，汪语涵问道：“楼局，那个女孩好像……”
“活不久了。”楼白的表情仍旧冷淡，丝毫不像在谈论一条人命。
汪语涵叹息了声，“是啊，她寿数到头了，还罪孽缠身，下辈子的命估摸着不怎么样。”复而有些好奇问道：“你说，一个小姑娘做了什么事，竟然还能影响到下辈子去？”
“我们不是马上就要去揭晓了吗？”
岷山艺术学院算不上什么好学校，只是风景秀美又充满底蕴，这些年慢慢地竟成了外地人到岷山必去的一个旅游景点。
现在才开学半个多月，尚且处在冻人不冻水的尴尬时期，学校里游客和学生对半分，三三两两的游客拿着大大的纸质地图，迷失在学校里，最后不得不拉上个学生上演一出敢问路在何方。
汪语涵手里也拿着张地图，正翻来覆去又覆来翻去地看，半晌后不得不告诉楼白，“楼局，我们好像迷路了。”
跟在后面关注楼白许久的女孩闻言，赶忙跑过来，热情问道：“你们也是游客？”
汪语涵点了点头。
女孩就很自来熟地走到两人中间，“你们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哦。”
楼白回答，“西区，女生宿舍，4号楼。”
没料到这个好看的男生居然要去参观女寝，女孩的脸色先是僵硬了下，随后听到4号楼，女孩更是如同刷了漆般，脸忽然就白了。
僵硬重复，“西区4号楼？”
楼白善解人意地确定了答案，“就有人跳楼的那个楼。”
女孩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你们，你们去那做什么啊？”
汪语涵适时亮出他们与警官证别无二致的证件，“我们是警察，来调查秦臻跳楼的事情。”
听到这里，女孩的表情才缓和下来，随即长长吐了口气。
“刚刚你怎么是那个表情？”汪语涵平易近人地问。
女孩又顿住，随即仿佛下定决心一样说道：“我，我是秦臻的室友，我眼睁睁看着她出事的，所以有点心理阴影。”
室友？
女孩身上确实缠着不算浓重的阴气，像是长期和鬼接触才沾染上的。
可问题就是秦臻作为那个被鬼缠上的，阴气竟然都没有她的室友多？
汪语涵一连串问了女孩好几个问题。
女孩也都知无不言地一一作答，“我叫宣萱，和秦臻关系算不上多好，秦臻在外面租了房子，平常都不在寝室住，我们几个这几年和秦臻也没什么交流。不对劲啊，大概有半个月了吧，半个月前秦臻突然搬回寝室住，那个时候她就有点不对劲了，脸色也不好看，精神还有点恍惚，我们问她怎么了，她都说没事。”
“说真的，这半个月秦臻真的太吓人了，要么是半夜突然尖叫把我们都给吵醒，要么就是一大早醒过来，就见到秦臻站在地上，对着镜子机械式地梳头，太可怕了。”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西区四号楼。
由于秦臻跳楼并没有出人命，四号楼也就没有封闭，就连秦臻的寝室，大家也都好好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