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收回了视线,阿怪还在扯着她的手指头,像是一直让她过去一般。
季言皱眉,道:“不行,我现在不能走,还有人等着我。”
就连说话声,季言都压得很低,生怕不远处的董卓会听见一般,直到现在,季言都还以为是阿怪醒来后想和她玩。
阿怪见季言不明白它的意思,便不再扯着了,而是用那双滴溜溜的蛇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季言。
季言愣是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了。
阿怪很少会这么认真的盯着她看。
就在季言打算开口的时候,因为她太久没有响声,有些担心的董卓隔着距离喊了句:“季言,你还好吗?”
季言一愣,连忙回了句:“就来了!”
随即无奈的对阿怪说道:“你听见了吧,我走不开,你等等好吗?等今晚我找个时间溜出来,和你玩。”
阿怪依然幽幽的看了一眼季言,又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河,最后将自己的身体缠上了季言的手腕上,咬住了尾巴,再次变成了一条手链。
季言为阿怪的听话而松了一口气,忙将袖子给放下来,确定藏好了不会露出来之后才走出了原地,就看见了董卓一脸不好意思看过来,又担忧的看过来的表情。
季言噗哧笑出声,令董卓更尴尬了。
“我把木柴都捡好了,我们回去吧。”
季言点点头,抱起了地上的干柴,和董卓一道回去了,只是有意无意的会站在带着蛇手链的另一边,避免会发现了异常。
所幸因为尴尬,董卓一路上都脸色不太自然,眼神也不看季言,只是沉默的走着,在快要回到营地的时候,才道:“季言。”
季言停下脚步,“嗯?”
董卓犹豫了一下,道:“你不要怪小冉对你的敌意,她不是有意的。”
季言的眼神瞬间变成了
调侃,道:“你为这个事和我道歉两次了,怎么,秦冉一定对你很重要咯?”
季言的语调十分轻松,倒是董卓的眼神闪过一丝苦涩。
“你误会了,季言。”
季言笑了声,道:“没关系,我明白的,理解,我没有放在心上。”
“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但面对季言坦荡的表情,董卓闭上嘴放弃解释了,两人一路回到了聚集点,麻溜的就将火给燃起来了,在黑夜里带来了温暖。
因着不能吃熟食,每个人有分到了熟悉的压缩饼干,这回倒是董卓亲自递给了季言压缩饼干,秦冉也没有说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出自己的小家子气也是不好的。
吃完了东西,困意就席卷上来了,但是没人守夜是不行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将人都分成了批次,每次两个人守夜,然后换班。
这个意见全部同意通过了,季言是在最后的班次,也是最困的时候,这个当然是她自己提议的,在人们最熟睡的时候或许就不会在意到她小小的离开了。
等到众人都入睡彻底安静下来后,整个林子里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还有虫鸣声,倒是格外的宁静。
因着寒冷,睡觉的时候相熟的人都会靠得比较近一点取暖,夏小甜理所当然的就黏在了季言身旁,睡得恬淡黯然,季言费了好大力气才不吵醒她的情况下,挣开来,彼时,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夜很黑,这个点守夜的人是吴明义和郭晓阳,但是这两人眼睛都蒙着了,有些睁不开,想当然也是因为白天太累了,现在困意上来能不睡着都是强撑着。
季言手碰了下阿怪,随后悄悄的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圈子,在经过郭晓阳的时候,后者抬起朦胧的眼睛,小声说道:“季言?
”
季言装作歉意的嘘了一身,摸着肚子,道:“我肚子不太舒服,嗯,去解决一下,很快回来。”
这个借口百用不腻,还对异性而言,根本没有怀疑的。
郭晓阳爽快的点头,继续打瞌睡了。
季言看了一眼没有人醒来,并迅速又安静的钻进了林子里去。
几乎在季言一摆脱了原来的地方,阿怪就跟活过来似得,滑到了季言的手心里,嘶嘶叫了一声。
季言松了一口气,道:“总算出来了。”
“嘶嘶。”
“嗯?还是要我去那边吗?”
“嘶。”
季言抬起头看向了河边,纵使有些怀疑,但还是走了过去,阿怪总不会害她就是了。
越是靠近河边,季言越是惊讶,似乎……
河水更浅了。
比白天看见的水量少了许多。
季言皱眉,那么大条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水位下降了?又不是死河,一条流动的河怎么会减少得这么快?
边缘的河滩露出来的地方更多了,浅点的水草都奄奄一息,间或有些死鱼躺在地上折腾不起来,像是死透了一般,这么一眼看过去,满目苍夷。
实在诡异得不合常理。
季言站在满是石头的河滩上,并没有靠得太近,仔细的看了过去之后收回了视线,道:“阿怪,你要我来这里做什么?”
阿怪又咬上了季言的手指,将她扯着,意思是更靠近点。
但是再靠近点,就是河水了,难道阿怪的意思是让她进入到河里去?
简直是疯了吧……
不用想也知道这河水有多冷,稍稍风一吹,季言就打了个哆嗦。
所以她没有动,道:“阿怪,别闹了,我没有办法下水,太冷了,我会感冒,在这个地方感冒没有治疗会肺炎的,肺炎你知道吗?”
阿怪睁着眼睛,像是似懂非懂一般的看着
季言。
季言神经质的解释了一句:“就是一种得不到治疗很容易恶化死掉的病。”也不管阿怪能不能听懂。
半响过后,阿怪又扯着她的手指让她往前走。
季言叹了口气,果然不能指望一条蛇明白肺炎是什么意思,哪怕这条蛇再通灵性。
“阿怪,你要我下水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想明白你的话……”
“嘶嘶!”
季言不动,阿怪还急躁了些,咬着季言的手指都稍稍用了点力气。
季言哎哟一声,“哎哎哎,阿怪,你居然开始咬我了!”
这倒是吸气了,阿怪平时对她好得不行,怎么这次就咬着了?
“嘶嘶。”
阿怪松开嘴巴,一边叫着,一边用那颗扁平的小脑袋时不时看向了河边。
季言发现,在这么一会功夫,河水居然又浅了一点!
这倒是惊奇了!
季言提了提心,道:“好,我再靠近点看看。”
说着,季言就往前走,脚下的步子已经踩上了露出来的河床了,那些淤泥很软,几乎一踩就一个很深的坑,需要费更大的力气抽出来,导致每一步都很艰难,还要防止被滑腻的苔藓类给绊倒。
季言一点也不想摔个狗啃泥!
剩下的淤泥太软太深了,季言怕陷进去就没有再前进了,此时的她离河水已经很近了,她停下步子,眺望了一下,道:“阿怪,这河怎么少了那么多水。”
“嘶嘶。”
季言忍不住蹲下来,看了看淤泥上残留的东西,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刚刚闪了一下她的眼睛。
借着月光,露出来的东西像是一块瓷片。
季言眯了眯眼,忍下了恶心,伸手将上面的淤泥给剥开了,露出了一整个东西。
那是摔碎了的半块瓷罐的碎片,上面还印着一些花纹图案,看不清具体形状,想必是被河水的
日夜冲刷浸泡给磨损了些,看不清晰了,但是留下的痕迹去给了季言很大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得。
瓷片在手上还很有重量感,季言一手拖着阿怪,一手拿着瓷片仔细的看着,压根没有留意到身后 ,有一个黑影靠近着。
团成一陀的阿怪眯着蛇瞳,幽幽的看着季言的身后,却出奇的没有出声提醒季言,只是在下一刻,趁着季言没有注意的时候,躬身,像是一个游泳健将一般,刷的一下子跳下水去,扑通一声,溅起了一个小水花就没了影子。
季言吓得再也顾不上那瓷片是什么鬼,连忙丢掉,大喊:“阿怪!”
季言吓得失魂落魄,阿怪一直都不是条水蛇,这样贸然掉下去鬼知道会不会淹死啊!
季言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拖住阿怪才会让它摔下去的,丝毫没有想到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一摔就到水里去了。
原本的担忧也顾不上了,季言一把冲到浅水区去,冰冷的河水一下子就浸湿了她的裤子,寒意顺着腿脚弥漫全身,令她全身打哆嗦,但她还是弯下腰去,试图将那条小蛇给捞出来。
“阿怪!阿怪!你在哪里!阿怪!”
季言急坏了,一把捞出来的都是淤泥,哪有什么蛇,那么小的身影一掉进去,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在季言着急的时候,她看见河面上,她的影子后边,还有另一个影子咻地出现了。
她的瞳孔瞬间紧缩,下意识的想要闪躲,但她还是反应太慢了,腰身被一只很长的手臂给一下子禁锢住了,力道大得令她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移了位。
身后的力道根本不容拒绝,猛地就将季言整个人都给脱下水里去。
“噗通”一声。
漾起了一圈圈涟漪,河面上恢复平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