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言准备再开一枪以示威胁时,那个男人开口了。
“你走。我们不抓你。”
话音刚落,剩下的人都不干了。
“大哥!不可以!这女人居然敢威胁我们!”
“就是!祭拜河神不能被外人看见的!”
“这不合规矩!我们不能放她走!”
男人一声令下,“我说的算!”
其余人都闭上了嘴,显然这个男人平日威压森严,其余的人都不敢多话了。
季言慢慢的后退了两步,但她的枪头位置一直没有变,她沉声道:“谢谢了。放心,这里的一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男人眯着眼,狰狞的鬼脸更显得阴森了几分,道:“走吧。”
季言一咬牙,连续后退了好几步,那些人下意识的想上前,却被男人的眼神给喝止住了,只好狠狠的盯着季言。
确定了这个男人信守承诺,季言一咬牙,转身便拔腿就跑,其速度竟快得惊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人影就消失在了枝叶叠影间。
“大哥,我们真的放她走吗?”
“就是啊,万一她是山神贼那边的人可就不好了啊!”
“要不我们把她抓回来吧!我看她也不敢开枪!”
“就是,不就一个娘们吗?有啥好怕的!”
男人背着手,久久的看着季言消失的那个方向,沉声道:“不,别追,让她走。”
“大哥你是不是怕了啊?”
“刚刚……我感受到了河神的召唤。”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七八双眼睛就这么聚集在了男人身上。
“大哥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男人的眼神里带着若有所思,道:“没有,河神让我……放她走。别管了,我们快些准备祭品,错过了吉时不好。”
见大哥这么说了,剩下的人只好愤愤不平的重新回到了殿门前,
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事。
而跑远了的季言永远不会知道,她能够脱身而逃,靠的并不是手上的那把枪,但她也没有精力深思了,拼尽全力的奔跑在林子里,她的胸腔都一抽一抽的疼。
等到终于受不住了,她才堪堪停下来,扶着树干稍作休息,扭头往后看没有发现追上来的人,看来那一伙人的信用还很好。
季言拍着胸脯,调整自己的呼吸,这么剧烈的跑动快要超出她的身体负荷了,但好在她总算没有被抓住。
这时,还缠绵在天空的太阳正慢慢的沉下去,余晖一点点变成了晚霞,整个林子更是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就连温度,也更低了。
一阵冷风吹过,将浑身汗水的季言给吹了个哆嗦,她抱紧了双臂,狠狠的打了个喷嚏,骤降的温度让她极其的不适应。
不行,这样下去她会感冒的!
季言急忙的翻开自己的挎包,失望的发现她没有带多余的衣物,倒是有几卷急救用的绷带,她稍作思考便将绷带取出,往自己的脚腕手腕扎上,不让冷风灌进来。
剩下的绷带则是将手掌都缠上了,厚厚的一层,然后她抬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大树,给自己暗暗的大气,然后开始往上爬。
对于爬树,季言并不陌生,但那时小时候的事情了,更何况她没有爬过这么高大的树木。
可是没办法,夜色暗了下来,她不能在失明的情况下在林子里乱撞,这么个原始的森林碰上野兽的可能性很大,她不想葬身在野兽的腹中,更何况她已经很疲惫了,她需要休息。
而树上……是唯一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整个树干光滑的厉害,爬不上几步季言总会摔下去,但好在底下有着厚厚的一层落叶,摔下倒是不会很疼,她毫不灰心的继续
尝试。庆幸的是因着手上缠上了绷带,季言的手没有多疼,好不容易终于爬到了一半,看着眼前有一根分叉的树枝,季言脸上一喜,正要去抓树枝借力翻上去的时候。
“咔嚓——”
明明看着壮实的树枝却被虫蚁给蛀空了,被季言这么一抓之下,竟然断了。
身体的重心骤然向后,季言整个人呆傻的感受着手中一松,失重感袭来,她整个人往后掉下去。
这么高的距离……
她会扭断脖子的!
季言无意识的张开嘴,想要喊出什么,但她的耳朵却像是耳鸣了一般,听不见自己究竟喊出了什么。
就在季言快要狠狠衰落在地上的时候,从身后多了一双无形的手,将她的身体拖了一下,然后栽倒在落叶堆上。
季言睁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的呼吸着,她猛地跳起来,看着自己安然无恙的身体,错愕灌满胸口。
她明明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不,不对!
刚刚……
似乎有人抱了她一下?!
那个拥抱的动作,甚至轻柔得不可思议。
但是……怎么可能?这一个地方,除了她没有别的人!
季言惊惶不安的扫视着四周,但因着光线彻底的暗了下来,入目之处都是一片黑暗,可见度非常的低,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季言张嘴喊着:“谁!谁在这里!”
寂静的林子没有任何回声,只有微风吹过树枝发出的沙沙声。
季言只得放下了疑问,或许是刚刚太过害怕而出现的幻觉?怎么可能会有人,或许是落叶太厚了,所以她才没有事的吧。
尽管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季言只能这么骗着自己,继续胡思乱想的话她的神经会崩溃的。
有了前几次失败的经验,季言学会了技巧,小心翼翼
的爬上了树干,终于成功的上到了一个结实的树杈上,而这时,天已经彻底的变黑了。
季言抱着背包缩成一团,寒冷在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克制不住的全身发抖,将大半个脸都埋进了臂弯处,单独露出来的眼睛在黑夜中紧紧的盯着周围。
此刻的季言仿佛惊弓之鸟,精神高度紧绷着。
历经了跟踪,威胁,反抗,狂奔等事情,季言早就疲惫不堪了,眼皮重的快要合上了,此刻她恨不得躺在自己的床上狠狠的睡一个天昏地暗,但在现在她不敢,她怕她一闭上了,就会醒不来。
头很疼,肚子很饿,手脚都酸软得没有力气,脸上糊上的泥土早就干了,像是带着一个面具一般,连多余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季言在心底苦笑,什么时候她这么狼狈过了?
似乎自从这一趟旅程开始,就注定了不太平,她为何要跑到这里来?为何要受这样的苦?
此刻,季言竟觉得有一丝委屈。
季言忍不住将酸涩的眼睛合上,一同埋进了臂弯里,蹭了蹭,将泥土都蹭掉了一些,她强忍着眼泪落下,呼吸都带上了浑浊。
好半响,季言才平复下了这突然骤起的情绪,将内心的翻涌都掩盖住了,在这样的时候一旦认弱了,她就会提不起精力。
“吱呀——”
耳边传来树枝碰撞的声音。
季言一瞬间提起了心,她猛地抬头看去,入目之处都是黑暗,什么也没有。
但刚刚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季言松开了蜷着的手,她警惕的动了动,将手枪拿了出来握在手中,然后一寸一寸的扫视着身遭的环境,在微微偏头的时候,她的瞳孔骤然放大了。
在她对面的树枝上,立着一个人影。
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看不真切,若非季言有着
极好的夜视能力,否则还真看不出来。
季言将枪对着那个人影,出声道:“谁?是谁在那里?!”
人影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仿佛一尊雕塑一般的立在树干上。
季言的心狠狠的颤了颤,在这样的黑暗中她的神经都绷得死紧,加上面对未知的存在,这一个瞬间,季言直接开了枪。
“碰——”
子弹射进了树干上,那粗壮的树枝一下子掉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声音。
而站在上面的人影消失不见了。
季言狠狠的抽了几口气,她的手都颤抖了,却还是不敢松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但那一个人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寻不到了。
“滴答——滴答——”
像是水珠落下砸到了树叶的声音,清脆,诡异。
“滴答——滴答——”
季言侧耳听去,那水滴声忽远忽近,根本无法辨认在哪里,哪个方向。
就在季言仔细寻找声源的时候,她的脸颊上突然传来了异感,但因着被泥土糊住了,季言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摸了摸湿润的脸,指尖感受到了湿润感,像是液体一般。
水?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水?
季言疑惑,将指尖凑近了些,靠近鼻子,细细闻去,一阵强烈的腐臭腥味袭来,几欲让人呕吐。
这是……
血?!
电光火石之间,季言猛地向上看去,嗞啦一下,直直的对上了一张狰狞的,血肉模糊的人脸,呼吸骤然一停。
那脸已经被抓得稀巴烂,五官糊成了一团,伴随着一阵恶心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血液从人脸上滑落,滴在了季言的脸上,滴在了树叶上,而树底下,形成了一个血坑。
缓缓地,在季言睁大的瞳孔中,那张血脸像是露出了一个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