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蛮一脸苦恼地说, “今苡，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今苡完全都不需要犹豫，直接给出了答案，“换一个。”
袁蛮愣了几秒, 接着才说, “是哦, 先锋派都在提倡自由恋爱，包办婚姻被他们抨击。要不我也赶一次新潮？”
刘今苡看了眼怀表，快到晚饭的点了。
她站起身，一脸随意地说, “有一个书社举办的聚会邀请了我, 我本来不打算去的，不过现在么……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也能多认识点人。”
袁蛮听闻很是心动。
“书社举办的？那岂不是有很多才子才女参加？”
“算是吧。”
袁蛮搓了搓手，“那大文豪会去吗？”
“大文豪？”
刘今苡离开了三年，对沪市的了解确实不如从前。
袁蛮嘿嘿笑了两声，“就是文风犀利, 才华横溢的枯树先生啊，他人气很高的！”
刘今苡说了句是么。
“明天去了再问一下吧。”
问她，她也是不知道的。
明天这个聚会, 原本并没有在她的日程上。
她本身对文学之类的东西不太感兴趣。
袁蛮瞬间满血复活，她拉着刘今苡的胳膊, 难得有了女儿家的娇态，“今苡，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天几点呀？”
“你早上八点过来找我, 我们一起过去。”
“好。”
-
刘今苡用过晚饭后, 看了会儿书就打算睡觉了。
这时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她还以为是哪个姨太太来找她了。
毕竟，深更半夜来找她这种事，姨太太们以前没少做。
有的是来送她礼物的，有的是来和她套近乎的。
她说了句，“进来。”
没想到进来的不是哪个姨太太，而是樊三。
他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说，“大小姐，泡脚吗？”
刘今苡其实刚才已经洗过澡了。
不过看到樊三手里的热水，她确实又有点想泡脚了。
今天虽然没怎么走路，但多保养一下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行，你端过来吧。”
樊三将热水放到刘今苡的脚边。刘今苡脱掉鞋袜，将脚放入盆里。
樊三被那一抹冷白晃了眼。
他垂眸，说，“大小姐，等会儿我帮您捏捏脚吧。”
刘今苡看了他一眼，“以前经常干这个？”
樊三摇头，“没有。”
之前八姨太让他帮忙捶肩膀，他拒绝了。
因为他的不配合，八姨太才会让下面的人殴打他，觉得他下了她的面子。
他连给人捶肩膀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其他？
刘今苡微微扬了下下巴，“等会儿我教你按哪几个穴位，你好好记下。”
“好的，大小姐。”
擦干脚，刘今苡教了樊三几个穴位。
经常按压脚上这几个穴位，不但可以解乏，还可以有利于睡眠。
樊三记得很用心。
记住了之后，他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接着将刘今苡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给她按穴位。
她的脚生的小巧，脚指甲上涂了鲜艳的丹蔻。
大红色配着冷白的皮肤，格外吸睛。
按了大半天，刘今苡都昏昏欲睡了，樊三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这人都不累的么？
她直接将脚收回，说，“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
给人按摩了大半天，樊三一点都不累。
他甚至觉得他可以干一整晚。
可惜大小姐困了。
他说，“好”。
然后起身，将凳子放回原位，接着端着已经冷了的水，离开了这里。
-
刘今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袁蛮已经到了。
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有多迫不及待了。
刘今苡慢条斯理吃着早饭的时候，袁蛮就在她边上不停地叽叽喳喳。
“今苡，我今天穿的怎么样？”
“今苡，我好紧张呀，我又想见到枯树先生，又怕见到他。”
“也不知道他今年多少岁了。”
“有的人说他年过半百了，也有的人说年轻英俊，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但我也不是关注他的脸啦，我是被他的才华折服的！”
樊三原本一直安静的待在刘今苡身后，见她一直讲个不停，还提到了一个陌生的，似乎还很有才华的男人，樊三忍不住出声道，“你这样会影响到大小姐用餐的。”
樊三这句话一出，袁蛮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啊这……
她今天好像是废话太多了。
没办法，她太激动了。
刘今苡瞥了一眼樊三。
她怎么觉得他对袁蛮的意见很大？
刘今苡淡声道，“没事，你继续说吧。”
虽然她这个做主子的都这么说了，但袁蛮莫名有点憷樊三。
明明就是一个下人，她怎么从他身上察觉到了几分冷意？
害她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好在刘今苡终于用完了餐，她们可以去书社举办聚会的地方了。
刘今苡今天换了一身漂亮的粉色小洋装，头上戴着白色的蕾丝帽，手上戴着蕾丝手套。
她很少穿旗袍。
或许再等几年，她会改变穿衣风格。
换完衣服后，她挺直背脊，说，“走吧。”
袁蛮一脸激动地跟了上去。
上车后，司机很快就将她们送到了目的地。
书社挑选的地方很文雅。
门外雕栏画栋，最上面的牌匾上写着“花草书屋”。
处处都透着文艺。
门口还有人专门检查请帖，就怕没收到请帖的人随便混进去。
刘今苡朝一旁的樊三说，“今天你就留在外面吧。”
樊三瞬间抬头看向她。
袁蛮在一旁小声解释说，“这种场合，没人会带佣人的啦。”
听到这句话，樊三慢慢垂下了眼眸。
在这一刻，他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只是一个佣人，所以他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刘今苡给了樊三几张大洋。
“中午饭你自己看着解决吧。”
说完，她就带着袁蛮走了进去。
她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在门口检查的人都没看她的请帖就直接把她放了进去。
至于袁蛮，她抱着刘今苡的大腿，自然也没被刁难。
她们到的时候，书屋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沪市有名的才子才女。也有一部分人和她一样，只是来凑热闹的。
她一到，聚会的筹办人立马迎接了出来。
书社的社长一脸热情道，“刘小姐，稀客啊，欢迎欢迎。”
刘宜宜微微扬了下下巴。
“刘小姐，快请进。”
刘今苡一进去，就吸引了场上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她回来还没多久，所以很多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上面。
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正主。
一见面，他们就觉得，她本人果然没有辜负她身上的各种美名。
她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夺目。
他们看着她，一脸想要打招呼，却又怕冒昧的样子。
刘今苡找了一个还算清净的角落坐下了。
之所以说是“还算清净”，是因为书屋里到处都是人。
只能分人多还是人少。
坐下后，她看了一眼袁蛮。
只见在她面前活泼开朗的袁蛮到了这里就像是一只鹌鹑蛋一样，连个屁都不敢放。
刘今苡只能自己问一旁的书社社长，“枯树先生今天来了吗？”
听刘今苡这么问，书社社长显得很惊讶，“刘小姐也是冲着枯树先生来的？”
“不是。”
“我帮我朋友问的。”
书社社长哦了一声。
这年头还没有“我有一个朋友”这个梗，也不会有人觉得“我朋友=我”。
而且刘今苡确实是帮袁蛮问的。
书社社长笑着说，“枯树先生还没来，不过他答应了会来。”
刘今苡哦了一声。
等书社社长离开之后，她问一旁的袁蛮，“听到了吧？”
袁蛮一脸讨好的挽着她的胳膊，说，“听到了听到了。”
有下人为她送来了顶尖的龙井和点心。
刘今苡百无聊赖地听着四周的人讨论诗歌，讨论散文，讨论白话文。
听得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枯树先生来了”！
这一声大喝，成功赶走了刘今苡的瞌睡虫。
她懒洋洋抬眸的时候，袁蛮已经一脸激动地站起来了。
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枯树先生”终于现身了。
和想象中的形象不同，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暗蓝色的大褂，梳着大背头。
明明衣服不够新潮，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帅气。
他看上去儒雅，温润。
刘今苡看着对方的脸，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深思。
为什么她从对方的眉眼中，看出了几分樊三的影子？
如果樊三脸上的淤青好了，这个枯树先生是不是就和他长得更像了？
枯树先生一来，男男女女们第一时间迎接了上去。
“枯树先生，您来啦？我真的特别崇拜您。”
“枯树先生，我昨天刚拜读过您的大作，你的思想太有高度了。”
“枯树先生……”
到处都是吹捧的话。
刘今苡对对方在文坛的地位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和认知。他看上去很沉稳，一脸的荣宠不惊，似乎对他们的吹捧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附近两个女生在讨论他。
“我听说枯树先生本名叫樊尧树呢，呜，他的名字真好听，很适合他。”
“樊树，他姓樊？是四川的那个樊家？”
“据说是的呢。”
“哇，那还是提督家的少爷呢，他怎么向文坛发展了呢？”
“应该是真的喜欢吧，从他的文字里，我能看出，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文人。”
后面的话，刘今苡没有继续听。
她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樊三也姓樊，而且，他们的眉眼，长得还很相似。
那么他和这个樊尧树，有没有关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