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娶了肃王妃, 云琼的脸快被自己打肿了。这日醒来,发现身在王妃寝屋中,身侧是女子温软身躯, 云琼震惊得抱被坐起,久久不敢动弹。
他脑子不清醒,隐约记得昨日喝了很多酒,酒后抱着公仪孟月不撒手, 一心要在她胸口作画。后来的记忆就更模糊了,有酥软娇躯,有淋漓汗水,还有野蛮占有, 唯独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公仪孟月身上画了什么。
——也有可能是梦。
近来他总是做这种梦,酒气熏晕了头脑, 他有点分不清梦与现实。
有法子辨别他有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公仪孟月就躺在他身边,锦被盖到肩上,睡姿端正,他只要把锦被掀开, 看看公仪孟月身上有没有乱糟糟的痕迹就行。
要掀开衣裳看的。
……还是在她醒来之前溜走吧。
云琼轻手轻脚下床,从公仪孟月身上翻过时,双臂撑在了她两侧。心心念念的娇娥就在身下,他心神一荡, 梦中的旖旎铺天盖地打来。
晨起的人禁不住臆想, 云琼狼狈地下了地, 裹着衣裳逃了出去。
回了主院, 小厮战战兢兢道:“昨日王爷大醉, 王妃命小的扶您回去就寝, 可是王爷您不肯, 抱着王妃耍起酒疯……府中许多人都看见了。”
不是梦,是他真的借酒撒疯了。酒气误人啊!
云琼脑子混沌,快速洗漱更衣,逃难似的离了府。
堂堂王爷,有府不能回。当日云琼去了云璃那里借宿,两日后,云璃受够了他,拿着棍子撵他出去。
云琼多的是宅院,可是宅院里只有下人,寂寞空庭无限冷。
他绕来绕去,不敢去找云珩,就寻去了云琅那里。毕竟是亲兄弟……兄妹,云琅收留了他。
云琅换上了纱裙、梳起了发髻,轻巧灵动,见他支支吾吾的,脑筋一转,笑嘻嘻地套话:“我记得四皇兄成亲那日,不情愿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我就猜你一定与四皇嫂合不来,可我没想到最后是你怕她,都怕到不敢回府了。”
云琼:“你别胡说,我没怕她……我是让着她。”
“你没反驳娶她是不情愿的哦。”云琅合掌一拍,提着裙子往外跑,欢呼道,“我要去告诉四皇嫂!”
怎么就忘了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云琼靠悬殊的力气把她按住,气道:“不是皇嫂和唐饮霜护着,你早就被人打死了!”
云琅没所谓,继续挑衅,“现在你能拦住我,过几日我去宫中一样能见着四皇嫂,还是要跟她说的。她肯定会后悔求旨嫁你,让皇兄找个错处砍了你……”
“她主动求旨嫁我的?”云琼错愕,“你从哪儿听说的?”
作为皇室唯一的公主,又与虞秋亲近,云琅三天两头往宫中跑,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毋庸置疑。
云琼痴愣住,被云琅踹了一脚也没反应,好久之后,心潮狂涌,“她竟是主动求嫁我的?她喜欢我,不是在耍我。”
飞奔回府,夜幕已深,逃避了两日,云琼不敢贸贸然去见公仪孟月,招来府中下人问:“这几日王妃心情如何?”
前院下人被问懵,“小的不知,王爷不妨去问王妃院子里的人……”
问公仪孟月身边的人,和问她本人有什么区别?
云琼踌躇在公仪孟月小院外面,举步顿足,往复几次,被侍女撞见了。
侍女微怔,请安后道:“王妃正要沐浴,王爷若是有事,怕是要稍等片刻。”
沐浴……云琼咽着口水,若无其事地点头。
在外面徘徊片刻,他心一横,厚着脸皮踏进公仪孟月的院子,直入寝屋的外间。屋中收拾衣物的贴身侍女全部愣住,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置喙。
沐浴间就在寝屋隔壁,云琼侧耳,没听见水声。接着看见侍女捧着干净寝衣和两个扁圆形瓷粉盒往隔壁去,将人喊住,问:“那是什么?”
“是擦身用的香脂。”
原来她沐浴后要擦香脂,难怪那么白。云琼脑中遥想了一下,气息错乱着点头。
侍女进去隔壁,依旧没有水声,只有浅浅的交谈声传出。
云琼耳根子倏然红了,想也知道侍女一定把自己在外面等着的事情告知了公仪孟月。
前几日他趁酒醉欺辱了人,落荒而逃,不知公仪孟月会如何想他。
想起那日的事情,他目光看向垂纱隔着的里间,薄纱如雾,将里面的床榻笼罩上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
若能再一次睡上那张床榻就好了,那么香、那么软,还有那么与众不同的公仪孟月。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露骨,侍女们看不下去了,推搡着全部退到了隔壁。
隔壁笑闹声越大,云琼的心越痒。
沐浴就沐浴,有什么可说笑的?还是和一群侍女……是不是在说他?
他闭起眼,脑中浮现侍女拿去的寝衣,寝衣是要贴身穿的。香脂也要从小腿往上擦,竹叶青、赤练红蛇、蜘蛛和蜈蚣待过的地方全部要仔细擦一遍,还有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能让人看的地方。
云琼气息越急,腾地站起身,阔步到隔壁,“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缭绕水汽迎面而来,里面侍女惊呼:“王爷止步!王妃正在沐浴……”
“既然是王妃,本王有什么不能看的?”云琼怒斥道,“出去!”
已经打了那么多次脸了,不在乎了,打烂就打烂吧。
侍女们惶恐,僵着不敢离开。直到里面传来公仪孟月的声音,侍女们一个个如蒙大赦,赤红着脸跑了出去。
房门轻合,凉气隔断,里面就剩他们二人。
云琼深深吸气,嗅见水汽中混着的馨香,他全身充血,撕开外衣大步往里走去,过了两道屏风,外衣被粗鲁甩在湿漉漉的玉石地面上。
长靴踏着外衣继续向里,只剩最后一道锦线织就的花鸟纱屏,烛光映照下,纱屏后的人影清楚地展露出来。
“站住。”里面的公仪孟月说道,声音如有魔力,让躁动的云琼定在外面。
“王爷想做什么?”
云琼眼睛快憋红了,“想……想做夫妻。”
公仪孟月道:“忘了成亲那日你是怎么说的?”
“我后悔了。”云琼能屈能伸,粗喘着承认,“我要和你做夫妻。”
纱屏后的公仪孟月身上仅余最后一道里衣,低头在松垮的衣襟中看了看,里面束着的水红色抹胸小衣扯得很低,露出许多雪白,上面趴着一只黑底红斑的凤尾蛾,蛾翅只露出一半,随着她胸口的起伏颤动,振翅欲飞一般。
公仪孟月脸闷得通红,生硬道:“现在我身上可没有画任何东西。”
云琼不及思考就高声回答:“不画东西也想做夫妻。”他又往前大步跨去,脑中反应过来,补充道,“当然能画是最好的。”
浑身灼热的公仪孟月被后面一句气得牙痒痒,再次喝道:“站住!”
隔着薄薄的纱屏,公仪孟月含恨解了里衣,烛灯将她的影子清清楚楚打在屏风上。
寝衣从影子上脱落,纤细的手臂背到了身后,解开绑带。外面的云琼双目充血,随着抬起的手臂松开,在纱屏底端的缝隙中窥见了落下的一抹水红颜色。
他看见凹凸有致的影子移动入水,接着有水声传出,哗啦哗啦,浪涛般冲击着他大脑。
里面的公仪孟月拨弄着池水,水珠从身上滚过,流淌着闪烁的烛光。
她知道云琼隔着纱屏在看她的身影、在听她沐浴的声音,因为水声中夹有一道极为明显的男子粗/喘声。
与傻子较劲,被气死的只能是聪明人。
公仪孟月被外面的声音和纱屏阻拦住的视线弄得手脚发软,心中一恼,泼水声更大了。
里外两人都觉得时间漫长,公仪孟月有勇气入水,没勇气迈出,水声渐小,她该出去了,可是找不着台阶下。
此时,除了喘息声长久未发话的云琼沙哑开口:“我也是喜欢你的……”
公仪孟月心突地一跳,朝纱屏望去,看见自己惦记好多年的人影伫立在那儿,石雕一样。
“……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的,心思独特,性情不太好,把坏心眼摆在明面上,捏着我的命脉反复折磨我,我怀疑你现在也是故意的。可是你这样聪明的姑娘,竟然不嫌弃我……”
哪有这样表心意的?到底是夸还是骂?
公仪孟月气坏了,扬起一捧水朝着外面抛洒。
“哗啦啦——”大半的水花被纱屏挡住,小部分跃了出去,零星落在云琼脸上、身上。
云琼停住,顿了顿,伸手在面颊上抹了一把,淋淋水珠沾到了手指上。
又有水珠从额发滚落,沿着面庞到了唇边,他想到这水的由来,喉间发出粗重的声音,道:“孟月,我忍不住了。”
言毕,扯开衣裳往前迈出一大步,打湿了的纱屏被一脚踹开,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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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肃王府后院的侍女们没一个敢靠近王妃寝屋附近的,不用伺候沐浴、不用收拾污衣,却也不敢走远。
三更天,房门打开,侍女们得了吩咐去换水,低着头往沐浴间去时,新的命令来了,“再送些颜料和笔墨过来。”
侍女眼睛盯着地面,道:“回王爷,王妃妆匣里就有。”
云琼合上门回屋里去了。
烛光摇摇,一夜未熄。
接连两日,云琼沉迷作画,画金蟾、壁虎、白尾黄蜂等等,试了很多种,但他最喜欢的还是画蛇和蝎子。
蜘蛛就算了,他画技太差,容易画得圆滚滚,不小心就成了个黑球。
第三日大早,紧绷的手臂与腿弯处的青黑双蛇缠绕不休时,侍女壮着胆子敲了门。
半个时辰后,云琼神清气爽地去前厅见人,宫中来的侍卫拱手见礼,道:“陛下命属下问王爷一句:你活够了是吗?”
云琼:“……”
糟了,忘记差人去告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