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秋元雅人站起来, “这个世界的规则设定：恐惧可以形成咒灵，到目前为止除了你和我没有人知道最终反派是谁。”
“只要在他们发现之前改掉剧情，把我作为最终反派推出去, 最好是让所有玩家和这个世界的NPC都确定是我，寒川, 还记得吗？只要恐惧到了一定程度，哪怕是谎言也会变成真实。”
“就像是那个被变成山鬼的孩子。”
寒川简摇头, “这样不行。”
“可以。”秋元雅人和寒川简对视，“一旦我代替你成为最终反派，和游戏场「转盘」的链接也会变成我, 游戏场的击杀数也会加在我的数据里。”
“可是那样的话你面对的会是全体玩家和NPC的追杀。”
寒川简并不想让秋元雅人这么做。
虽然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可以的。
一村子人的恐惧可以将一个小孩子变成山鬼，无限游戏场开了这么多次, 恐惧早就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包括那些一直找不到主线任务的玩家，无数负面情绪都在堆积着。
一旦这个最终反派暴露出来，那些负面情绪会整个爆发。
这些累积的负面情绪，足以凝聚出一个「天灾」。
但寒川简不想让秋元雅人这么做。
“玩家会想要杀死你完成主线任务，NPC会想要杀死你清除「转盘」, 你会有无数敌人，你只能一直逃下去。”
“但我可以成为第一名, 只要坚持到最后, 没有人会说我这个第一名来的不够格。”秋元雅人说：“单凭这一点就足够我去试一试。”
“如果没有逃掉呢？”
“我是玩家, 我不会死。”
“哪怕是被NPC杀死，都会功亏一篑。”寒川简继续反驳，“就像是你说的, 这场游戏只有活到最后才能参与排名, 在活着的玩家里选击杀数最高的NO.1, 这太冒险了。”
秋元雅人是玩家，但他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是他赌上了一切的游戏，他的生命他的未来都在这里，他只能得到第一名，才能让现实里的自己坚持更久。
“没关系。”
秋元雅人说：“寒川，你不需要为我担心，因为我是玩家。”
“玩家不会在游戏里死亡，玩家在现实里也有关注度，不管我死去或是活着，在‘玩家是最终反派’的噱头下，我会被无数人关注，会有人发现我的状况我的疾病，换取热度获得捐款的可能性都很高。”
“所以，我才会这样决定。”
秋元雅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笃定，那种笃定让寒川简没办法继续开口说话。
“秋元。”
“我是一个很倔强的人，抱歉，我决定好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劝阻。”秋元雅人看着寒川简，他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火，他就像那寒冬里的太阳，“所以，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帮助我。”
秋元雅人朝寒川简伸出了手，他说：“寒川，你愿意来帮助我吗？”
……这都在发生什么？
寒川简在心里这么想，他也不断的努力思考着。
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寒川简并不清楚，他为何会成为玩家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是游戏里钦定的反派，是必须被所有人杀死的最后一环，但是突然有个人出来告诉他：我来代替你成为最后一环。
明明一直都是秋元雅人在帮助他，秋元雅人却要说：你帮帮我。
到底是谁在帮助谁？
寒川简看着秋元雅人伸出的手，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寒川简把手放上去，他们握在一起。
寒川简说：“谢谢你帮助我。”
……
想要做成这件事需要处理很多事，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理掉寒川简是最终反派的证据，好在主线任务都由他们两个人通关，剧情寒川简留下的证据也全部拿走，旁人已经无法再继续往下探索剧情，秋元雅人将废弃仓库周围的监控清理掉，又再次找到伏黑甚尔。
这一次，他的要求是伏黑甚尔将他曾杀死过寒川简的事情隐瞒，为此他给了伏黑甚尔极高报酬。
虽然伏黑甚尔荤素不忌，但像秋元雅人这种给钱爽快还不需要做事的金主并不多，对这样的金主诚信一点才能可持续发展。
做完这些事情后，秋元雅人看着论坛，片刻后他看向寒川简，“准备好了吗？”
“嗯。”寒川简道：“时间不多了，分开行动。”
秋元雅人比了个OK的手势，下一刻他便进去游戏论坛，用自己购买的小号发布了第一条帖子。
《求问：玩家有没有成为最终反派的可能性？》
【我在游戏里遇到了一个玩家，差一点就被刀，在最后一刻系统竟然提示我他是最终反派！】
【截图。】
这个截图并不是假的，而是他在当时识别寒川简是最终反派后进行了一点截图修改，在不暴漏昵称的情况下将这条系统公告给游戏论坛里的人看。
【？？？】
【什么？最终反派不是咒术界高层吗？】
【怎么可能是咒术界高层，虽然我们一直在对咒术界高层打打砸砸，但他们还真不是最终反派，不然早就在我们第一次砸的时候就提示了，现在各大战队都着急忙慌的重新找线索，有的还在继续联系秋元雅人。】
【这是p图吗？】
【楼上，我找人鉴了，这特么不是p图！】
【卧槽？！】
【一号：看到最终反派我就进来了，简直愁的我头都秃了，最终反派一直找不到，游戏也玩儿不下去了，到处都是游戏场，这位楼主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被系统提示某个玩家是最终反派？】
【大佬没有继续找秋元雅人吗？】
【一号：找了，联系不到，开多高的价都没回复。】
【我是楼主，秋元雅人，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我想起来了！差点把我刀了的那个玩家就是秋元雅人！】
【什么？】
【秋元雅人是最终反派？】
【卧槽为什么？玩家为什么会是最终反派？这是什么隐藏设定吗？】
【一号：……秋元雅人是最终反派？黑鹰在吗？还记得我们之前问客服排名的事情吗？】
【黑鹰：我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倒是明白为什么了。】
【大佬们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啊？】
【一号：是这样的，虽然我们的排名不公开，但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自己的排名，我们战队的成员排名都比较高，但是最高的是第二名，我们一直都在让这位第二名最后击杀试图突破，但无论怎么样他都是第二名。】
【一号：于是我们以为有战队也在这样做，为了试探出这个人是谁，我去找了一些老朋友。】
【一号：然后意外的发现其他战队里最高排名是3.】
【黑鹰：就是这样，一号队长找到了我，我们都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就联合了排名靠前的所有战队来确定排名，最后确定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一个是第一名，最后还将这件事作为bug报给官方。】
【然后呢？】
【黑鹰：然后官方告诉我们没有bug，第一名另有其人，官方给了我们暗示，说：在无限游戏场死亡的玩家可不止一两千。】
【卧槽？难道说最终反派可以联动游戏场？将游戏场的死亡数据计算在自己的击杀数里？！】
【隐藏设定！】
【要是秋元雅人真的是最终反派，那么也就是说：他只要能隐瞒住自己是最终反派不被击杀，那么他妥妥的就是NO.1了！】
【好阴险好阴险，这游戏竟然还有这种玩法，天啊我是一点都没想到。】
【这么说：让我们去袭击咒术界官方，也是秋元雅人用来混淆视听的，我就说不对劲，最终反派应该是一个人，怎么是一整个高层，这种高层的词汇就不够严谨！】
【楼上不要马后炮，你怎么不早这么说。】
【这不是以前不确定吗？】
【我的妈呀，这谁能想到啊，玩家竟然是最终反派，卧槽这个秋元雅人到底是谁？我真佩服他！】
【连战队都能耍的团团转，大拇指，非常有勇气。】
【一号：都快别说了！谁知道秋元雅人的地址？！我们亲自去判定！】
【黑鹰：重金求秋元雅人地址，楼主你是在什么地方碰到的他？】
秋元雅人的小号没有再出现，因为这样就够了，只要给玩家一个苗头他们就可以自己脑补，再继续引导反而显得怪异，秋元雅人还能更多任务，那就是向所有普通人揭露无限游戏场的存在。
并将所有恐惧聚集在自己身上。
另一边，寒川简来到咒术高专，他来到夜蛾正道的办公室。
此时夜蛾正道正在看着骨灰盒犯愁，这段时间出了太多事，他一直没有处理掉这个骨灰盒，之前让寒川简来他也不来。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门被推开，抬起头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寒川简。
“寒川？”夜蛾正道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不来吗？”
寒川简坐到夜蛾正道面前，“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夜蛾正道看向骨灰盒，片刻后他叹口气，“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让你摒弃前嫌，但是老师已经离开了，最起码最后可以一起为他找个可以埋葬的地方，当然你不愿意也没事。”
“你是为什么来的？”
寒川简看着夜蛾正道，他沉默了足足三秒钟后才开口，“你知道玩家吗？”
“……玩家？”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听悟和杰说过，那些悟看不到的人统称玩家，他们比较特殊，身上没有咒力。”
“他们和「转盘」有关。”寒川简道：“或者说：其中一个玩家和「转盘」有关。”
夜蛾正道愣了一下，他猛的坐直，「转盘」的问题他们一直都无法解决，五条悟和夏油杰也不断想办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找到一个人，只有找到这个人消灭才能完全消灭「转盘」。
“你说的是真的？！”
“夜蛾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是一个即使理想破灭也不想让世界出现问题的人。”寒川简注视着夜蛾正道，用自己最轻的声音说，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即使不是咒术师，我也想帮助你们。”
“我看到他和游戏场有联系，每个游戏场的开启都有他在身边。”寒川简说：“秋元雅人。”
还没等夜蛾正道继续询问更详细的问题，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踢开，五条悟直接冲进来。
“老师！出事了！”
“什么？！”夜蛾正道看着不规矩的五条悟，“出了什么事连你都这么着急？”
“是大事，啊，寒川老师也在。”五条悟这才看到寒川简，但他也不在意，只是把手中的手机放到桌子上，“你们看，是这条视频。”
五条悟点开屏幕，下一刻一段颤抖的仿佛是监控一般的画面开始播放。
一道肉眼可见的线出现在路面上，突然间，一道空气屏障出现，在场的人被分成两边，惨叫声不绝于耳，监控摄像头被打落到地上，但也就是这个意外拍下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戴着兜帽，黑色兜帽下能看到白色的发，他看着游戏场开启后便沉入了影子里。
“「转盘」游戏场的扩张就算是咒术界一直都在隐瞒也无能为力，这种事情早就瞒不住了，而且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恐慌，他们对关于游戏场的信息非常的应激。”五条悟直接挪用夏油杰的话，“然后突然就是这个视频的爆出。”
“到目前为止这个视频造成的影响非常大，窗报告，到处都是咒灵在暴动，负面情绪和恐惧氛围是近二十年来最高。”
说着五条悟指着视频里的那个人，“还有这个人，到底是谁？”
寒川简看向五条悟，下一刻才想起五条悟根本就看不到玩家，所以他只知道有秋元雅人存在，但从没见过他的面。
“是秋元雅人。”寒川简开口。
“哈？”五条悟惊讶的看着寒川简，“你说是谁？秋元雅人？那个玩家？”
寒川简低下头，片刻后他才开口，“秋元雅人和「转盘」有联系，他似乎可以控制游戏场所在的位置，我在和他一起行动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本来是为了告诉夜蛾这件事。”
“没想到没来得及。”
“……他本来就是玩家，对这个世界没有感情，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毕竟他只是来玩儿的。”
NPC对玩家有天然的不信任感。
因为玩家是来玩游戏的，他们擅自把这里当做游戏，擅自以自己的方式玩闹，这会让每个NPC都会有被冒犯的感觉，所以在知道这是秋元雅人的时候五条悟并没有产生怀疑。
甚至他会想：果然是他们。
玩家带来的「转盘」游戏场，也要由他们回收，这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他上次是骗我们？”五条悟皱起眉头，“告诉我们找下山千的死亡就能找到最终反派，其实是为了让我们和高层出现矛盾，然后执着在这上面查不到他？寒川老师，你确定是真的？”
寒川简点头，“我确定。”
“好，我和杰去找他。”
五条悟穿过寒川简身边离开，寒川简没有动作，他依旧坐在那里。
夜蛾正道注意到他心情不佳。
“怎么了？能够处理掉「转盘」是一件好事，怎么感觉你不高兴？”
寒川简看向夜蛾正道，片刻后他才开口，“我不想和秋元雅人为敌。”
“为什么？”
“因为，因为……”寒川简小声呢喃着，“或许是因为，他就像是我理想的翅膀，在我腐朽惨白的路上放了一朵纯白的花。”
五条悟没有拿走自己的手机，视频的播放量还在不断升高，无数弹幕正在刷新。
那些留言里满是恐惧和慌乱。
似乎不只是有一个网站出现了视频，无数地方的视频都在喷涌放出，到处都是关于游戏场的可怕片段，到处都有所谓‘咒术师’在揭露咒灵真相，揭露咒术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揭露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在操纵这些游戏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连夜蛾正道都能看出来，这些都是故意放出来的东西。
“为了让民众恐慌，恐惧会让咒灵更加强大。”寒川简回答。
他在心里补充：也可以让「天灾」的转让加快。
于是寒川简打开自己的系统资料，他的档案正在闪烁着，这种闪烁不断在加快，仿佛是系统重组，数据崩溃。
好一会儿后，这些数据才稳定下来。
【昵称：寒川简，身份：理想家。】
【击杀数：47】
【排名：768】
【术式：无】
他成功了。
利用混乱和恐惧，改变剧情，让自己强行代替寒川简成为「天灾」，以玩家的身份继承「转盘」，成为这场游戏里最不可思议的人。
想到这里，寒川简站起来，他准备离开了。
“寒川？”夜蛾正道喊了他的名字，“你要去哪里？”
“回去。”寒川简回答。
夜蛾正道敏锐的发现了什么，他微微皱眉，然后才开口询问，“回去做什么？”
“去保护理想的翅膀。”寒川简笑着回过头来，“不管怎么样，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抱歉。”
“你要保护「转盘」？为什么？”夜蛾正道不理解。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明明坠在悬崖边，他却愿意伸出一只手来拉住更下面的遇难者。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遇难者推上去，寒川简又怎么不会抓住他的手。
寒川简是理想的残骸，秋元雅人站在理想的末路，哪怕是这样都不能放弃。
奇迹永远都会发生在相信它的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