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寒川简是最终反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的击杀数正在飞速增加, 这个击杀数是在游戏场中的玩家丧生数,游戏场还在不断扩张开启,之后数量还会以更快的速度增长, 这足够说明寒川简和「转盘」的关联很深。
加上伏黑甚尔的话,寒川简是咒灵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可能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我的意思是,不一定就是咒灵。”秋元雅人说:“五条悟, 他不是没有说你是咒灵吗?”
寒川简耸肩,“他还看不到玩家呢。”
“不对,六眼的设定是可以看到所有咒力痕迹, 他可以区分人类和咒灵,就算是受□□也可以看出来。”秋元雅人开始搜索数据, “虽然五条悟的资料比较少, 我当时也没有刻意收集,但是他看不出你是咒灵的可能性比较低。”
“这不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寒川简道:“不管我现在是不是人类,都无法改变我和「转盘」有联系,是最终反派的设定。”
“就是因为这样,你还要面对另一个问题。”寒川简看向秋元雅人, “我的排名前几天就已经到了第一,后续游戏场继续开启, 我的击杀数还会不断增高,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得不到第一, 也就拿不到奖金。”
这确实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这件事太难处理,他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说不出口。
秋元雅人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就是将他和寒川简放在一个跷跷板上, 一个人离开, 一个人死去, 秋元雅人不愿意放弃自己,也不想让寒川简就这么因为设定消失。
“先解决掉这个主线任务。”寒川简笑了笑,“既然我是最终反派,那么在这个剧情里就能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人了。”
他们继续在雨里走,刚想要离开村子,他们竟然折返回来,走到了村子的最开端,他们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循环是求生游戏里最经常使用的一项游戏内容,雨还在下,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
不消片刻他们再次走到女人所在的位置,女人没有再出来,但是房门大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女人抱着襁褓在里面的模样。
秋元雅人往前走了两步,很明显感觉到越走越有一种失重感,他退回来朝着寒川简摇摇头。
有些剧情会强制进行剧情,不触发完所有对话不会让玩家离开,周围能够进行沟通的只有这个女人,怎么看也就是找这个女人沟通,于是寒川简走过去敲了敲房门。
女人猛的转过头来盯着寒川简,黑色的眼睛里带着无尽敌意。
“抱歉。”寒川简小声道歉,“我找不到离开的路了,可以帮忙带路吗?”
“你。”女人上下看着寒川简,她狐疑的歪头,不一会儿后女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你,竟然是你!”
寒川简微微皱眉,“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对,就是你!”女人扔掉了没有孩子的襁褓,她一把抓住寒川简的袖子,“你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不,是你救了我的孩子。”
“你害了他,救了他……”女人发出尖锐的声音,“我的孩子才不是山鬼!”
寒川简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退后两步,或许是因为剧情触发完毕的原因,咔嚓一声房门整个关闭,下一刻周围的村子变了样子,整个世界都黑了,只有一家店在亮着灯。
这简直就是告诉他们往灯亮的地方走,两个人走过去后发现是一间民宿。
民宿里其他地方没有去,只有大厅可以进,于是两个人按照游戏设定开始翻这里可以看到的东西。
求生游戏里每一个前台和保安都是碎嘴子,他们总会在本子上记录一些奇怪的东西,果然,他们找到了记录。
先是入住档案,寒川简在前台的登记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并不意外,毕竟这是主线剧情,而寒川简正是这个主线剧情要揭露的一部分。
接下来就是前台的档案了。
【今天住进来一个帅哥,气质真的好,据说是来这里旅游的,找不到住的地方才来住这个价格贵的要命的民宿,我那喜欢说闲话的老板娘偷偷告诉我,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他可能是大师,专门来这里处理山鬼的。】
【山鬼?说实话我在这里工作三个月了也没见到山鬼,但他们偏说村子里一个独身女人的孩子是山鬼,还请什么大师来处理,结果找了几个人都说没问题,我看就是他们失心疯了。】
【那个女人抱着孩子来了,她哭着求帅哥救救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些害怕山鬼的家伙给这个小孩下了药,小孩一副就要死的样子,说真的我看不起他们,去搞一个小孩子,无奈他们人多势众,我看不惯也什么都不能说。】
【神奇!那个小孩真的活过来了!难不成这个帅哥真的是什么大师?!】
【……因为被判定一定会死却没有死,那小孩的传言好像变得更厉害更吓人了。】
“因为本来该死却还活着,所以传说变得更可怕更可信?”秋元雅人声音稍微有点微妙,“所以,那个女人才说你救了她的孩子,但是又害了她的孩子?但是这关你什么事?你一开始只是救了人。”
寒川简把本子放下,“我只想知道,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间?那个孩子变成咒灵的时候我在不在。”
“这里有日期。”秋元雅人看着日期,片刻后他才开口,“是你被伏黑甚尔袭击的前三天。”
“对了,你真的可以救活一个快死的孩子?”
“反转术式可以,我会反转术式吗?”寒川简小声呢喃。
当然,反转术式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是否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崩溃。
寒川简一直都把剧情里的自己当做另一个人看待,也一直在根据剧情里的设定去揣测,他并不太认为剧情里的人就是自己,也没有太大感触。
但总之,剧情里的寒川简是个理想主义者。
他曾经成为咒术师,在咒术高专学习,咒术师是拯救普通人的工作,想来一个理想主义者是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工作,虽然和高层无法和解,但也不算太难看,直到寒川简被迫杀死下山千。
理想主义者的心破碎,他离开咒术高专去世界流浪,这一走就是十几年,为了找回自己的理想之心。
但是回来的第一时间他面对的就是下山千死亡的真相,甚至曾经的老师就是推手,害怕自己在中途死亡于是把证据留在老师死去的房间,他或许是带着散心的想法来到这里,看到的却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被全村诅咒成山鬼。
拯救的手也意外的成了推手。
他会崩溃吧。
理想在突然之间成了压迫他最大的牢笼,这个世界只靠拯救不会变得更好。
咔嚓一声,一件房门打开,他们同时看过去,下一刻便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房间应该被收拾过,但有些东西并没有被收起来,能够很明显看出住过的痕迹,还有一些私人物品留在那里。
包括一个录像机,一些简单的衣物,还有一张照片。
寒川简拿起照片,便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下山千和夜蛾正道。
秋元雅人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张,照片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张是从主线剧情一里得到的。
在寒川简看照片的时候秋元雅人打开录像机,录像机还有几段录像,看上去主人是个新手,购买这台录像机并不久,最开始的录像应该是在飞机上眺望外面的云。
秋元雅人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东西的操作,毕竟他是个导游,也去各种地方旅行过,很快他就找到没有被彻底删除的录像。
“找到了。”秋元雅人道:“来看看。”
寒川简放下照片凑过去,秋元雅人也打开录像,下一刻他们看到的是一面墙,那似乎是晚上,灯光照的墙惨白,墙上面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影子不动,也看不出是谁来。
但很快,他说了第一句话。
“咒术师可以祓除咒灵,却无法阻止咒灵的形成。”和寒川简如出一辙的声音响在视频里,“咒术师永远都在努力和咒灵战斗,却无法根除咒灵的源头,永远都会有无数咒灵源源不断的出现。”
“恐惧会把人变成怪物,善良却无法把人变成天使。”
他说:“这不是我理想的世界。”
“或许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理想的人类。”
“九十九由基说想塑造一个没有咒力的世界,但没有咒力也会有其他,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和平等,我的理想仅仅只是无法实现的理想罢了。”
视频戛然而止,周围的环境继续改变。
他们再次回到一开始的地方。
秋元雅人感觉到有些心慌,他在为一点可能性而颤抖,寒川简并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和前两次一样重新往前走。
他们一步步走过这个村子,再次来到女人门前,只是这一次女人没有在门口,也没有开着,紧闭的大门上用血色的字写着‘理想破灭’,村子里依旧阴气沉沉,低级咒灵贴在墙根发出怪异的嚎叫。
“你真不现实!”
“太单纯啦!”
“你看看这个世界,活着就是要融入进去!”
“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没有理会这些低级咒灵,寒川简一直往前走,他们这一次成功离开村子,村子距离他们越来越远,雨似乎也在远去,但是很快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秋元雅人心跳声不断加快。
他们都认识这条路,寒川简苏醒的那座废弃工厂。
走过两个拐角,一路走到废弃工厂门口,寒川简站在那里,他缓缓的回过头来,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后面猛的扎过来。
咔嚓一声,仿佛是故事终结,灯光大亮,整个世界都在崩碎。
寒川简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身后缓缓崩溃的街道。
其实秋元雅人也想过是为什么,寒川简是一个很优秀的咒术师,他很强,秋元雅人见过寒川简使用咒术,他可以一次性将几个玩家消灭,但是在伏黑甚尔口中他手脚很钝,没有发现自己跟在身后,甚至不需要咒具就能杀死。
为什么?哪怕寒川简用咒术抵抗一下都不会这么轻松。
但如果……剧情里的寒川简对这个世界失望,于是主动迎接死亡呢?
画面全部崩碎,在剧情的最后,倒下的黑色人影从地上起来,他每迈出一步都会有一段烟雾散出,逸散出来的烟雾一点点凝聚胀大,天空上出现一个怪异的咒灵。
它没有思想、无法祓除,它不断的开着游戏场,用严苛的规则要求着里面被困的所有人,几乎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存活下来。
寒川简低下头,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异能的全貌。
【昵称:寒川简,身份:最终反派。】
【击杀数:2847】
【术式:天灾(特殊被动)、反转术式】
【遭遇足以死亡的袭击时术式自动运转,以天灾姿态摧毁整个世界。】
【你是天灾,是「转盘」的本体,你不是咒灵却承载着咒灵,消灭你便是消灭了「转盘」。】
另一边,秋元雅人也接到了主线剧情结束的提醒。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主线剧情三。】
【理想的化身寒川简在理想破灭后陷入崩溃,他离开山鬼村回到东京,于当天被术师杀手伏黑甚尔刺杀,因为对世界的不信任寒川简并未反抗。】
【但寒川简并未死去,反转术式治愈着他的身体,在临终之际他始终都不清楚的术式被激活,名为「天灾」的术式化为这个世界的灾难,凝聚出特殊咒灵「转盘」开启游戏场。】
【最终主线任务:杀死「转盘」主体寒川简。】
只要咒术师死亡,术式当然就会失效,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这是正确的事情吗?
秋元雅人想:与其说寒川简的术式是「天灾」,不如说寒川简本身就被游戏定义为「天灾」,他只不过是这个游戏设定下的牺牲品,他只不过是这个世界所谓「天灾」的代言词。
但是,在这个畸形的咒术界下,他相信不管是谁都会在知道的第一时间杀死寒川简。
不管是五条悟、夜蛾正道还是那些普通人。
咒术界非常残忍,他们说着不喜欢这种风格,但确实在某种程度下变得更加冷酷,因为在大量性命之下,所有所谓美好的感情都是用人命来堆叠,他们感性不起来,也不敢犹豫。
“悟说过,「转盘」是庞大的负面情绪所凝聚成的咒灵,是由全体人类供养,所以,我应该只是一个保险装置,就类似于游戏设定里唯一的弱点。”寒川简说:“我的术式只是提供了一点创造的条件。”
“最起码现在能够确定你不是咒灵。”秋元雅人呢喃,“反转术式救了你。”
还不如死了呢。寒川简想。
他想起了主线剧情一,剧情里的寒川简被迫杀死被受肉的下山千,为了保证更多人活下去。
现在,寒川简是玩家,牢牢占据着玩家排名第一,他不死游戏场不会停,也不会有第二个玩家得到第一。
……除非寒川简现在死了。
“请不要想会让我生气的事情。”秋元雅人非常平静的开口,“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架。”
寒川简看着他,“你的计划里有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吗?”
“没有,但是……”秋元雅人沉默了一会儿,“我会找到办法。”
“或许只有策划才能改变这个局面,或者是程序员?”寒川简思考着。
秋元雅人看着他,片刻后他走到旁边坐在台阶上,他没有开口回答,眼睛注视着外面,因为刚刚出现游戏场,有咒术师已经到来,普通人都在离开,帐也正在布置。
帐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布置上后普通人就会无视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被随便一种话术敷衍过去。
要是有一种东西,可以改写这个剧情就好了。
如果寒川简不是玩家,或者他不是最终反派,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NPC……
突然间,秋元雅人微微睁大眼睛,他想到了什么。
“寒川。”秋元雅人看向寒川简。
寒川简看过去,在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秋元雅人眼中的光,他仿佛看到了第一次和他见面的秋元雅人,青年带着满身的冲劲,他冒着险救下寒川简,笃定寒川简会和他联手。
“什么?”
秋元雅人微微勾起嘴角,那是一个笑,虽然笑的不是那么好看。
他说:“我来代替你做天灾。”
现场安静了大概五秒钟,寒川简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睁大眼睛。
“你说什么?”
秋元雅人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来代替你成为天灾。”
就像是帐那样,将真相完美掩藏,然后用一段虚假的剧情来代替,虽然还没有做具体计划,但是,秋元雅人看到了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