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赤井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打败东,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知道自己就算是加入势力获得异能buff也打不过他。
把东拖住确定中岛敦和寒川简已经逃离，赤井悠立刻下线遁逃。
他才不会因此让自己掉100积分。
至于在他下线后东如何无能狂怒他已经从艾特他的各种博文里看到了，东生气的差点来和他真人PK, 但一想到来真人PK一定会让寒川简被其他玩家捷足先登, 于是便先去追人。
悄咪咪偷窥东的直播, 确定他走后赤井悠才重新上线。
当然在上线之前赤井悠先看了看寒川简的位置，他似乎离开了安全区，显示的地点在：野外。
确实，只要离开安全区那么玩家的定位就会不准确, 因为本身这定位只是给个大体, 不会完全详细到出个地图，这反而让大多数玩家都不知道寒川简去了哪里，就算东着急的不行也只能碰运气追。
上线后赤井悠立刻接到了中岛敦的通讯。
“赤井医生，我追丢了！”
“哈？”赤井悠惊呆了，“你说什么？追丢了？！”
“我一开始还跟着寒川院长走，但走着走着就看不到他了, 我还迷了路，整个人都像是在迷宫里一样。”中岛敦着急的很，“寒川院长的状态不对, 他说自己是不是天灾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游戏。”
“他还说：因为这里是游戏, 只要游戏继续末日就不会消失。”
“赤井医生，寒川院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为游戏内的NPC，实际上中岛敦对这件事的认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但作为玩家的赤井悠在听到的那一刻便明白了。
因为他就是吃着热度的玩家, 他就是现实里的人。
他知道有不知道多少万的人正在论坛上讨论, 他知道东的直播观看人数已经破了记录，他知道这个游戏的热度有多高，也知道……只要这次内测成功，接下来就会是公测，还有正式上线。
游戏内的末日不会停，因为这款游戏就叫《文豪X犬·末日》。
赤井悠挂断电话，他试着打开自己的好友列表，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加过寒川简好友，自己估计也是寒川简加的唯一一个游戏好友。
在点开好友列表的那一刻，赤井悠看到了亮起来的绿色名字，在点击的时候也能看到他所在的位置。
赤井悠看到了位置，他关掉好友界面，然后打开直播。
他很平静，平静到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有粉丝涌入的时候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大家好，欢迎来到Y的直播间，那么，我们来进行这款游戏的最后一场直播吧。”
“我带你们去找寒川简。”
【！！】
【Y神知道寒川简在什么地方吗？】
【有可能哦，我记得在寒川简还是玩家的时候，Y神和寒川简关系很好，也就是说Y神可能和寒川简有好友，我们论坛上只能显示玩家的在线状态和大体位置，但是好友达到一定程度，是可以看到详细地址的。】
【卧槽，我去论坛发帖，让大家赶紧来。】
【我来了，Y神看看我~】
【为什么说这是最后一场直播？Y神要带我们见寒川简最后一面吗？】
【不过这样一来，游戏一个月就通关了？】
【兄弟，这是内测，内测只会有部分剧情，估计更多的剧情会放在公测和正式开服。】
【那我们游戏公测时，寒川简还会在吗？到时候我们直接干掉寒川简是不是就可以拿到最多积分？】
【系统应该会在某个时刻才开放最终反派的刷本时间，不会让我们刚进去就打最终反派的。】
赤井悠没有看弹幕，他只是往外走。
因为赤井悠知道寒川简的位置这一噱头来了不少人，弹幕叠了一层又一层，开始有人猜测寒川简的用意，也有东的粉丝在对他进行攻击，赤井悠照单全收，没有给出哪怕一点回应。
他仿佛是在专注的做某件事，外物已经无法对他产生丝毫影响。
东的粉丝跑去给东传消息，但无奈他们没有去过游戏，不知道赤井悠走的是什么地方，东更是难以确定。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赤井悠在山林中穿梭。
赤井悠走过一片空地，又穿过一片飞扬着黄沙的区域，黄沙中带着化学药品的腥味，难闻到赤井悠忍不住捂住鼻子，怀疑自己会因为化学毒素横死，当场丢失100积分。
好在他没有死，他走出了那片黄沙区，终于看到了挂在树上的枯藤。
撩开比人都高的荒草，以及树上垂下来的枯藤，赤井悠和观看直播的人终于看到了一座建筑，在建筑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寒川简听到了声音，他回过头来，那双淡橘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充满温和。
【卧槽，真的是寒川简？！】
【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门牌！是孤儿院！我知道了，是寒川简曾经呆过三年的城郊孤儿院！】
【快去告诉其他玩家，我要看大乱斗！】
【你们不要这样，让Y神好好和他道别又能怎么样。】
“寒川。”赤井悠喊了寒川简的名字，“找到你了。”
寒川简注视着他，片刻后寒川简笑了一下，“嗯，你找到我了。”
“但是，找到我后，你要做什么？”寒川简问：“你还想要积分吗？”
赤井悠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知道，积分对于赤井悠来说并不是必需品，他和东不一样，他不是非要获得第一，他参加游戏获得积分仅仅只是玩而已，他想要的是热度和钱，而有些东西比这些要更重要一些。
赤井悠不需要积分。
“你只想和我说这些？”赤井悠这样问。
寒川简歪歪头，片刻后他才开口，“好吧，我和你道歉，我一直在骗你。”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玩家，也知道这里是游戏，而且也知道自己是天灾，要理解我，毕竟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好身份。”
【？？？】
【寒川简在说什么？！】
【卧槽？真的假的？】
【策划这是在搞什么？怎么给NPC设计这种对话？！】
【……难道我当时猜对了？寒川简什么都知道，他就是为了隐藏在骗人？】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我真是笨蛋，被你耍的团团转，你什么都知道，就对着我装什么都不知道。”赤井悠也开始说自己的不满，“我真心把你当作同伴，还想着带着你一起赚积分，我们搭档说不定还能把东拉下去，结果你竟然是个NPC！”
“是NPC就算了，你还在骗我。”
“那些NPC绑架我以为我是研究员狐狸还觉得我是天灾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偷笑啊！我在帮你背锅啊！”
寒川简笑了一下，然后回了一句让赤井悠更生气的话，他说：“反正玩家又不会死。”
“草，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毕竟我也做了一段时间玩家，直到被你发现才被迫变成了NPC。”寒川简随意的说：“在你面前要试图跟上玩家的思维，在NPC面前要表现的和玩家不熟，那段时间还挺累。”
赤井悠总算是见到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了。
【……】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竟然都知道。】
【我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数据制造的NPC，这就是真人吧？】
【这算什么？数据起义？】
他们不再说话，现场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静中，赤井悠没有再迈出过一步，寒川简也没有离开，他们就保持着那种距离，仿佛是他们两个人中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们迈不过去，也没有试着去迈。
赤井悠终于开了口，他说：“我能阻止你吗？”
“阻止我什么？”寒川简看着他，“阻止我毁灭世界？还是阻止我拯救世界？”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我也是，我不想让你死。”赤井悠向来直白，他直视着寒川简的眼睛，“我想救你。”
寒川简听着他的话，他想起了之前中岛敦在最后一刻和他的宣告。
因为喜欢所以保护，因为正义所以保护，因为还尚存理想，所以不愿败给现实。
他笑了。
“我是从孤儿院倒塌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寒川简一边回忆一边开口，显得他语速稍微带着一点迟疑，“那时候，玩家们在赚取积分获得第一名，NPC在寻找天灾想要拯救世界，只有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不是玩家，就算是得到第一名也没意义，我好像也不是纯粹的NPC，自己本身暴露就直接完蛋，我能做些什么呢？”
“然后我终于明白了，我只是一颗棋子，棋子的作用并不是寻找意义，而是完美履行作为棋子的职责。”
“但无奈我又不喜欢成为一颗棋子。”
“那就把这个把我当成棋子的游戏凿开一个窟窿，好好的和这位造世主打个招呼。”
“你好，我是寒川简，在游戏开始时诞生意识的天灾，从现在开始想要让你再也不想重启这个游戏。”
【我是不是在做梦？一个和策划叫板的NPC？】
【在他说知道这里是游戏的时候你就应该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我的妈呀，是智能ai？】
【我突然开始思考赤井悠开这场直播的理由，刚才似乎也说了，赤井悠在之前就知道寒川简不是普通NPC。】
赤井悠眨眨眼睛，片刻后他才勉强自己笑了一下。
“寒川，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一件事吗？”
“什么？”
“你答应过我，要和我联合直播一次。”赤井悠指了指天空，“在直播哦，他们都在看着，最终反派寒川先生，现在你正在被1.5w人围观，啊，人数还在增加，真有人气。”
寒川简沉默了，他注视着赤井悠，片刻后他才试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空。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蔚蓝的天空、白色的云彩，以及还在翻涌的系统提示。
看不到，因为他不是玩家，系统也没有直播功能。
“好吧。”寒川简点头，“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欢迎你们来到Y的直播间，但是，我不欢迎你们到这个世界来，请你们离这里远一点。”
【嘶，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不来就不来啊，凭什么！】
【我就来就来，气死你！】
赤井悠看着那些弹幕，他摊摊手，在动作上告诉寒川简他那句话起了反效果。
“你在为自己树立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剧情是写好的内容，你是注定的天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说，我只是看不到你胜利的样子。”赤井悠声音很轻，“你要考虑好了，这个游戏虽然真实，但依旧在策划的掌控中。”
“那就成为病毒吧。”寒川简笑了一下，他抱着一本黑色的书，“很多游戏里只要安插上一点东西，就会砰的一下引起连锁反应哦。”
这是个死局，因为这里是游戏，策划可以随便改变这个世界，添加或是删减剧情，而他们只是这场游戏附带的NPC。
只有成为能影响剧情的病毒，只有将这个游戏系统崩坏。
赤井悠摇头，“你是寒川简，不是病毒。”
“我还记得当时在千贺的剧情上，我和你说过剧情无法改变，因为这只是游戏而已。”赤井悠回忆着当时的对话，“当时你回答我：改给我看。”
“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真奇怪，竟然要在剧情上和策划掰手腕，神奇的胜负心。”
“但是，我希望你能赢。”赤井悠说：“寒川简，你得赢。”
游戏对赤井悠来说只是游戏，失去一个游戏不会有什么损失，在时间的作用下玩家们会忘却这些记忆，重新投入新的游戏中，但对寒川简来说，这就是他的全部，是他为之努力的方向。
所以，赤井悠希望寒川简赢。
“那我要做点对不起你的事情。”寒川简温和的注视着赤井悠，“病毒会侵蚀很多东西，会侵蚀游戏会侵蚀NPC，也会侵蚀玩家，是被所有人讨厌的东西，我得成为这样的东西。”
黑色的书本出现在寒川简面前，书页在寒川简面前翻开，一行行文字闪烁着，最后文字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也就是在那一刻，每一个NPC都抬起头来，因为他们听到了声音。
玩家们什么都听不到，但他们接到了系统通知。
【紧急通知：病毒侵入游戏，游戏产生崩坏，请策划尽快处理！】
【警告：NPC对玩家仇恨值增高至100%。】
【警告：玩家无法进入任何安全区！】
【警告：请玩家远离NPC！】
那本书就是这个游戏里的唯一一个漏洞，唯一一件可以影响到游戏内部的物品。
寒川简知道很多事情，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做游戏还是会发布，天灾还是会出现，会有很多人涌入这个游戏中，哪怕他现在修改设定也没有用，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让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失去趣味。
所有NPC都敌视玩家，见到玩家就会攻击杀死，将它们一个个驱逐。
总有一天，玩家会因为极差的游戏体验而离开，策划会因为无法维持游戏而放弃，世界或许会恢复原状，会被删档清除也说不定。
但这些寒川简都看不到了。
“虽然很短暂。”寒川简终于动了，他一步步后退，“但是，很高兴认识你，赤井医生。”
“……寒川。”
“你不懦弱，也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寒川简继续后退，“就这样吧，我要去结束这场游戏。”
寒川简进了破旧的孤儿院，原地只留下赤井悠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注视着空荡荡的孤儿院门口，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就那样没有表情的张望着。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寒川简会做什么。
他要做一个病毒，病毒要侵蚀这个游戏，而对游戏里的人来说，似乎玩家才是那个天灾，所以，他要让NPC仇视玩家，将玩家赶出去，所以，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玩家获得第一名。
而寒川简，到现在都在玩家列表中。
弹幕似乎也沉寂了，他们或许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底是为这样的NPC震惊，还是思考这个NPC是真是假，难道这只是策划的一场骗局？！
站在原地低着头，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是的，他就是故意开了这场直播，故意让所有人看到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寒川简，来告诉所有人……杀死他就和杀死一个人没有区别。
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助寒川简获胜。
但是，又怎么能无视的掉！赤井悠终于忍不住，他开始奔跑，他迈过那条不存在的线朝着寒川简消失的地方狂奔，冲进破旧且乱成一团的孤儿院，赤井悠不断喊着寒川简的名字。
一楼找遍了，什么都没有，于是他上了二楼。
尘土薄薄的覆盖一层，踩上去留不下脚印，赤井悠不断的开着门，终于，他在打开走廊深处的那扇门时终于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样貌极好的NPC靠在椅子上，他好像是在休息，所以他浅浅的闭着眼睛，橘色的发丝搭在他的眼睛上。
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仿佛是给他盖了一层光的帷幕。
红色的液体濡湿了他的外套，滴落在不算整洁的地面。
赤井悠站在那里，他终于脚下一软重重的跪坐在地上，眼泪终于从干涩的眼眶里涌出来。
“不……不要。”
不管这个游戏重复多少遍他都会这样做。
因为寒川简是一个特别的NPC，他会被策划赋予玩家的身份，那么他便一定会成为玩家里的第一名，他会站在最顶端，在剧情发展到揭露身份时自我了断，永远都不会让玩家获胜。
不是游戏吗？那就来吧。
一次又一次，来试试谁的耐心更足一点。
这就是寒川简选择的方式。
每个玩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玩游戏，选择自己喜欢的内容，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因为那里不是现实，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赤井悠也选择了他想选择的游戏方式，帮助一个NPC成就他想成为的自己。
哪怕：他会失去一个不算诚实的朋友。
【恭喜玩家寒川简杀死最终反派，获得积分：1090.】
【恭喜玩家寒川简在此次内测中获得第一名。】
【恭喜……恭……奖励……】
【游戏出现……异常波动，修复中……修复失败。】
【修复失败。】
【修复失败。】
【……失败。】
【因未知错误，此次游戏提前结束，恭喜各位玩家完成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