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躲过一波NPC, 赤井悠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他疑惑的抓抓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刚脱离主线两天，怎么世界就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
“外面不能待, 安全区里又都是有仇恨值的NPC……不如去寒川那里躲躲。”
这样想着，赤井悠立刻出发。
在他这里，寒川简哪怕是NPC依旧也是他在遇到事情后的第一个选项, 一个月的相处已经让他养成习惯，虽然总觉得怪怪的，但他终究没办法把寒川简当做一个没有思想只是被数据操控的NPC。
打开系统准备找一条人少的路线，但打开后却意外的发现不对。
横滨特殊孤儿院本来是系统特定的重要地点, 探索后就会在地图上标识, 但这一次他打开后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地点的标识已经消失，赤井悠微微皱眉, 心跳开始加速。
因为在城郊废弃实验室被炸掉之后, 标识也是这样从地图上消失。
……不是吧？！
赤井悠再也没办法理会所谓的NPC仇恨值，他迅速朝自己记忆里的孤儿院跑去。
作为一个专业的攻略游戏爱好者, 赤井悠记路能力很差, 但好歹他在这里玩儿了一个月, 在怎么样也能记住了, 他冲到自己早已来习惯的地方，看到的却只是一片废墟。
原先是暖色的孤儿院大楼只有一片稀稀落落的石块, 黄色的警戒线隔绝了所有人，赤井悠可以看到里面有带着防护罩的军人喷洒消毒剂。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Y？”一个声音响在赤井悠旁边。
赤井悠连忙转头，紧接着一个大白天戴着黑色兜帽，看上去可疑至极的人探出头来。
“是东？！”赤井悠惊讶极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这里找寒川简？”东没有回答他的反问, 只是看向那片废墟, “寒川简不在这里，他失踪两天了，我昨天在这里蹲守一天也没看到他人影，有公告说他发现隐藏成就，估计追着隐藏成就走了。”
“唉？”赤井悠愣住，“他现在还能做隐藏成就？”
东抱着手臂注视着面前的废墟，“那我就不知道了，真可惜，上次是唯一的机会，结果被其他NPC打扰。”
“什么机会？”赤井悠疑惑。
“杀死寒川简，拿回第一。”东平静的说：“你不用担心，我还没做到。”
赤井悠叹了口气。
说实话，东会这么做他是一点都不意外。
东就是一个攻略玩家，高强度肝游戏，不怕枯燥也不刷好感度，更不看游戏对话，他想杀掉寒川简拿回第一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赤井悠也没办法去说他，毕竟这里本来就是游戏。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赤井悠只能向他询问现在的情况。
“蚂蚁腐蚀了楼层结构，造成大楼崩塌。”同为玩家，东对他们的态度比对NPC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也愿意和他们分享情报，“没有NPC伤亡，只是寒川简在事后失踪，连NPC那边都没消息。”
赤井悠眼里倒映着这些画面，“天灾有线索了吗？”
“没有。”东啧声，“但是，我一定会找到天灾并消灭，超过寒川简重新回到第一。”
“是是是。”赤井悠敷衍着，“要是有寒川简的消息可以顺便通知我一下吗？”
“哦？那问我不如去问NPC。”东明显不感兴趣，“那些NPC正在找他，他的失踪似乎引起了一点小波澜，你也不要太执着他了，你再喜欢他也只是一个NPC，都被写好的设定和剧情，策划让他死他就得死。”
赤井悠脸色不太好看，“这是我的事，就不需要东神来指教了。”
东还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布条从天而降，东迅速反应避开，赤井悠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掀翻到旁边。
在赤井悠忍不住躺在地上痛呼的时候，东盯着墙上的人疯狂皱眉。
“喂，你也太缠人了吧？NPC都这么讨厌吗？”
“什么？什么？”赤井悠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踩在墙壁上的青年。
青年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头发根是黑色，到发梢的时候却变成了白色，他捂住嘴巴在咳嗽，仿佛是有严重的咳疾，不过他确实看上去相当瘦弱苍白。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稳稳的站在墙壁上，身后的外套带子却漂浮在空中，一看就是刚才袭击过来的东西。
“我不想和你纠缠。”
“咳咳。”芥川龙之介放下手，他冷漠的注视者东，“在下也不想和你纠缠，现在就击溃你。”
赤井悠小心翼翼把自己团了团，试图离开这两个人的视线。
东也没理会赤井悠，他现在觉得烦透了。
自从上次被武装侦探社绑架后，他下线待了一个小时，再上线时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于是他趁机逃出去，结果却得到了系统通知，所有NPC对玩家的仇恨值增加30%。
这其实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在躲藏的时候突然遭到这个NPC的追捕。
系统提示：他叫芥川龙之介，是横滨三大势力之一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也是在这个时候，东才明白为什么系统开放了势力，加入条件却那么苛刻。
因为加入势力的玩家，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势力庇佑，NPC仇恨程度会显著降低。
其中玩家里唯一加入势力的G就因此获利，最起码不用和其他人一样被到处追着跑。
……虽然G完全不想加入那个势力就是了。
赤井悠庆幸芥川龙之介只盯紧了东，把自己无视了个干干净净，他赶紧爬起来远离这里，要是被波及死一次那可真是要被笑一年，赤井悠往前跑，但跑着跑着他停下来。
“咦？”赤井悠疑惑的看着周围，“怎么回事？”
“我怎么不记得孤儿院周围有这条街道。”
就在赤井悠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的时候，他听到了笑声。
“哎呀，终于暴漏了。”
……艹，熟悉的声音。
赤井悠惊慌的靠后依靠在墙壁上，周围的街道在缓慢消失，很快就暴露出赤井悠看惯的场景，而他的面前站着两个青年，一个是赤井悠熟悉的太宰治，另一个是他没见过的人。
那人看上去稍微有点腼腆，还对他笑。
幻觉系异能者！
“又见面了赤井医生。”太宰治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看上去相当满意，“捡漏成功！”
“捡漏？我又不是什么特卖品，不不不，你要带我去哪里？太宰先生？！”
作为一个柔弱的医生，还是一个只有防御异能的医生，他没有战斗能力也没有防御能力是很正常的吧？所以被NPC绑架两次也没问题吧？
赤井悠自我安慰着。
总之，他被迫拽到了这里，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办公场地，里面好多个重要NPC，其中还有他认识的好几个NPC，甚至与谢野医生也在里面和其他NPC一起打量他。
“这就是……？”
“没错，他就是。”
“我刚才小心摸了摸他的手，是暖的，不像是啊。”
“又不是幽灵，当然有温度。”
“要是幽灵就好了，可以解剖看看是什么构造，不过他应该解剖也死不掉。”
与谢野医生你在说什么可怕的话？！
赤井悠忍不住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最后抵到了墙上，他小心翼翼从窗口往下看了一眼，大概是四楼……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小概率当场重生，大概率当场半身不遂。
不值得不值得。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赤井悠忍不住开口问。
“不，没事。”江户川乱步回答：“我们本来是想找你的位置来确定寒川简，寒川简会去找你的概率有30%，但看来他没有这么做，那你也就没什么太大用处，先软禁起来吧。”
“哈？”莫名其妙就被软禁了，赤井悠疑惑的看着他们，“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国木田独步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开口，“你不知道？”
“我哪里会知道。”
“我说过，赤井这个人有些迟钝。”与谢野晶子一边看报纸一边发表建议，“你们这样来他什么都想不到，不过也对，哪一边都会有意想不到的设定，会想不到也正常。”
赤井悠更茫然了，“与谢野医生？”
“意思是说：你是玩家吧？”还是好心的谷崎润一郎回答了他的疑惑，“抱歉，虽然您自认为没有做什么，但我们还是要将所有玩家聚集在一起，因为很难去相信来这里只为玩耍的人。”
赤井悠只觉得脑子里炸了一下。
轰的一声，仿佛是实验室的爆炸再次在他的耳边爆炸，一瞬间脑袋轰鸣，乃至于失聪。
什么？游戏？玩家？什么？这些NPC知道？
“很难相信吗？”江户川乱步看着他，碧色的眼睛里带着随意，“按照你们的思维，我们根本想不到这里是游戏，但现在看来，是你们无法接受这件事，无法接受我们其实也能察觉到这里是游戏的事实。”
“不，不是吧？”赤井悠脸色惨白，“你们都知道？”
“看来他也不知道寒川其实也知道。”太宰治用一种刻意调侃的使坏语气道：“寒川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哦。”
“那你知道他就是天灾吗？”
赤井悠缓缓蹲下，他低下头，反而比起刚才的惊讶对这句话没有太大感应。
与谢野晶子走过来，“喂，你没事吧？傻了？”
“没有。”赤井悠声音意外的平静，“你们关不住玩家的，我们可以下线，下线后你们就找不到了，所以聚集在一起也没有意义。”
“寒川是天灾？”赤井悠闭上了眼睛，“说不定我早就有预感，所以在听到后，甚至都不感到惊讶。”
赤井悠不是傻子，他只是太单纯，他只是太喜欢寒川简。
连这些重要NPC都能发现这里是游戏，曾经成为过一段时间玩家的寒川简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只是掩饰着，遮掩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他能找到擂钵街、他能进废弃实验室，他能找到各种机关，他还不关电闸让废弃实验室爆炸。
寒川简在遮掩自己的身份，在试图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但寒川院长依旧是个好人。”中岛敦走过来，他像是感同身受一样朝赤井悠伸出手来，“寒川院长什么都没做过，他只是拥有名为天灾的异能，世界因他的异能被动进入末日，却不是他想要做的。”
“除了这件事外，寒川院长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公告：玩家赤井悠从特殊渠道获得最终反派身份。】
“什么？”赤井悠愣了一下，他猛的站起来，“喂，系统不要！”
但是系统怎么可能会听从一个玩家的指令呢？它只不过是设定好的程序，没有任何感情。
【公告：最终反派身份揭晓。】
【天灾：寒川简。】
【寒川简：人工异能实验研究员狐狸，曾反对人体实验并大力研究动物异能，擂钵街事件后独自一人完成研究，五年前实验成功的他被抢夺成果，在逃跑过程中不慎落下悬崖后失忆，改名为寒川简。】
【三年前，寒川简进入城郊孤儿院工作，窥测其成果的人追到孤儿院，以孤儿院中的孤儿要挟抢夺，在极端环境下寒川简觉醒异能。】
【异能：天灾（被动）】
【天灾被动效果：毁灭世界，无法被宿主主观操控，以研究员狐狸研究的动物异能成果为样本侵蚀世界，侵蚀进度低于50%时会受到宿主情绪影响，超过50%将会暴动失控，加速世界毁灭。】
【最终反派身份已揭晓，请各位玩家立刻迎战最终反派！】
“完了。”赤井悠盯着公告，“……这下真的完了。”
另一边，正在完成隐藏成就任务的寒川简听到了系统提示，他打开公告，下一瞬间便掉落无数通知，寒川简微微皱眉，他随便选了几个打开。
【警告！最终隐藏身份已暴露！请躲避玩家袭击！】
【警告！玩家与NPC仇恨值均为100%！】
【警告！……】
寒川简关掉公告，将这些消息一键删除，他重重呼了口气，然后继续往山顶走。
身份暴露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虽然确实有些意外。
现在他必须得找到那本「书」才行。
……
【开奖了。】
【救命，真的是寒川简！】
【卧槽，策划玩儿的够大啊，不存在的第八名玩家，即是玩家又是NPC，现在他还是最终反派！】
【最开始的时候你们能想到最终反派是一个玩家吗？】
【玩家竟然是天灾……说实话，你们不觉得策划在内涵什么吗？】
【这算是剧情倒计时了吧？】
【不是吧，还有很多事情不太对，就算寒川简真的是最终反派，你们觉得他真的可以成为最终反派吗？他除了有个天灾设定外，到底哪里像反派了？不行，我不甘心！寒川简压根就不应该死！】
【角色粉就不要这样了，这只是游戏。】
【我反而觉得很讽刺，难道不觉得策划是写了个讽刺剧情吗？人工异能实验中被当作‘主犯’死刑的研究员，孤儿院中被担责被迫前去城郊，现在又因为天灾设定被迫死亡。】
【……真的好讽刺。】
【一个全身上下都是悲剧的最终反派？我现在不太想用最终反派这个字眼叫他了。】
【那现在应该做什么？消灭反派？】
【一种莫名憋屈的感觉。】
赤井悠知道寒川简在什么地方，不只是他，所有玩家都知道。
因为寒川简的名字还在玩家列表中，在论坛中显示着在线状态和在线地点，只要去看一眼便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只能说好在知道寒川简是天灾的除了武装侦探社外就只有玩家，寒川简面对的敌人还没有那么多。
世界真是讽刺，游戏真是操蛋……
赤井悠坐在地上，感叹着人生的无常，感叹着自己真特么是个绝顶倒霉的倒霉蛋。
“你知道寒川院长在什么地方吗？”中岛敦跪坐在他面前询问，“抱歉，我实在是很担心，太宰先生说寒川先生知道自己是天灾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他才会失踪。”
“按照寒川院长的性格，你不会觉得……他会为了那些孩子甘愿赴死吗？”
赤井悠愣住，他缓缓抬起头来，和中岛敦对视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为何隐瞒，但是，寒川院长是真的喜欢孩子，他是真的想要努力成为孩子的避风港，所以，他会排除所有可以伤害孩子的东西。”中岛敦声音里带着颤抖，“我真的很担心。”
“我还以为你们会很想干掉他。”赤井悠稍微有点疑惑不解，“这里对我们来说只是游戏而已，哪怕是游戏失败也顶多就是心情差一点，所以我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想要让寒川简活下去，甚至可以干扰其他玩家的游戏进度。”
“但这对你们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吧？寒川活着就会有更多人受害，就算是这样也没问题？”
“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中岛敦道：“更好的可以处理这些事情的办法，而且这不是他的错。”
“……他不应该为此道歉。”
赤井悠笑了，他伸出手来，像是大人安慰孩子一样抚摸着他的发。
他说：“真的是游戏啊，以及像童话一样的角色。”
“连拯救他的话都能说出口。”
赤井悠笑着笑着就哭了，“这才是玩游戏的意义啊。”
“不必为了大多数委曲求全，想要成为随心所欲的人，认为不该死的人就去救。”
“对，玩游戏就该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