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刻, 黑泽阵坐在角落的半开放包厢里,周围十分喧闹,毒蝎琳娜挑逗着不善言辞的组织技术男, 那可怜的眼镜男孩被挤兑的脸通红,狼狈的模样引得成员们哄堂大笑。
络腮胡看着眼前安静吃着料理的男人,只见他银白色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皮筋束在身后,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叉, 举动优雅得像是某个财阀的接班人, 而不是走私组织的老大。
但是络腮胡知道,这双白皙纤长的手, 可以单手把自己粗壮的喉咙锁死, 也可以用枪干掉一整个编队。他见识过这人的厉害, 否则也不会力挺他成为组织的新头目。
“老大, 吃的都送进去了, 小东西吃得很对味, 她还以为自己在玩什么间谍过家家, 高兴得很!”络腮胡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那对手段狠辣的夫妻, 会养出这么个天真无邪的小玩意儿!”
“查到劳埃德.福杰的身份了吗?”黑泽阵放下了刀叉, 他端起面前的那杯杜松子酒,冷冽的醇香飘入鼻尖, 他浅浅酌了一口。
“还没有,他的档案做得很干净, 背后的力量一定很庞大, 可能是国家级别。”络腮胡叹了口气, “我大哥栽在这种人手里, 也是没办法。”
两个月前, 走私组织原老大策划了一起重要的艺术品走私交易,没想到刚拿到东西,却被两个男人偷走了其中的核心货物。
组织立刻派出人员进行追击,却被从天而降的一对男女打得个落花流水,损失惨重。
原老大得知情况,他本来就贪图享乐,大腹便便一身膘,这一下血压猛增,立刻就倒地不省人事。
接下来,走私组织群龙无首了两周,周围的其他黑色组织闻着味道就来了,差点把他们分而食之。
就在络腮胡和其他成员们被逼入一条小巷的时候,现场还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路人,路人好像没有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仍然目不斜视地经过,被对方组织的人不客气地喝止,
“喂!那个白头发的,过来!”
路人抬起了头,络腮胡看到了他黑色的礼帽下,那双毫无温度的冰绿色眼睛。
他顺从地靠近了那个举着枪的嚣张匪徒,三秒钟后,枪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解决了领头的两个人,毒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然后是络腮胡,他们跟着行动,形势瞬间逆转。
这次成功的反清剿,让走私组织起死回生,也让这位神秘的男人,坐上了新的头目宝座。后来周围的那些黑色组织还不信邪,多次派人刺杀,但都被他像今天一样成功躲过。
于是成员们越发对这个新老大心服口服,他们都好奇地旁敲侧击过,但是新老大人狠话不多,除了告诉他们名字,其余一概没有透露。
络腮胡咽下了最后一口牛排,“老大,那小妮子被保护得太好,我担心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不重要。”黑泽阵好像并不在意,“下面那个,问出什么了?”
“他坚持自己是什么世界融合管理者,满嘴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真疯假疯。”络腮胡一想起那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就气得鼻孔直喷气,噌地站起来,“妈的,我非得去治一治他!”
“你留下看着毒蝎,别让她打什么主意。”黑泽阵用印着繁复花纹的餐巾擦了一下嘴,将桌子上那把USP拿起来,摘掉了消音管。
“好的。”络腮胡恭敬地听命,“对了老大,您看,咱们组织都有代号,方便在外面称呼。您要不要也起个威风的?比如黑鹰,豺狼,或者野豹?”
黑泽阵站起了身,他的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下,落在那杯澄净的杜松子酒上。
“Gin,就叫这个。”
*
甲板之下,货舱中间,一根浸着水的粗麻绳从顶上垂下,绕着一双脚打了个结实的死结。黑色中发的男人头朝下,被倒吊在这里,已经不知多久了。
他的身上被扒得就剩内裤,旁边的货箱上扔着他的白大褂,衬衫西裤,还有钥匙和一本册子。册子已经泡了水,皱皱巴巴的封皮上,依稀还能看到几个字——
《……融合……条例……二版》
男人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吱呀——”潮湿的木门被推开,琴酒走了进来,他拉了一下开关,昏黄的灯泡闪烁,空间更亮了一些。
男人听到声音,睁开了眼,冲着来人露出了一个微笑,淡定得仿佛他不是阶下囚,而是座上宾。
“黑泽先生,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但是仍然神采奕奕,“现在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29天,由于穿越综合症,你失去了之前世界的记忆。明天24点,如果你还不能接受我的提议,完成穿越者登记,就会被自动清除——”
“到时候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琴酒对他重复的谎言感到不耐,冰绿色的眼睛浮起了杀气,他抬起了手中的枪,指向了对方的脑袋。
火药燃烧的光芒刹那间亮起,子弹从黑色的枪口钻出,朝着森鸥外倒垂的头颅飞去。
“嘭!”没有了消音管的武器爆发出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墙壁边那个竖着的人形靶子,红色的靶心被击穿,向后倒下。
森鸥外耳边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的头皮灼热,他用充血的手指僵硬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确认上面没有哪里缺少一块,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工作太危险了!回去一定要申请加薪!
“我说!我说实话!”森鸥外只能改变了口风。
看来对于阿尼亚这个来自无异能世界的爸爸,又是这种极端冷静理性的顶级杀手和领导者,像穿越、世界融合这种超自然事件,要说服他相信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你能先把我放下来吗?我感觉头有点晕。”
琴酒抬起枪,上移,准备给那个绳子来一枪。然而枪响的前一刻,琴酒看到男人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灯泡熄灭,空间陷入黑暗。琴酒的视线进入短暂的适应期,但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大步向前。
然后,他只抓到了衣角带起的一阵风。
屋子里空荡荡的,绳结完好地挂在空中摇晃,周围没有窗户,木门紧闭,但人就这么消失了。
琴酒皱紧了眉头,事情只发生在几秒之间,即使精通身法如他,也知道这件事太过离奇。
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货箱,上面的白大褂已经消失了,原先摆放的地方现在躺了一个新的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牛皮公文包,杂志大小,是他丢失的那只。
那天他头疼欲裂地站在巷子里,脑中一片空白,周围的环境他觉得陌生,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叫黑泽阵。
他搜了一下身上,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但等他想打开看看时,后面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在那个嚣张的匪徒将枪指着他脑袋的时候,他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进行了反击,但在打斗过程中也将身上唯一的物品遗失了。
现在,这只公文包静静躺在那里,那是他找回自己身份的唯一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将它打开了。
很遗憾,没有任何证件类的东西。薄薄的牛皮包里,只有一张折叠的纸,还有一个白色的长方形设备。
纸很薄,非常工整地折起来,他把它展开,发现上面居然是一幅逼真的油画。
那是一座城堡,彩色的屋顶让它看起来像是童话中的那样,琴酒努力回想,但依然想不起来见过这个地方。
他的目光往下,看到了城堡前方的那个模糊的人影,尽管描绘得非常不清晰,但他依旧从那轮廓中,窥见了这是一个长着一对尖角的女孩背影。
他感觉自己的心忽然好像被揪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住那里。
“爸爸!”一声短促的呼唤,像是来自遥远的空间,轻得像烟一样,他甚至没来得及听清。
一阵绵延沉闷的钝痛,海水一样袭来,让他的脸色发白。
他强制自己把视线从画上移开,又把那个贴满了花里胡哨贴纸的东西拿起来,沿着中间的缝隙掀开了盖子。一个像玻璃一样的小方块亮起,上面是几个歪七扭八的字。
[草莓牛奶的行动手机]
鬼使神差的,琴酒在大脑还没想明白的情况下,手指已经动作了起来,他按动了左边那个按钮,伴随着滴滴的声音,方块上文字变换,一列名单出现在上面。
黑色的方框,框住了最上面那个名字,“冷酷杀手”。
琴酒眯了眯眼,他心里已经隐约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个新型的通讯设备。
他的拇指按了下去。设备的下方,那个小小的孔洞里,传出了微弱的声音,他将耳朵凑过去。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