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而归，结束工作脱下玩偶服的他，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汗水浸湿，芊然抬起手想为他擦拭，却被他躲开，“我身上都是汗，味道也不好闻，你别靠我太近。”
芊然完全没有理会他说了些什么，轻轻抱住他，脑袋埋在他怀里，他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反而散发淡淡干净的洗衣液味道。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离他那么近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一切，她抓住他衣服的手指慢慢攥紧，“谢谢。”
周忆南微微一怔，他不知所措愣在原地，想要伸手抱住她，却不想身上的汗弄脏她，想推开她，却又不舍那份温柔。
在他打定主意张开双臂时，芊然已经松了手，她好像又恢复到之前绝情的时候，“天黑了，你早点回家。”
周忆南不忍和她分别，他四处张望看到对面冰激凌店时有了主意，“你不是说要谢谢我？我想吃冰激凌，请我吃吧？”
芊然摸了摸口袋为数不多的钱，周忆南变本加厉道：“我跟着你工作好几天，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冰激凌都不舍得请我吃吗？”
她硬着头皮走进店里，拿出准备好的零钱，“你好，我要一个冰激凌。”
“五元。”
刚才看见门口的广告牌上明明写着一个三元，芊然不明所以地问道：“不是三元吗？”
“一个三元，情侣活动两个五元。”
“可我就一个人。”
顺着店员手指的方向，她回头看到站在身后露出灿烂笑容的他，手指还比着1。
“我们不是...”
店员快速打断她的话，“不是吗？那六元。”
周忆南在她递上六元钱的时候及时拽回一元，用胳膊搂住她，“我们是，怎么不是了？我们还是学生，所以她害羞不敢承认，姐姐，给我们两个吧。”
听到姐姐两个字的店员感觉甜到了心里，她捂住嘴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妹妹，你男朋友不光长得帅，嘴还甜。”
“是么？我也这么觉得。”周忆南歪着脑袋，朝芊然一挑眉毛。
走出门后，他又恢复成自己，吃着手里冰激凌，自言自语喃喃道：“嘁...女人可真好哄，不就叫了个姐姐。”
见她站在原地缓缓蹲了下来，他跟着蹲下身子，用手指敲了敲她脑袋，“你怎么了？不想吃吗？”
她嘴唇发白一副虚弱的模样，直到她捂住肚子，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拿走她手里冰激凌一口塞进嘴里，冰冷让他舌头变麻，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不会是...肚子疼？我去想办法给你接点热水。”
“不用了。”
没等她说完，他已经朝对面便利店跑去，她弓起腰，把脑袋埋进膝盖，以此减轻疼痛。
“给你喝点。”
她抬起头，看他气喘吁吁跑过来，递上手里已经拧开杯盖的保温杯。
“杯子我在便利店买的，已经洗过了，还洗了两遍，你放心喝。”
她接过杯子看到里面装的不是白开水，是红褐色的水，闻起来一股香甜的糖味，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个。
见她盯着杯子发呆，他还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事，他坐在她身旁掏出口袋的里袋子解释，“我没放奇怪的东西，是红糖，以前我妈妈也会肚子疼，是她教给我可以煮生姜红糖水给女生喝，但这没生姜，也没办法煮，所以我刚顺便买了红糖加进去，你不想喝吗？那我去倒了，重新给你接开水。”
从来没有人教给她这些，也从来没有人为她做过这些，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摇了摇头，举起杯子一口口喝着。
“好喝么？不好喝也不至于要哭吧。”他一脸失望又自责的模样。
她笑脸盈盈望向他，“好喝，只是我以前从来没喝过这个。”
想起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生活，他并不感到意外，“好喝的话，那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煮。”
听到这句话她还没来及咽下嘴里的水，止不住咳嗽。
“我说的不对么？不是每个月么？难道是我妈给我说错了，还是我记错了？”
“你妈妈到底都教了你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伸出手掌，翻着白眼，一个个回忆，手指跟着掰着数，“也没什么，就是要尊重女生，不能欺负她们，不能玩弄女孩感情，不能随意花女孩子的钱，不能随意亲女孩子，还有在想好负责任之前不能随便脱人家衣服，也不能和女孩子上...”
他戛然而止，咽下到嘴边的字，无辜地舔着嘴唇，改口道：“嗯，就差不多这些吧。”
看着他红着脸，她第一次有了想逗逗他的念头，“可你刚刚花了我的钱吃了冰激凌。”
“喂，沈芊然，一个冰激凌而已。”
她伸出两根手指，认真严肃地纠正道：“是两个。”
“好，那我还给你。”周忆南拉起她手，假装要吐出来还她。
“你很恶心。”芊然朝旁闪躲，周忆南故意死死拽住她不放。
在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四周跟着安静，她推开他的手，“我要回去了，你走吧。”
“我送你回去。”
“这里走回去很近，不用了。”
习惯她每次的推诿，他这次也不强求，摆了摆手，“好吧，那明天见。不许躲起来不见我，不管你躲哪我都能找到你。”
她没有回答，面带笑容朝他挥手道别。
今夜，她总觉得回去的路那么漫长，漫长到像过了几个世纪，漫长到她的脑海里已无数次回忆着和他的每一次相遇。
灯光下的沈煜安朝她走了过来，“芊然，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很久，你住在这很不好找。”
芊然带着他来到巷口的小商店，两个人悠闲地坐在门口的木板上诉说近来的事，沈煜安第一次觉得她向自己敞开心扉，两个人说说笑笑。
“明天起我就不住在这，你也不用来找我了。”
她的话像浮出海面的泡沫，所有的美好都消失，沈煜安也没了笑容，“为什么？你要去哪？”
“我要走了，离开这里，我已经买好明天早上的车票，沈煜安，别问我去哪好吗？”她像是摆脱牢笼，显得那么轻松自在。
他知道她不想回答的话是绝对不会说的，他咽下到嘴旁的问题，转而问道：“忆南知道吗？”
芊然摇摇头，“他不需要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会忘记我，就像我也会忘记他。”
“你知道他不会的。芊然，小伍前几天告诉我，忆南从认识你以后变了，变得有血有肉有感情了，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至少该告诉他。”
“所以这就是我想拜托你的地方，帮我保密好吗？”
“芊然,我...我不能。”
“我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被关在这里的鸟，只要我在这里一天，那些回忆往事永远不会消散，我想忘记，想飞去更广阔的天空，想去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很感谢周忆南为我所做的一切，但只是感谢，毕竟没有人会把在我们这个年纪的感情当做爱情，不是吗？我想为自己活着，你知道的，不管在哪里，我都可以过的很好，而且沈煜安，是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像哥哥一样保护我，你忘了？”
芊然探出半个身子直勾勾盯着他，语气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我当然没忘，但这不是一回事，除非你告诉我，你要去哪。”
“那等到了地方我就打电话再告诉你。”
“真的会打给我吗？”沈煜安那张单纯的脸上写满了好骗。
“肯定会的。”
“你最好别骗我，芊然，我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即使我劝你也没用，如果你在外面过的不好就回来，我会像保证过的那样照顾你，忆南那边我能帮你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那天晚上，两个人相谈甚欢，像是把这些年没说完的话都在这一个晚上说了出去。
沈煜安听到芊然说想使美人计的时候笑到前仰后合，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可只要想她高兴，便随着她的意思，即便配合她演戏。
天亮了，代表她也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