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自认为是了解他的,但从没想过他身上背负着这些事,那些比同龄孩子的成熟原来是经历过这些,他有些心疼面前的人,心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些事又会怎样,大概会没勇气面对这些吧。
“我曾经想过你的身份会很复杂,但我没想到你是...”
“是什么?黑道大哥的儿子?”周忆南扶住脖颈向后仰去,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能看出他此时的强颜欢笑更令人心酸,小伍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好了,故事说完,该回家了,你看小安都快睡着了。”周忆南起身拍了拍屁股灰尘。
“忆南,大林和光头他们的事,你只是表面不去管,但其实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办了,对不对?包括上次你被送进医院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因为你根本不可能打不过他们,对吗?”小伍小心翼翼试探着他。
“嗯,可能受了老头的某些遗传,脑子里这些折磨人的计划多的都要蹦出来,如果挨顿打能完成后面的计划,那我不在乎舍小保大,这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周忆南歪着脑袋,说的时候笑意满满。
可小伍却看到他心里的野兽和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小伍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充满担忧,“我知道你一向有自己主意,但你答应我,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还有...打人不许下死手,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没人提醒你,但你要学会自己克制住自己。”
“那么担心我的话就快点回来,好了,快点起来回去,我困了,我今晚要住你家。”
“啊?住我家?”
周忆南眯起眼睛,探究地上下打量,“我住你家又不是第一次,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哎!我说你小子不会和金晓雅睡一起了吧。”
“你别胡说好不好。”小伍起身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只不过你很久没来,我有点不习惯。”
“那在你回来之前我都住你家,住到你习惯为止,回家以后给我煮碗泡面吧,我自己煮的面实在吃不下。”周忆南抬手搭住小伍肩膀,整个身子靠了过去,重心压在他身上。
“别老吃泡面,我回去做饭给你吃。你别靠着我,很重好不好?”
“靠一下也不行,你这明显有了媳妇忘了长兄如父。”
“我说不过你,你想靠就靠着吧。”小伍老实地说完,忽然闪身躲去一旁,余下周忆南失了重心,踉跄几步,不甘心地追上前。
一路上周忆南抱着已经入睡的小安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金晓雅在不远处看到家里的灯光和嘈杂声,她不敢再让周忆南发现,“小伍,你别送我了,快回去吧。”
周忆南早已发现,意味深长地看向那扇窗户。
第二天,他很早就出了门。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了一夜牌的金晓雅妈妈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扭头朝屋里走,“死丫头,你没带钥匙啊!”
屋里厚重窗帘拉的紧,环境黑暗又不透风,木头受潮的气味散出,周忆南抬手扇了扇周遭的空气,慢悠悠吐口道:“果然还在继续打牌。”
金母猛然回头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已经走进家门坐在沙发,“臭小子,你是谁?要打牌的话晚上来,要找事的话,老娘不奉陪,再不走我就报警。”
“好啊,报警吧,刚好我这也有件事正需要处理,用不用我帮忙打电话?”周忆南拿出那张欠条举在沈母面前,“你女儿欠了我一笔钱,这事怎么处理?”
金母默默放下手里的电话,叫嚣道:“你那张欠条明明写了两个人名字,怎么找到我家要钱?”
金母伸手来抢,周忆南早已料到,眼疾手快收起装回口袋,“好,那欠条数字减一半,拿钱吧。”
金母一屁股坐在牌桌前椅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能拿我怎么办?”
“当然不能怎么办。”他低头淡淡地笑了笑,“不巧的是你那赌牌的圈子我倒有几个认识的人,听说打牌的圈子最忌讳的就是出老千的人,被抓住是要剁手指的,如果我把你出老千的事说出去...”
“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出老千,赶紧走!”
本是随口一提,周忆南观察到金母眼神闪躲,足以证明自己猜的不错,那就有了谈下去的把柄。
这个圈子多的是合起来伙坑老实人,最后害人赔得倾家荡产,金晓雅的妈妈如此执迷不悟,那必然是从中得到好处,而最方便动手脚的就是组织者。
“别急着否认,容我找找。”周忆南扣起手指敲了敲麻将桌,在麻将桌中间明显空了的部位狠狠砸下去,一块极小不易察觉的吸铁石从里面掉了出来。
要说周忆南能懂那么多,还真的得益于他父亲。
周忆南掐手指不停算着什么,“聚众打牌再犯,听说你还偷了印刷厂的物资,这些事加一起,我得好好算算够几年,对了,出老千还会被剁手指,我把这事传出去,看来你在里面改造的生活也不太好过。”
“别吓唬人,老娘在这混那么久,现在竟然被你个混小子算计,也不打听打听老娘背后的人?”
“说来听听。”周忆南撑着头,平静地看着面前暴跳如雷的人。
“江人余听过吗?”
“贱人余?这名字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气到要吐血的金母抄起电话拨了过去,“喂?老余,这里有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发现我们出老千的事,敢教育老娘,还说要剁我手指,再把我送进去,你不是说道上兄弟多,这件事你管不管。”
电话递了过来,金母趾高气扬道:“臭小子,现在滚出我的房子还来得及。”
周忆南神态自若地接过电话,听着对面吹嘘自己的威风,他掏了掏被吵到的耳朵,好不容易等到对方问到正题,“你叫什么?混哪片的?”
“周忆南...你在的所有地界都是我的。”
“周忆南?没听过这个名字,周...周...你姓周?”
原还骂骂咧咧的人,突然迟疑片刻,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带着和蔼的笑声,“哈哈哈哈,原来是忆南啊,你小时候过百天,叔叔还抱过你呢,最近怎么样?你爸爸他还好吧?哪天我亲自上门拜访,帮叔叔把电话给那个女人好不好?”
金母接过电话的瞬间如约传来叫骂声,在她略带哭腔声中被挂了电话。
此刻的周忆南正在因借用家里老汉的名号而恼怒。
“你想要什么?”放弃挣扎的金母开口道。
“这点钱我根本没放在眼里,你的事我更没兴趣管,听好了,从今天起,第一不许金晓雅在回到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工作,送她去学跳舞,第二去找份正经工作,不许赌钱,不许编谎话,更不许教金晓雅说谎骗人钱,第三...”
周忆南顶了顶腮帮,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可总不能不说些什么。
他抬头看到金母正虔诚地盯着自己,他叹了口气,“第三把家里窗帘换了,瞧起来屋里黑咚咚。”
“如果做不到,再管不好自己的女儿,那你们就断绝关系,你女儿由我来管,我再顺便送您进去改造。”
金母不断点头应允,一遍遍做着保证,可赌鬼的话怎么能信。
周忆南添了最后一把柴火,“要是觉得我年纪小,说话没有可信度,那可以试试。”
金母脸色难看,但也不得不低头。
金母一路送着周忆南出了门,临走前他突然临时起意问道:“金晓雅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那个死鬼在我生下晓雅以后就和别的女人鬼混,带着家产跑了,家里一分钱都没留,我倒是希望他死了才好。”
周忆南低头冷笑一声,想到凭借这点相似经历才让小伍生出同情,加以关照的缘由竟也是骗人的,他自言自语道:“算了,慢慢再改吧。他喜欢不就好了,总不能跟我混一辈子。”
这个时间的芊然也开始准备实施她的报复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