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双眼含泪摇摇头,“我知道,忆南,我都知道,不用你说,我肯定会回去,即使死皮赖脸跪在你面前求你让我回去,可我自己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吗?如果金晓雅真的想利用我做对你不利的事,那这段时间就是对她的考验,她可以利用我,但绝对不能伤害你。忆南,这段时间就让我这样过吧,好吗?”
周忆南咽下到嘴边劝他的话,“真不知道你图她什么,好看么?”
小伍撇撇嘴,打趣道:“那请问周大少爷图沈芊然什么?还不是图她那张人畜无害长得好看的小脸。”
周忆南回忆起那段往事。
小伍,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学些没用的东西,我现在告诉你。
在我小的时候,学习不是我的主要生活,我甚至不用像其他孩子一样每天写作业,但我必须要训练。老头天天逼我学散打,学拳击,学柔道什么都要学好,可我根本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总是装病不去学,后面干脆就不还手,心甘情愿挨打,我以为老头看我没天赋就不会再逼我,没想到的是每次我都会被揍得更惨。
我妈又做不了他的主,有时候也会因为帮我多说几句话也挨顿打,我还记得每天晚上我妈总会一边给我擦药一边抱着我哭。
有一次老头找来好几个不管从年纪还是个头都大我许多的男孩,他对那些男孩说不用管我的死活,即使死了也不用他们负责,如果谁能打到我再也爬不起来还可以额外得到一笔钱。
我以为他只是说笑,毕竟不会真有父亲能对自己的儿子下狠手,我咬紧牙就是不还手,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真的只剩半口气,但只要我活着,只要我坚持下去,那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不用训练,即使这样我也心甘情愿。
我铁了心不还手,在我最后倒下的时候,看到我妈妈在一旁捂着嘴哭,你知道么,她甚至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她害怕我会分心,也害怕会连累我挨更多打。
老头发现我的软肋,他揪着我妈的头发逼我还手,不断用她的头撞墙,我很害怕,害怕到连身上的疼都顾不上,我想躲起来,如果地上有个缝隙,我肯定能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那次我头也不回地逃跑了,跑的时候我能听见身后传来妈妈挨打的声音。
妈妈喊我快跑,不要回头,我做到了,我一口气跑出去几公里,累了的我就躲在一座桥洞下哭。
直到一群孩子发现我,他们看我那么狼狈还以为我是小傻子,就用石子丢我,树枝抽我,我根本没放在眼里,相比平常来说,他们这些疼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看到我哭他们好像会更高兴,更加变本加厉,其实我只是在哭自己。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见沈芊然,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皮肤黢黑,长得也不算好看,还带着牙套,就像块被太阳炙烤过的黑煤炭,衣服和裤子又像从泥土里爬过一样脏兮兮的,要不是扎了两个麻花辫,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小男孩。
她大喊一声,冲过来就和那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
即使打不过,她也没有逃跑,在我眼里,那时候的她,身上好像闪着金光。
那些孩子许是觉得无趣,也不再与我们纠缠,一股脑儿地全部跑走,眼圈乌黑的她走过来,朝我伸出手,还呲着豁了的门牙对我傻笑。
我看着她脑袋上一侧辫子松散,披了下来,脸上也沾满尘土,上衣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少了一个,但我突然觉得她很漂亮,像我妈妈一样漂亮。
可我刚站起来,她变了脸色,哭出声还冲我大叫:“你这个小傻子要继续受欺负么?没有人会保护你一辈子。不还手的话那些坏孩子还会来的。”
我忽然想到我妈妈,她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而我作为她的儿子,却从来没有保护过她。
等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不在哭了,反而一屁股坐在我面前,递给我皮筋,让我帮她扎辫子。她走的时候取下头顶发夹给我,说她叫沈汘澄,如果以后再有人欺负我就报她的名字。
如果没有遇见她,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躲起来吧。
小伍若有所思,开了口,“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她的性格好像和小时候不太一样。”
“是啊,她变了很多,变得我都快认不出她了,不过这也是我想帮她的原因。”
“我好像开始理解你为什么会偏偏对她不一样,那你回家后又发生了什么?”
周忆南没了方才的沉重,扬起一侧嘴角发笑,云淡风轻道:“我想通了,被揍和揍人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话,那我选择后者,我回去以后把他们揍到半死,我还记得那是老头第一次对我笑,从那以后我不再排斥,开始接受训练,如果过不了我想要的生活,那不如就保护最重要的人。”
渐渐老头也开始对我和妈妈好了起来,时常能看到他笑脸,我以为我做的是对的,但妈妈却好像没了笑容,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
从十五岁开始,我跟着老头出入各种场所,包括各类赌场和那些风月场所,学习他们所谓那个道的事情,甚至还参加过几次地下生死比赛,我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本以为他是想让我继承他,没想到学习他们的习惯风俗,学习抓人,学习逼供,学习追捕,学习侦查反侦察,这一切竟然是为了让我当警察。
一只老鼠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猫,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但我觉得他是在为我好,为我的前途着想,毕竟没有人希望儿子跟着自己混这个道。
我无意听见他和别人的谈话,他是真的想让我当警察,所以让我学习他们的东西,那我无疑将成为猫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老鼠习惯。可老鼠就是老鼠,即使披着猫皮也改变不了事实,但这只披了猫皮的老鼠既可以帮猫抓老鼠,也可以帮老鼠躲避猫。
这就是他的目的,帮他处理不听话的老鼠,也帮他逃避猫的追捕。
我觉得自己像一颗棋子任他摆布,如果我按照他的路走下去,那充满老鼠的世界该有多肮脏,我开始反抗,不去学这些东西,还记得你说最开始见我的时候,我总是一身伤,就是这个原因。
直到他以我妈妈威胁我,逼我乖乖就范,我不得不按他说的去做。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妈妈被他失手推下楼昏迷至今,我一把火烧了他所有心血,他那些肮脏的交易也浮出水面,我还以为他得在里面渡过余生,谁能想到他毫发无损,摘了个干净,出来后不再干过去的勾当反而从起商来。
我留了部分证据,并以此要挟问他要了钱赎回你家的房子,又要了他以前开营业场所的许多地方,然后开了饭馆、书店、旅馆、滑冰场、台球厅这些,也就此跟他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
这就是我的故事,听起来是不是很像戏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