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一时有些凝固，两道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中间夹杂着孙尚书的抽泣声
昭珩看着云喜发白的脸色，都知道今晚这事儿她有些吓到了，并且知道了娴妃以自己救出孙尚书，心里定是不舒服的
昭珩一时心绪烦闷难耐，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尚书，对于这个已经虎口逃生的人，他没有觉得他有半分可怜
耳边时不时抽抽搭搭的哭声，惹的他心思实在是烦闷
像有几百个蚊子在耳边哼哼唧唧
云喜拢了拢大氅，太和殿一向暖和，地龙与暖炉从不停歇，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响
云喜只觉得比外头寒风刺骨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她葱白似的指尖冷的都快僵硬了
就连微微拢衣服的动作，她都有些迟缓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话听起来鼻音很重，裹在厚厚的大氅里，听不真切
此时，地上的孙尚书突然意识到什么，满脸泪痕地抬起头
朝着昭珩坐着的方向膝行，脸上仍旧是满脸的泪痕，泪珠掺杂着
“世子爷，世子爷，求您了，求您救救云娴，救救她吧，她心中不愿，方才只是在演戏，我知道的，我知道…”
他还没说完，便又开始低着头小声抽泣，声音也跟着断断续续的
“我知道，知道她今日这么做是为了救我，可，可是早知道是这种代价，我情愿，情愿挨板子受罚！”
他虚虚地拽着昭珩的衣角，十分认真地恳求道
“世子爷，求求您，求您救救她吧，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他望着昭珩的眼神太过于热烈，就像身处绝处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他死死盯着昭珩的眼睛，渴望从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找到想要的答案
可他还是失望了，那双眸子只是十分平静地望着他，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怜悯
他面上同样也没动容，只单单嘴角扯了抹笑出来
他半是讥讽半是嘲笑地俯身过去，正对着孙尚书一双浑浊的眸子
“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想让我从皇上床上抢人？”
地下跪着的人身子一抖，伴着连绵不断的抽泣声
“不是，世子爷，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怎么救？”
“我，我…”
孙路“我”可半天，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事已至此，便没有回头路了。”
轻飘飘的声音，每一个字眼都不轻不重的敲在孙路的心上
云喜偏了偏头，她清楚地理解这句话，并且认为昭珩的话很有道理
皇上一言九鼎，倘若在皇上面前耍把戏，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如果今日真的出手去救，恐怕皇上就真的要仔细查查所谓的宫中传闻了
昭珩站起身来，理都没理跪在他脚边的孙尚书，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青色的衣袍衬的冷峻的脸上愈发风华绝代，像个不食烟火的神明
他还是穿的白天那身衣袍，不似娴妃娘娘的轻薄宫装，也没有云喜的大氅厚
他缓缓走到门口，脚步迈的不急不缓
云喜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发愣，反应过来时候那人已经转过头来，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把她瞅着
“你不走？”
定定地站在原地的云喜被这莫名的一句话点的回了神，她下意识地又拢了拢大氅，回过神来
“哦，走。”
她脚步有些急，行至与他并肩处，他身上有一股松木的清香味
裹挟着大殿内暖和的空气，若有若无地散进她的鼻子里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又转身走了
云喜跟在他后面出了大殿
身后的抽泣声，打耳光声绵绵不绝，此起彼伏
云喜心底泛起一阵苦涩，两个本就相爱的人却被硬生生分开，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与他人共度良宵
暂且不说孙尚书，娴姐姐心里一定更痛苦吧
“别看了，走了。”
前面的昭珩停下脚步，对着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大殿里的云喜道
云喜一边跟上昭珩的脚步，一边嘟囔道
“孙尚书心里一定很痛苦吧，他那么爱娴姐姐，娴姐姐也那么爱他…”
这么想着，下意识地话就顺着嘴边溜出来了
昭珩停下来等她，颀长的身影在月下拉长，等云喜走近，他饶有趣味地望着她，黑眸沉沉
“这些情啊爱啊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看什么稀奇物什一样
她朝大殿内扬了扬下巴，示意昭珩
“今晚的事儿难道还不能说明他们二人还相爱吗？”
小巧的下颌抬起，露出雪白的脖颈，比大氅里雪白的绒毛还要白上几分
在月光下几乎变成透明
昭珩掩饰似的，偏了偏头，与此同时，微不可见地，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轻咳了一声，便转过身
透着几分嘲讽的声音便隔着夜色传进云喜的耳朵里
“相爱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能朝朝暮暮。再说了，孙尚书都娶妻了。”
“娶妻了又怎样，那也不能说明孙尚书不喜欢娴姐姐啊。”
昭珩懒得跟她扯，此时也没什么心情去考虑别人的事儿
话说回来，他自己的事儿都还没处理好呢
说话间，两人行至一个岔路口，来的时候太急，云喜忘记是走哪条路过来的
但无所谓，去昭珩的住处会经过娴妃的小院子，所以无所谓，她只要跟着前面的昭珩走便对了
想到这儿，她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许多
脚步也变得急了
她得走快点，一会儿跟丢了这大晚上的，要她睡哪儿啊
她听见前头一个清朗的声音
“你今晚住哪儿？”
“娴妃那儿啊。”
昭珩脚步一顿，她这是，已经把娴妃那儿彻底当自己家了？
就没想着，回来住？
“娴妃今晚不在。”
“啊，我知道，”云喜轻轻地拢了拢大氅，大氅的带子松了，她想着没几步便到了，也就懒得再伸手去系
“娴姐姐不在，我一个人去住就可以了。”
她说的轻飘飘地，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昭珩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儿，当初是他一手把云喜推开的
可他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如今看云喜这幅乖巧懂事的模样，他心中的愧疚感便更深了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你，”昭珩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不自在的神色来，“要不今晚暂且住我这儿吧。”
“不，不用的，不用的，我就住那儿。”
云喜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连忙冲他摆摆手，拒绝的毫不犹豫
她又往中间拢了拢大氅，好像感觉到自己方才的反应过激了
空气中一时间十分的静谧
她缓解尴尬似的，仰头冲昭珩咧了咧嘴巴，露出几颗贝齿
再一抬头，眼前有一团影子已经把她围住了
她差一点就撞上昭珩的鼻梁
不知何时，昭珩走过来的，他替她把大氅往中间拢了拢，又拿着两根莹白的带子
手指微微弯着，饶了几圈，便打成个结系在脖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