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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 12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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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姜上网冲浪时, 曾看过一个笑话。

——“你磕的cp谁先动心的?”

——“我先动心的。”

俗话说的好,磕cp最忌讳真情实感,毕竟卖腐无真基,真基不卖腐。

粉丝磕的就是一个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磕的就是空气里不存在的粉红泡泡, 磕的就是夏天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一瓶橙子汽水。

正主若做了两分, 她们就能脑补出八分,她们写的同人文学如果被教导主任看到了就要被倒扣一百八十分。

粉丝嘴上嚷嚷:“柜门堵不住了!要磕就磕真情侣!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没官宣啊!我们不会把官宣当糖磕了吧!他们结婚我随两百!”

但大家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同性恋、抑郁症、不婚主义、美人鱼、独角兽和圣诞老人的。

小姜也是如此。

炒cp嘛,和谁不是炒呢?粉丝看得舒心, 他卖的开心, 只要不掐cp, 大家就是亲亲热热一家人。

但是,在他的所有cp里, 闻桂从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

在爱豆的舞台上,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killing part”, 意思是那一瞬间,这个人的魅力会被放的无限大,如一支飞驰而来的利箭,精准地射穿观看者的心。

姜乐忱能回忆起他每个cp的killing part。

他去参加年末时尚盛典, 领口空空, 盛之寻为了帮他搭配,解下自己的波洛领结,亲手为他戴上;在录制海岛综艺时,节目组随机播放他的歌, 没有一个客人会唱, 是五音不全的蒙赫走向了麦克风;他第一次拍摄电影, 在山里等戏时冻的浑身打颤,林岿然私下给他开小灶,送他热乎乎的红薯当暖手宝;他入组S+项目,顾禹哲亲自陪同入组,为他压阵,把一切打点妥帖……

但奇怪的是,他却想不起来闻桂的killing part是什么了。

是闻桂在舞蹈综艺结束后,在心愿纸条上写“希望和队长永远在一起”?是闻桂跑来学校,让姜乐忱亲手为他打耳洞?是他记得姜乐忱随口说的喜欢喝粥,就学了煲粥?还是那条铺在客厅里的地毯,亦或是放在窗台上的录音玩偶?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在不知不觉间,他和闻桂已经认识三年了,一路从寂寂无名走到现在,闻桂也成了他内心认定的官配cp。

他们之间的回忆厚的像他的专业书,随便翻开一页都是知识点。

他却变成了学渣,期末考试前疯狂背书,想要找到一条能让自己稳稳拿分的定义,可是却找不到这条定义在第几页第几行。

都说磕cp最忌真情实感,但是怎么没人告诉过他,如果cp先动了感情,那可怎么办呀。

……

颜嫣,女,二十七岁(特别备注:保养得看起来像十八岁),如所有豆瓣瓣友所见,她是一位嫂气十足的女明星。

不过颜嫣挺不喜欢“嫂”这个称呼的——凭什么那些男演员是“哥”,而她是“嫂”,明明应该反过来,她是“姐”,那些男人叫“姐夫”。

内娱四十多岁的男演员还能搭配二十岁刚毕业的小花,活生生把倾城之恋演成父女情深;她保养的这么好,偶尔接个校园剧和男高中生谈恋爱也是正常的吧。

最近,她在剧组里遇到一个很让她眼馋的弟弟,盘顺条靓年纪轻,虽然只有一米七九,但是垫一垫,垫到一八三也有可能,正好可以演她下一任老公。

可惜的是,这位小姜弟弟是她的死对头顾禹哲手下的艺人;更可惜的是,弟弟已经有官配了。

颜嫣曾经劝过小姜:“你年纪轻,这么早定下官配多可惜?就算定,也不要找自己年纪小的,找个老的,越老越好,争取做他的遗产继承人,熬死老的,拿老的钱去养小的,岂不美哉?”

小姜捂住耳朵:“颜同志,你这言论太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姜同志,你怎么这么顽固不化?”颜嫣恨铁不成钢,“伟人说过,管它黑猫白猫,能炒出美味cp的才是好猫嘛。”

姜乐忱:“……伟人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颜嫣:“难道你们专业考试的时候,都是按照教科书上出题吗?应用题应用题,学会应用才能灵活应答所有题嘛。”

姜乐忱:“……”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

其实颜嫣早就发现了,小姜最近状态很不好。

他本来是剧组公认的快乐小狗,每天乐呵呵的一张笑脸,就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如果说以前的他像朵向日葵,那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朵蔫了的向日葵。

向日葵枯了,要喝水;向日葵耷拉了,要多照太阳;向日葵营养不良,要多吃巧克力。

小姜在等戏时,搬着椅子坐在屋檐下,一边吃他代言的巧克力一边翻剧本,巧克力都吃完一板了,手里的剧本还没翻过一页。

颜嫣怪不落忍的,让助理把自己的椅子搬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晒太阳。

颜嫣溜达过来,探出手掌:“给我一块。”

姜乐忱掰了一块巧克力给她。

“咦,这巧克力口感好奇特。”她低头看了眼巧克力的包装袋,“这是你代言的那个?”

“嗯。”小姜打起精神,摆出广告里的专属营业表情,甜甜地说,“跳跳糖巧克力,和我一样,在你心尖跳舞!”

颜嫣:“……”她欲言又止,“这广告词,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还好吧。”姜乐忱实话实说,“为了赚钱嘛,不羞耻。”

那倒是。

颜嫣把跳跳糖巧克力扔进嘴里,跳跳糖噼里啪啦地在她嘴巴里蹦跶,倒真有点像上蹿下跳的小姜。

可惜最近小姜蹦跶不动了。

她问:“你还在为你cp的事情发愁呢?”

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所以姜乐忱也不瞒她了:“颜姐,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就是……嗯……就是你炒的cp想和你假戏真做?”

“咦?”颜嫣有些惊讶,“你是不是说反了,难道不是你想和你的cp假戏真做?”

姜乐忱摸了摸自己的脸:“从我的美貌、我的智商、我的优秀品格……这几点综合来看,他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几率,比我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几率要大。”

颜嫣差点被嘴里的巧克力噎住:“弟弟,你可真自信。”

“对!”姜乐忱补充,“我无人能及的自信,也是他爱我的一方面。”

“……”颜嫣愈发佩服他了,“你就那么确认,他没把你当营业对象?”

“虽然你是炒CP界的前辈,但这件事还是触及到你的知识盲区了。”姜乐忱给她解释,“我们男男cp的炒法和男女cp的炒法不一样,是不是营业还是很明显的。男女cp要炒,都是炒眼神拉丝,私下聚餐,戴着口罩一前一后进入地下车库,主打的就是纯爱;但是我们男男炒cp,都是炒肢体接触,意犹未尽的笑,脖子上莫名其妙的红斑,微博怎么夹就怎么炒。”

如果某一天,男男cp忽然转型走纯爱流了——恭喜,粉丝们磕到真gay子了!

现在小姜就处于一个夹缝中的状态,不知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官配桂桂。

这段时间,小姜就连微信都不怎么和闻桂说话了,以前他们都有来有往聊得热火朝天,可现在闻桂说十句,小姜才回两三句。

原因有三个:第一,闻桂要跳槽这事,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第二,面对重点画了满本的专业书,他还没找到最终答案;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小姜老师,威亚已经调整好了,您过来试一遍走位吧。”场记匆匆跑过来,通知姜乐忱准备上戏。

“好的呦。”姜乐忱把手里的巧克力放下,刚才吃了大半板,提供的能量够他一会儿在威亚上翻跟头了。

他们这个戏是仙侠剧,动不动就飞檐走壁吊威亚。小姜第一次吊威亚时还觉得兴奋,觉得自己特别帅,但吊得多了,肋骨被膈得生疼,而且安全绳的位置刚好压住胃,每次吊完威亚下来都难受得不想吃饭,回到宾馆累得就想睡觉,当然没时间和闻桂闲聊。

今天的戏,男主所在的宗门要进行一场大比武,有一位和男主很不对付的炮灰当面挑衅,小姜所饰演的“朱鼓励”性格冲动,主动表示要代替男主和炮灰切磋。

颜嫣饰演的女主是掌门之女,与那位炮灰自小就有婚约,本来门当户对的一段感情,因为草根男主的出现产生了变数。

这次宗门大比武,是一场承上启下的关键大戏,光是这一场戏就要拍整整一天,除了宗门内的几个重要角色之外,还有不少群演、群特在,调度起来特别麻烦。

姜乐忱不敢耽误时间,一路小跑去找武指老师。饰演炮灰的那位演员也在场,两人在武指老师的指导下,又排练了一遍武打动作,待两方都记牢动作了,工作人员们开始帮他们穿威亚。

“小姜老师,你好像又瘦了。”工作人员说,“你现在用的安全背绳,尺寸快和女演员的差不多了。”

“我瘦和你们脱不开关系……嘶!”小姜倒吸一口气,“绑,绑的太紧了,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今天就要绑紧些。”同样也在穿威亚的炮灰演员说,“今天的武打动作太多了,不绑紧容易出问题。”

小姜:“呸呸呸,快和我一起呸呸呸,咱们可要平平安安下戏,才不会出问题呢。”

炮灰演员:“对,呸呸呸,咱俩今天的戏绝对顺顺利利,一遍就过。”

一遍过当然是玩笑话,他们这场打斗是重头戏,不全方位多角度特写远景拍个十来遍,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站好位置,威亚师先把他们吊上高空,让他们适应一下拍戏时的高度。“朱鼓励”是个活泼好动的角色,他的打斗路数也是以灵活为主,一会儿这里飞飞、一会儿那里飞飞,还要配合很多旋转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这么多复杂的身法,可真是苦了姜乐忱。吊威亚一定要足够轻盈才好看,否则就是旱地拔葱、公熊下山,幸亏小姜有几年舞蹈功底,要不然他可真没办法飞得这么轻巧。

走位……啊不对,“飞位”两遍结束,导演决定实拍一场看看效果。

所有演员都站到了场边,前面的文戏上午已经拍过,直接从威亚戏开始拍。

全场肃静,打板声响起。

炮灰率先出声,剑指站在人群第一排的男主角:“姓萧的,你敢不敢和老子比试一场?”

男主角沉着冷静,并未开口,倒是站在他身后的小跟班“朱鼓励”急了,直接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大声道:“这是哪里来的黑熊精啊,居然都学会说人话了!怎么变成人之后也不知道漱漱嘴巴,说话一股味道!”

炮灰恼羞成怒,抽出腰间的一对大斧,向着朱鼓励甩去。朱鼓励身姿灵活,扭头就跑,他一脚踏上旁边的高墙,借势而起,直接飞了起来,炮灰紧追不舍,挥舞着斧子追在他身后。

两人一个追、一个逃,朱鼓励的仙术平平,但逃跑能力一流,他不敢和炮灰手里的斧子硬碰硬,只能东溜西藏。有一次格外凶险,炮灰高举斧子向他劈来,他险之又险地侧转躲开,像个滴溜溜转的小陀螺,没想到的是,他刚一转身,他的衣袖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和身上的威亚缠起来了!

——“咔!”导演喊停,“威亚组把人放下吧,服装组过去调整一下。”

于是小姜就保持着一边衣袖被缠住的可怜样子,被缓缓放了下来。

待衣袖调整完毕,化妆师给他们补了一次妆,第二轮拍摄再次开始。

可惜的是,这次衣袖又缠上了。导演认为是动作设计不合理,武指临时调整了一组动作,小姜和炮灰练熟后,进行了第三次开拍。

结果第三次开拍,炮灰的斧子脱手。第四次,小姜假发上的玉冠掉了。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影视剧的拍摄就是这样的,永远会有层出不穷的问题发生,既不浪漫又不帅气,全是琐碎镜头的叠加,观众看到的只是镜头前的一小部分,镜头后只剩下无聊与枯燥。

好在后面几次拍摄,姜乐忱和那位炮灰演员培养出了默契,几十秒的长镜头顺利拍完,几个近景和特写也在困难重重中完成了。

接下来,就到了最后一个镜头——炮灰终于追上了朱鼓励,把他逼退到墙角,手中的斧子向朱鼓励横劈而去。他本以为朱鼓励这次就要魂断他的夺命斧,没想到朱鼓励却出乎意料地向他迎了上来,下一秒,朱鼓励双脚踏上他的斧子,借力一个后翻身,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像是只灵巧的小燕子,一跃就跳上了旁边的屋顶。

这个镜头难度很大,正面视角的全景拍完后,还要再拍一个俯视角度。

即使有威亚辅助,姜乐忱还是后空翻翻到腰痛,他被吊在半空,机械吊臂挂住摄像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没有一点温度。

“小姜,咱们最后再保一条。”导演的声音从旁边的扩音器里传来。

“好……”姜乐忱打起精神。

导演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信渣男这辈子再也不出轨,也不要信导演说“最后一遍”。

随着“action”的声音响起,姜乐忱瞬间就进入了角色状态,面对迎面而来的大斧,他不躲不避,迎难而上,双脚踩住斧子!

腰间的威亚猛地向上拽去,姜乐忱身体一轻,整个人飞到空中,同时借力往后一翻。少年柔韧的身体在广袖戏服下飘飘若仙,于半空中划出一道令人惊艳的弧度,然后又轻飘飘地落于房檐之上。

“你这黑熊精,忒不地道!”少年双手叉腰,气汹汹说,“说好是门内切磋,你却下杀招,这么多师兄师姐师叔师祖看着,你就如此不要……啊!”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一遍稳过可以放松之时,异变突生——姜乐忱脚下的那片瓦片突然晃动碎裂,连带着周边其他砖瓦都塌陷了!

站在房檐上的姜乐忱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重心,瞬间从房檐上滚落!

他下意识地想要拉紧身上的威亚,但事发突然,威亚组也来不及反应,姜乐忱完全失去支撑,只能下意识地做出防冲击姿势。

下一秒,他重重摔落在地,顺坡而下的砖瓦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烟尘四起。

“——小姜!”颜嫣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拖着长长的裙尾和一身的配饰,满面惊慌地向着事故发生的地方跑去。

她的一声惊呼让周围人惊醒过来,导演组、武指组、威亚组都慌了神,飞速冲了过去。

只见姜乐忱伏在那里,碎裂的断瓦全都砸在他身上。工作人员们七手八脚地搬开他身上的东西,导演冲在最前面,心急地问:“小姜,你怎么样??”

“我……我还好……”姜乐忱整个人都被砸懵了,灰头土脸地坐起身,他意识不到痛,更意识不到怕,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整个人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导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小姜,你身上好多血……”颜嫣声音都在打颤。

姜乐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只见他原本仙气飘飘的戏服上染了不少血迹,身为打工人,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居然不是“我受伤了”,而是“戏服被弄脏了不需要我出干洗费吧”?

他伸手想摸摸戏服,结果越摸、血迹越多。

姜乐忱:“……?”

他翻过手腕,只见他的右手掌心血粼粼的,那是被威亚钢丝割出来的伤口。

姜乐忱傻乎乎说:“原来是手在流血。所以摸哪里,哪里才会都是血……”

颜嫣也顾不得说他傻了,她是真心把姜乐忱当弟弟,见他在剧组里受了伤,她比任何人都着急。

旁边的工作人员七手八脚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姜乐忱的脚刚一用力,一股刺骨的疼痛就从左脚下传来。

“哎呀,”小姜摸了摸自己的左脚,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好像第五跖骨基底部骨折了。”

……

“医生!医生!!医生在哪儿,这里有人受伤了!”

临近下班时间,竖店人民医院骨科门诊来了一位新病人。

这位新病人是坐着轮椅进来的,虽然穿便服、留短发,但他的发际线处有假发遗留的痕迹,脸上的妆也没来得及卸掉。

他的额头有些小擦伤,已经提前处理过,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左脚抬起,没穿袜子只套着拖鞋。

看到这位患者的打扮,骨科医生见怪不怪地想:哦,又来了个打戏受伤的小艺人。

竖店是影视基地,每天在影视城里开拍的古装剧组多到数不清。古装剧总要飞檐走壁,稍一疏忽就容易受伤,每个武行身上都是大伤叠小伤,所以他们骨科永远是医院里最忙碌的诊所。

推着轮椅的男人身材魁梧,估计就是剧组的武行;跟在轮椅身旁的小姑娘抱着外套拿着包,应该是艺人的助理;至于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长得倒是蛮俊的,原本白皙的脸上有一些轻微擦伤,但并没有折损他的美貌。即使医生在竖店见惯了帅哥美女,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长得再好看还是要排队。

“这里是医院,请安静。”骨科医生对陪同的工作人员说,“没看到前面还有病人吗?”他指向一旁等待的病人:“你看看前面这些人,哪个不比他重?”

工作人员正要反驳两句,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抢先开口:“您先忙吧,我没有开放性创口,已经提前冰敷过,我可以等的。”

骨科医生心想:这个小演员倒是挺守规矩的,不像有的演员,稍微受一点伤就哭天抢地,恨不得整个医院都为ta一个人服务;至于他们的经纪人,更是一副“治不好ta你就给ta陪葬”的架势。

医生抓紧时间为前面两位病人看诊,又过了半个小时,才让护士通知那个坐轮椅的年轻人进诊室。

年轻人嘴唇有些发白,但精神看上去还好,一双有神的眼睛左右张望着,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不安分。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医生心想,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他翻了一下电脑上的病单:“你叫姜乐忱?”

“是!”轮椅上的年轻人举起手。

“脚伤了?”

“对的。”姜乐忱撩起裤脚,露出穿着拖鞋的左脚。

原本细瘦骨干的脚掌整个肿胀起来,脚的外缘部分满是淤青,甚至扩散到了踝骨下方。

医生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一边抬起他的小腿,一边轻轻触碰他肿胀的地方。

“应该是第五跖骨基底部骨折了,没有断骨偏移。”姜乐忱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忍痛说,“现在还没消肿,没法上石膏,只能麻烦您先上个夹板固定了。”

医生:“你照过片子了?这是那边给的初步诊断结果?”

“照过了,但是结果还没拿到。不过八九不离十吧。”

医生:“你这个八九不离十是谁做的诊断?”

姜乐忱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自己给我自己下的。”

医生:“……”他最烦就是某些武行,受了伤依旧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真要自己能给自己治病,还来医院做什么?

想到这里,医生严肃开口:“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本以为这句话能让年轻人闭上嘴巴,没想到年轻人居然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不瞒您说,我也能算是半个医生,我以前也遇到过跖骨粉碎性骨折伴开放性伤口的病患,跟台做了克氏针和骨板的双重固定,所以我刚才一摸我就知道情况了。”

医生震惊:“……你学医的?”

难道学医依旧救不了中国人吗?可是弃笔从内娱,应该更救不了吧???

姜乐忱:“不是,我学农的。”

医生:“……啊?”

姜乐忱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我是兽医——我刚才说的病患,是一只哈士奇。”

……

小姜同志在片场负伤,医生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打算等他什么时候消肿了,再看要不要打石膏。离开诊室时,助理小姑娘没让随行的工作人员插手,艰难地推着他的轮椅走了出来,她盯着姜乐忱脚上的夹板,她紧张得浑身发抖,眼泪都要下来了。

姜乐忱刚吃了止疼药,稍微有点蔫儿,他见小助理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打起精神安慰她:“没事的,这就是小伤,我停工几天养足精神就能下地了,到时候继续拍戏,戏服那么长,盖着就好了,不会耽误工作,你不用这么紧张。”

小助理一边抹泪一边摇头:“我没照顾好你,是我的不对。”

姜乐忱啧了一声:“好啦,你还怎么照顾我呀,你是能替我飞还是替我演?这事归根结底是影视城的问题,纯属豆腐渣工程,除非你能穿越回过去,亲自给瓦片抹水泥,要不然这事就怪不到你身上,你自责什么呀?”

他话音还没落,他兜里的手机突然接连嗡了几声,他掏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闻桂给他发来的视频邀请。

他们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打过视频电话了,小姜拍戏辛苦,又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每次都借口不方便,拒绝闻桂的视频邀请。

他没想到,他刚受伤,闻桂就给他打了电话——这该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心电感应吧?

他犹豫两秒,最终还是狠心按下了拒接键。

@小姜小姜不爱吃姜:【您拒绝了视频邀请】

@小姜小姜不爱吃姜:有什么事哇,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接~

@折桂:好。

@折桂: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再给你打。

@折桂:我有三天休假,回疗养院看我妈妈。

@折桂:她总听我提起你,很想见见你。

姜乐忱:“……哎呀!”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闻妈妈要见他!

闻桂行程非常忙,从春节之后,他就再没时间回家见母亲。他妈妈从几年前开始,一直在与肿瘤做抗争,直到去年闻桂大火之后,他才还清了欠债,又给她请了最好的医生、搬去了一家环境幽静的疗养院。

姜乐忱又不是铁打的心脏,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明明他一分钟之前才拒绝了他,现在风头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调转。

@小姜小姜不爱吃姜:那你等等我哦。

@小姜小姜不爱吃姜:我一分钟之后给你打回去。

他翘着受伤的左脚催促小助理:“快快快,给我找个安静的角落。”

小助理左右看看,给他推到一处僻静的墙脚,他回头仔细观察,见身后的墙壁干干净净,既没有悬挂科室的宣传,也没有贴着医生的照片,看起来就和普通大白墙一样,他才定了定神,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嘟嘟几声后,视频接通。

许久未见的闻桂出现在屏幕那一端,他的头发长了许多,发根长出了黑色,熟悉的银色月牙耳坠扣在他的耳骨上。

连轴转的死亡行程最是催人成长,每次见面,闻桂都比上一次更成熟;明明眉眼还是那个眉眼,但以前的“美少年”感不知何时悄然褪去,现在的他俊美得像是一柄出鞘的剑,毫不掩盖自己的锋芒。

他和他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过面了,视频刚一接通,姜乐忱就觉得心口一跳,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敢看闻桂的眼睛。

明明以前他们玩眨眼挑战时,两人近到鼻尖相碰,姜乐忱依旧坦坦荡荡的。

小姜的目光没有多停留,匆忙从闻桂身上移开,看向闻桂身旁的妇人。

她个子不高,还不到他的肩膀,五官和闻桂有很多相似之处。她虽然很瘦,但是精神看上去很不错,长发披散在肩头,披着一件毛衣外套,整个人气质温婉似水。

“妈,这就是我的队长,姜乐忱。”闻桂率先打破沉默,隔着屏幕,他的视线一直黏在姜乐忱身上。

闻妈妈眉眼弯弯:“小姜啊,你好,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我是闻桂的妈妈,总听他提起你,说你在公司里很照顾他。”

“阿姨好。”姜乐忱甜甜问好,“桂桂是我的队友,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其实他也蛮照顾我的。”

他向来很招长辈们喜欢,嘴巴甜,人又乖,整个人就像是只憨憨的小狗,谁见了都想摸两下。

因为闻桂平日里不遗余力的“宣传”,闻妈妈对小姜带有天然的好感,虽然是第一次通话,但两人之间丝毫没有陌生感。姜乐忱说得每一句话,都逗得闻妈妈喜笑颜开,姜乐忱也是第一次从闻妈妈那里听到闻桂小时候的糗事。

他们聊天时,闻桂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坐在妈妈身边,望着屏幕那端的姜乐忱,心里涌上了一阵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满足。他能亲眼看到自己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相处融洽,他还奢求什么呢?

“啊?真的呀?”姜乐忱兴奋地问,“桂桂他小时候真穿过公主裙啊?阿姨您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阿姨怎么会骗你呢?当时我怀他的时候,就梦见有只漂亮小猫从窗台跳进我怀里,我当时想,这么漂亮的小猫应该是女孩子吗,没想到居然是个儿子……”闻妈妈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失望,“不过他小时候比女孩子还漂亮呢,幼儿园表演节目,正好男生不够,他们老师就让他扮成女孩子。我拍了不少照片,都放在老家了,你什么时候来家里做客,我让桂桂带你去看看……”

“咳咳。”眼见妈妈说得越来越离谱,闻桂赶忙咳嗽两声,打断妈妈的话,“妈,你每天晚上七点都要量血压,血压仪在哪里,我去帮你拿。”

“啊,不用你忙。”闻妈妈想起来,“一会儿护士会过来量血压,要不你去外面迎迎吧。”

“好的。”闻桂拿起手机起身,“妈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还有几句话和队长说。”

听到闻桂要走,小姜赶忙隔着屏幕和阿姨说了再见。

闻妈妈也温柔地冲他挥手:“小姜,希望咱们下次见面,就不是隔着手机了。”

“一定!”姜乐忱连声答应,“有机会我一定去找您!”

见两人告别结束,闻桂这才起身拿着手机向门外走去。

他现在身价暴涨,给母亲定了疗养院里最豪华的套房,他走出内间卧室后,停在了外间的会客室中。

紧接着,他脸上平静淡然的微笑突然消失,瞬间变得极为严肃。他目光灼灼盯着屏幕那端的姜乐忱,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闪躲——“乐乐,你怎么在医院?你受伤了?!”

姜乐忱:“!!!”他心乱了一拍,结结巴巴道,“什么医院,你瞎说什么?”

“不要骗我。”闻桂打断他,“我从小陪我妈去过太多次医院,医院走廊里的扶手栏杆什么样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姜乐忱做贼心虚,下意识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他身后一条长长的扶手栏杆,正是医院病房最常见的样式,方便生病的病人们扶着走路。其实这栏杆只在姜乐忱的手机屏幕里冒了一点点头,哪想到闻桂的观察力这么敏锐,居然一下子就被他发现了。

闻桂又砸下来一连串的话:“你不要说你是来医院看病人的,你如果身体没问题的话,你为什么一直不抬起你的右手?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时候总会有很多小动作,一会儿摸鼻子,一会儿弄头发,可是刚才在通电话时,你的右手一直不自然地垂下来。还有,你现在是坐在轮椅上吗?按照你的身高,栏杆的扶手不应该出现在肩膀位置。”

一桩桩一件件,闻桂化身福尔摩斯,把他刚刚观察到的一切漏洞全部点破。

明明屏幕就那么小一个,姜乐忱还特地拿近手机,只让自己肩部以上的位置出现在镜头里,没想到闻桂如此敏锐,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能注意到。

而且,闻桂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直到离开房间后才说破。

面对“铁证如山”,小姜同志怂了。

明明他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连骨折了都没叫过痛,但闻桂不过是眉头皱一皱,他就缴械投降了。

“好吧……”小姜肩膀一垮,“……我确实受了点小伤。”

他把今天在片场发生的事情结结巴巴地和闻桂叙述了一遍,越说话声音越小。

“总之就是这样啦,”小姜又提高音量,故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安抚他,“你不用担心我,这伤虽然看着重,但愈合起来比你想象中的快多了,只需要两个月,不,一个月,我就能活蹦乱跳啦!我只要回去好好睡一觉,那就……”

“——我明天去看你。”闻桂阖了阖眼,再睁开眼时,眼底闪过一抹决绝,“我买明天最早的机票去看你。”

“你疯了?!”姜乐忱赶忙拒绝,“首先,我虽然没给人看过跖骨骨折,但是我给狗看过,这真的不是大病,好好修养就能好,你又没有魔法,过来能做什么,给我加油吗?

其次,闻阿姨身体不好,你多陪陪她才是要紧事,我这边有助理、也有剧组的工作人员,不缺人帮忙。

第三,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你一买机票,你的私生立刻就会追上你的行程。还有最后一点……”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但是姜乐忱无法诉之于口——如果闻桂真的飞来剧组,那顾禹哲一定会立刻知道,这会对闻桂非常不利。

姜乐忱生硬的停住,他望着屏幕那端的闻桂,拿出队长的威严,一字一顿道:“闻桂,听话。”

“…………”青年沉默了。

屏幕两端同时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屏幕暗了下去——闻桂下线了。

……

姜乐忱在剧组意外受伤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得豆瓣皆知。

没办法,谁让当时在场的群演太多,不知是谁偷偷带了手机进去,把他们拍摄时意外突发的场景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疯传的视频一共有三段,第一段是小姜从屋檐上跌落,砖瓦砸了一身;第二段最短,一群工作人员围上去,颜嫣惊呼:“小姜你身上好多血!”;第三段,则是工作人员推着轮椅飞速带他离场。

小姜受伤后,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看当时的拍摄回放,这次他借着群演爆料看了,发现自己后空翻的姿态还挺优美的,可惜落地不优美,被砸了满头包。

他自己心态挺好,但是他的粉丝心态炸了。很多人声讨剧组不作为,指责威亚组为什么不时刻拉紧安全绳,要不然就算瓦片碎裂,小姜也不至于滚下房檐。

姜乐忱也没想到,他的路人口碑这么好,许许多多的热心网友都站出来为他说话。为了让粉丝们放心,姜乐忱刚从医院回来,就急匆匆录了一段视频报平安,还用开玩笑的口吻讲述了自己和骨科医生斗智斗勇的小故事。

剧组也及时发表了声明,一方面对小姜诚挚道歉,一方面剧组法务会代表小姜向影视城申请赔偿,做足了礼仪。

不仅如此,在事情发生几个小时之后,导演、制片、副导演、武指等几位剧组核心人物,带着果篮来小姜的房间探望。导演询问了他的伤情,表示让他好好休息,直接批了他一周的假,提前排好的通告单通通作废;武术指导是威亚组的大哥,他领着威亚组的人登门道歉,并告诉小姜,明天威亚组的人都会离开剧组,换新的人来。

姜乐忱:“……”他看着威亚组的那几张熟悉面孔,摇摇头,轻声说,“不用的,这件事他们确实有责任,但只是次要责任,没必要让他们失去工作。如果想让他们长记性,我想有更合适的办法。”

“既然小姜老师这么说了……”武指表情一喜,沉思了几秒,“那这样吧,我做主,扣他们半个月工资,这钱就当小姜老师的营养费了!”

“不用了。”姜乐忱又一次婉拒,“不如捐出去吧,我记得这里有个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弟学校,看看孩子们缺什么,买给他们吧。”

小姜并不是圣母,他是真心觉得自己的伤势没有严重到要让这么多人给他殉葬。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会来探望他、会来道歉,并不是因为他受伤了,而是因为他背后的顾禹哲——他们是在给顾禹哲面子。

害……怪没劲的。

送走这一波波的人,姜乐忱已经困到两眼打架了。止痛药的功效褪去,钝钝的痛感从脚掌蔓延开来,甚至辐射到他小腿中断。

右手被威亚割伤的伤口不深,没有缝针,但等它愈合还要很久。姜乐忱是右撇子,手受伤后洗漱都很费劲,他的助理又是女生,帮不上忙,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姜乐忱胡乱洗了脸、换上睡衣,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太多,多到他脑袋刚一沾到枕头,困意就如潮水般袭来,他再也撑不住,半分钟不到的功夫,他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

早上八点,姜乐忱被枕边的闹钟唤醒。

他呜咽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想起身,就被手脚传来的刺痛唤回了神智。

哦对了,他昨天拍戏时从房顶摔下来受伤了,右手掌心被割伤,左脚跖骨骨折,剧组给了他一周的假期,让他好好休息……

若不是他昨晚睡前忘记关掉工作日的闹铃,他这一觉真有可能睡到中午去。

虽然只是手脚受伤,但他现在浑身酸痛。毕竟那么多的瓦片砸在他身上,就算没有开放性创口,肯定也要把他砸得青青紫紫了。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撩起睡裤裤脚一看,果然在小腿上找到了几块淤血。他拿起床头的跌打损伤药,给自己涂好。

除了腿上以外,他的肩膀、后背都有些疼,他虽然看不到,但估计应该也是紫了。他苦恼地想,如果他跟他的女助理说,让她来自己的房间帮他在后背上涂药,不会被她当作是职场性-骚扰吧?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际,他的房间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么巧吗?他刚想到助理小姑娘,她就来敲门送早餐了?

“稍等一下哈!”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迟缓地像是一只刚学会翻身的乌龟。然后,他仅靠一条腿触地,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墙壁,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着房间门口挪去。

屋里的灯又坏了,窗帘还没拉开,房间很暗,仅能靠窗帘缝隙透出的光照亮。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脚下的路,平时短短的几步路,他现在走起来却格外吃力。门外的人很有耐心,从始至终没有催他。

终于,姜乐忱抵达了门口,拉开保险绳,拧开了房门——

——门外,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裹挟着太阳的朝晖,出现在他面前。

这位不速之客身材高挑,口罩与压低的棒球帽遮住了他的整张脸,但是姜乐忱对他太熟悉了。

他肩膀的宽度,他喉结的隆起,他走路的姿势,他呼吸时胸口的起伏……这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刻在了姜乐忱的记忆里。

即使姜乐忱看不到那人的样貌,但他无比确认,站在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闻……”他第二个字尚未出口,闻桂就侧身挤进了房间。

房门在他们身后咔哒一声合拢,那一束跟着门缝挤进来的光,也被一并切断。

姜乐忱愣住了,他抬头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这位出人意料的访客,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银灰色的头发。

“首先,我确实不是医生,也不会魔法,没办法帮你把伤口愈合,但是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紧接着,那人又取下了口罩,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出现在了这昏暗且狭小的房间里。

“其次,我把你出意外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她非常赞同我来。如果我不来,她反而要生气的。”

他踏前一步,瞬间拉近了自己与姜乐忱的距离,他知道姜乐忱站累了,所以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让他可以借力靠在他的手臂上。

“第三,我为了不让私生知道我的行踪,所以临时租了一辆车,我开车来的。”

“……开车来的……”姜乐忱望着近在咫尺的闻桂,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

闻桂的家乡距离竖店镇,有整整七百公里。

也就是说,闻桂在昨晚陪完妈妈后,就开车上了高速,整整一夜,没有一分钟停下。

昨晚,姜乐忱拿出三个理由拒绝闻桂前来探望,不愿让他奔波;今晨,闻桂站在了姜乐忱面前,把这三个理由逐一击破。

房间昏暗,只有零散的日光在空气里跳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姜乐忱可以清楚看到闻桂眼底的疲惫,与满溢出来的感情。

在那一瞬间,姜乐忱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叮的一声。

他终于明白闻桂的killing part是什么了——在他需要的时候,闻桂会毫无保留的、不假思索的、排除万难也要向他奔赴而来。

“乐乐对不起。”闻桂说,“这一次,我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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