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陈嬢嬢(化名), 女,五十三岁。川省xx市xx县城清风岭陈家沟村的村民,但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十里八乡最受尊敬的妇女主任!
陈家沟村最近出了件稀罕事, 有个从京城来的剧组到他们村拍戏了!而且两位男主角都是电视剧里的熟面孔,其中一个在之前热播的抗战剧里演国民党爱国将领,另一个在最近上映的年代剧里演女主角的爸爸!
对于陈主任这个年纪的电视剧观众而言, 什么小鲜肉小嫩草那都是假的,通通不认识。唯有四五十岁的中年演技派才是她们眼里的顶流。
陈家沟村距离县城远得很,除非赶集,村里人很少外出走动。年底正是农闲的时候, 大家都无所事事, 听说有剧组来拍戏,一个个都跑去围观。
今天的戏是在山上拍, 陈主任骑着电动三轮车带上自己的老闺蜜, 轰隆隆就上了山。
她们到的时候,剧组正在搭建轨道设备, 一会儿开拍时, 摄像机就要沿着轨道走呢。
有带着工作牌的剧组工作人员出来讲话, 告诉老乡们:围观可以, 但不要发出太大声音,影响正常的工作秩序;也希望大家不要用手机偷拍, 如果实在忍不住拍了,也千万不要上传到短视频软件……总之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听得人耳朵起茧子。
“到底啥子时候能看到大明星嗦?”
陈主任和老闺蜜嘟囔了一句,“半小时拍不拍得上哦?”
老闺蜜:“不晓得撒。”
就在两人嘀咕之际, 身边忽然想起了一道悦耳的声音:“嬢嬢, 如果您说的大明星指的是两位男主演的话, 今天没有他们的戏,他们不来噻。”
陈主任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只见他们身旁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个子高高的小伙子,看样子二十岁上下,头发横七竖八的翘着,手上脸上都带着些脏,看起来灰扑扑的。
他裹着一件随处可见的军大衣,里面是一件有些年头的皮夹克,拉链坏了,只能歪歪斜斜地敞着,露出贴身穿的秋衣与毛背心。
秋衣的领口已经洗起球了,毛背心也不合身,干净倒是干净,很像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式,陈主任只在自家老伴儿身上见过。
但是,这小伙长得可帅,个子又高、站得又挺拔,这么一身破衣烂衫穿在他身上,依旧透着股精气神劲儿。
陈主任不认识他,至少他们陈家沟村里可没有长得这么出挑的小青年,应该是其他村的吧。
她问:“你啷个知道今天大明星不来撒?”
小青年回答:“您来之前,剧组的人说的。”
她又问:“你好久来的喃?”
小青年:“六点。”
六点!这小青年是有多闲噻,早上六点就过来看热闹了!
平日里,陈主任最看不惯那些游手好闲的闲汉,更别提这种年纪轻轻的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青年冲她笑一笑,圆圆脸圆圆眼,她就打心底升起一种亲近感,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大城市打拼的儿子与儿媳。
她从兜里掏了把瓜子出来,塞到那男孩手里,喊他吃。
他也没推辞,大大方方接过来,跟着嬢嬢一起嗑瓜子。
他嗑:“这瓜子真好吃。”
她也嗑:“这是自家炒的,外面买不到噻。”
没一会儿,小青年就嗑了一手瓜子皮。
陈主任的老闺蜜又掏出一把花生,给了那小青年。
三人继续嗑。
陈主任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人聚在一起,看穿着打扮都是工作人员,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身材瘦高,样貌英俊,一头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啾啾,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出他身上的明星气质。
“那个人是演员吧?”陈主任火眼晶晶,“今天不拍大明星,拍他?”
磕着瓜子的小青年摇了摇头:“他是导演。”
陈主任啧啧:“现在导演都长得这么好看了。”
老闺蜜:“导演都这么好看,演员肯定也不差。”
小青年边磕瓜子边点头:“确实不差。”
陈主任问他:“你看到今天的演员了?”
小青年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好看的弧度:“看到了,可帅了!”
陈主任觉得今天可真是来对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一口气能看到这么多帅哥啊?
女人就算到了五十岁,也要大大方方看帅哥,不仅自己看,更要带着老闺蜜一起看!
天气冷,导演说话时嘴巴都冒着白气,离得远了,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他在和摄影师讲接下来要怎么怎么拍。
他们仨在原地等了好久,等到手脚都要冻僵了,导演周围的工作人员终于散开,回到各自的位子上,看样子要开拍了!
导演却没有回到旁边的小棚子,而是四处张望了一番,当视线投到他们所在的方向时,他眼神一顿,突然迈步走了过来。
身旁的小青年没注意到向着他们走过来的导演,他嘴巴不停,正和两位嬢嬢聊的热络。他们边磕瓜子边聊天,聊天气,聊收成,聊家里养鸡怎么催肥添料……再聊下去,两位嬢嬢都想给他牵线保媒了。
他们正聊到兴起时,那位样貌英俊的导演停在了他们面前。
男人一双眼睛扫过众人,先是和两位嬢嬢点头致意,然后才把目光落在那个嗑瓜子的小青年身上。
男人开口,声音不大,带着一股威严,但是在威严之下又带着莫名的温柔:“小姜,你还要聊到什么时候?这么大牌,非要我亲自来请?”
“哎呀,我这不是看你在忙,不想给你们添乱吗?”被叫做小姜的年轻人在导演面前一点不怵,他用脚在地上刨了个小坑,把瓜子皮扔在坑里又把坑填上,接着又掸了掸身上的土,“来啦来啦,这就来啦!”
他冲两位嬢嬢挥了挥手,笑着和她们告别:“嬢嬢,我先上工去啦。谢谢你们的瓜子和花生!我叫姜乐忱,乐是快乐的乐,忱是热忱的热,等片子上映之后,你们可要去电影院支持我呀!”
陈主任稀里糊涂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个叫姜乐忱的漂亮青年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军大衣,一边哆哆嗦嗦的打着颤,一边把军大衣交给了旁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助理。然后他又在造型师的帮助下背上背篓、拿起耙子,一路小跑跑到了摄像机前。
陈主任:“…………”
我嘞天!
啷个想得到,原来大明星就在她们身边!还陪她们嗑瓜子聊家常!
……
“action!”
随着林岿然的一声命令,场记打响了打板器。
林岿然屏息盯着面前的小小监控器——熹微的晨光中,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石径中。他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头发四处支棱,好似刚从煤炉灰里滚出来的小狗。
他一边走着,一边用粗树枝在地上左右扒拉,翻开地面上的枯叶。这个动作是姜乐忱自己加进去的,并没有写在剧本里,但所有人看到他的动作,都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探路,担心在枯叶下有冬眠的蛇。
很快,少年停在了一颗大树下。入冬后大树枯叶尽落,深黄浅黄的树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他弯腰摘下身上的背篓,从篓里掏出竹耙,把那些树叶扫进背篓里,同时还要捡出那些腐烂的叶子扔到旁边。
就在他辛勤劳作之时,手中的耙子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停顿下来,慢吞吞地弯下腰,镜头推近,聚焦在他的手指上,还带着冻疮痕迹的手指在树叶堆里翻了一下,很快就从树叶之下找到了一枚金色的u盘。
在这个乡村少年有限的人生里,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他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把u盘拿到嘴边吹了吹上面的灰,又举起来对着阳光端详了好久,他就这么摆弄了半天,最终把它塞进了夹克兜里。
然后,他背起装满落叶的背篓,又沿着原路走下了石阶……
“——好,这条过了!”
林岿然对着对讲机喊出指令,对于剧组所有工作人员来说,再没什么词语比“过了!”更悦耳了!
这场戏在剧本里只有短短三行,但作为整部电影的第一次大转折,尤为重要。各个角度都要拍摄一遍,远景近景都要涉及,而且每一遍的动作都要尽量做到一致,不能有明显的穿帮。
这场戏里没有一句台词,全靠姜乐忱的肢体语言去表现角色的心里想法。从上山扫树叶的无聊,再到捡u盘的好奇,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他的表情、他的动作,已经替他说了。
就这么一场戏,各个角度拍了七八遍,每拍一遍,摄影机的机位、补光位置都要调整。旁边来看热闹的村民都觉得无聊,也不知道演员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好在,山林里的戏只有这一场,拍完之后紧跟着就要拍少年带着u盘回家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这就说明——又要搬设备挪地方了。
对于剧组来说,最耗时的永远不是拍戏,而是拍戏前后的各种准备。一天能拍五场戏都算不容易了,七场那是妥妥的劳模剧组,若是遇到像今天这样换场地的,能顺利拍完两场都得烧香。
趁着剧组搬设备,后勤提前放了午饭,姜乐忱的助理帮他领了两盒饭菜。一般来讲,演员、导演的餐食都要比剧组其他人的强上不少,类似于精致小炒和大锅盒饭的区别。但他们现在在深山野岭,能订到干净饭菜就不错了,后勤都是从县城订了盒饭,然后开一个半小时的车送过来,虽然有保温箱,但饭菜送到时也不是那么热了,很多菜被捂了之后都蔫蔫的,上面浮着一层油。
不过小姜老师从不耍大牌,他好养活,就算给他辣椒酱拌饭他也吃得下去。
就在他裹着军大衣,哆哆嗦嗦准备回棚子里吃饭时,忽然被人叫住了。
“小姜……小姜!”他循声望去,发现叫住他的居然是上午和他一起聊天嗑瓜子的嬢嬢!
嬢嬢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热气腾腾的,装的居然是一碗腊肉炒蒜苗!自家晒的腊肉被松叶熏制成了烟棕色,切开后油脂丰沛,蒜苗被油脂浸透,再放满满一勺豆豉炝锅,几种滋味混合在一起,不停地小姜鼻子里钻。
“小姜,你们拍戏怪辛苦的,拿去吃。”嬢嬢硬把保温桶塞给他,非要让他接受。
“嬢嬢(吸口水),这我不能拿(吸口水),我们有剧组的盒饭(吸口水),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吸口水)。”姜乐忱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可嬢嬢实在太热情,说特别喜欢他,见到他就想到自己在大城市工作的儿子,非要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不可。姜乐忱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三次,最终还是收下了。
小姜爱豆出道以来,收到过各种应援,有鲜花、有信、有手工礼物,这还是头一次收到炒腊肉。
现在女友粉、妹妹粉、妈妈粉都太普通了,嬢嬢粉才是坠好的!
姜乐忱喜滋滋地提着腊肉回到棚子,剧组的主创人员都在这里避风,毕竟整个剧组里,最值钱的就是摄像机,其次就是这些监控设备了。
编剧老詹眼尖,见小姜提了一个保温饭盒进来,就嚷嚷开了:“小姜真是师奶杀手,来山里拍场戏都这么吸粉。快快快,嬢嬢给你送了什么好吃的?”
小姜打开饭盒盖,蒜苗炒腊肉的味道喷涌而出,当即就让这些嘴巴淡出鸟的家伙馋得眼睛都直了。
姜乐忱当然不会吝啬,大方拿出来分享。大家也知道分寸,一人只夹了一筷子肉,大片的腊肉裹上豆豉的香气,足够下饭了。
“林导,您也吃啊。”姜乐忱把饭盒往林岿然面前推了推。
“我就不用了。”林岿然摇头,“我吃不了口味太重的东西。”
林岿然饮食清淡,刚来川省拍戏时在饮食上非常不习惯,直到最近才渐渐能吃一些辣菜。姜乐忱虽然也不能吃辣,但他人菜瘾大,每次被辣的狂喝水,还要继续吃。他吃饭可香了,林岿然每次和他一起吃饭,就算是不合胃口的盒饭他都能多吃一些。
面对热心粉丝送的炒腊肉,姜乐忱没有如旁人一样直接去夹菜,而是先掏出手机拍了一段小视频。
他边拍边碎碎念:“你看,我除了妈妈粉以外,终于有嬢嬢粉啦!这就是嬢嬢粉送我的蒜苗炒腊肉,腊肉自家腌的,可好吃了……”
录完视频,他手一松,只听手机发出“嗖——”的一声,代表视频已经发送出去了。
林岿然坐在他对面,亲眼看到他点开微信录小视频。
林岿然状似无意地问:“你在给谁发?”
小姜随口回答:“给闻桂——就是我队友。”
“那天在车上通电话的那个?”
“对。”姜乐忱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可惜这里信号太差了,我发一个视频,好几分钟都发不出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收到。”
“……”林岿然微垂下头,看向自己盒饭里已经凉掉的饭菜,“看来你和你的队友关系很好。”
“是啊,毕竟我俩是从糊糊时期一起走过来的嘛。”姜乐忱边吃边说,“唔,这算是……战友情吧!”
有的时候,小姜还是蛮庆幸hotboys是个小糊团的。毕竟内娱所有不糊的男团都解散了,成员个个单飞,就算不单飞的也是貌合神离。就拿盛之寻来说,他作为队里的断层顶流,其他队友皆成为他的陪衬,他的个资是其他队友加起来都赶不上的,业内都在传,等他合约到期后就会独立出来创办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这么一比,虽然hotboys很糊,但正是因为他们的糊,他才能和闻桂一路相扶相持走到现在。
现如今闻桂在舞蹈综艺里崭露头角,而姜乐忱来影视圈梅开二度……糊,且幸运。
听完姜乐忱讲完他和队友的事情,林岿然还没有说话,旁边的编剧老詹先泼了杯冷水:“小姜啊,听起来你和你这个队友也是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的。但我要提醒你,你在这个圈子里时间久了之后就会发现,有些朋友可以同患难,但不能共甘甜。”
“不能共甘甜也没关系啊。”姜乐忱一边吃着腊肉拌饭,一边回答,“我们还可以共辛辣、共酸涩,实在不行还能共榴莲,共螺蛳粉,共折耳根……这世界上的味道这么多,没人规定我们只能尝一个吧?”
小姜同学从来不为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情焦虑。拜托,他俩还没大红大紫呢,就开始想着红了之后拆伙的事情了,就算是未雨绸缪也不该怎么早吧?
再说,谁说红了就会渐行渐远?有这闲工夫,咋不去劝于歉离开郭德钢、增毅离开铃花啊?这两对儿要是放在爱豆圈,早就因为歌词(台词)分part不均,被唯粉撕成灰了。
至少在他和闻桂成为下一个凤凰传说之前,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老詹哈哈大笑:“行吧,看来是我多嘴了,不该离间你们好朋友之间的感情。”
“没事儿~”小姜同学根本没往心里去,“反正您也没离间成功。”
这次,就连林岿然也被姜乐忱的姜言姜语逗笑了。
林岿然忽然问:“小姜,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味道,那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味道的?”
姜乐忱想了想:“港式鸳鸯吧。”
“为什么是港式鸳鸯?”
“刚入口的时候,感觉和其他奶茶没什么不同,尝起来甜滋滋的,但其实是拿咖啡兑的。越品越苦,越苦越上头,一不小心喝完一杯,整宿都不用睡觉了。”
林岿然:“那你喜欢喝港式鸳鸯吗?”
“不。”姜乐忱斩钉截铁地说,“饮料我只选椰树牌椰汁,坚持40年新鲜椰子生榨,不添加椰精,我从小喝到大。”
“…………”
……
吃完午饭,大军开拔。
下午的戏份转战陈家沟村,他们特地找村民租了个荒废的老宅子,远离新村,藏于山沟深处,周围荒无人烟。
剧组重新修葺了老宅,在院落里用土砖和木料圈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猪圈,姜乐忱的“卿”正在猪圈里慢悠悠地散步。
猪圈地上铺了一层枯树叶,食槽里湿漉漉的,工作人员刚给猪猪喂过食。猪圈不远处堆着还没剁碎的猪草、红薯、玉米粒和豆粕,整个屋子看上去非常有乡村气息。
屋里十分昏暗,即使是大白天,房间内也不够亮堂,必须靠影视镝灯补光。
镝灯温度极高,3000w的灯光宛如升起了一只人造太阳。它是整个剧组最耗电的设备,寻常家用电电压根本供不上电,剧组走到哪里都要专门带个小发电机。
每次镝灯一开,工作人员们都爱往镝灯前凑。没办法,川省的冬天又湿又冷,穿棉衣棉裤也抵不住寒意,所以大家都喜欢去镝灯前烤烤火。
姜乐忱曾经听师兄师姐说过,每到冬天,南方的宠物医院最常接诊的病例,就是猫猫狗狗因为烤火把毛给烤糊了,那时候他还不理解,觉得太夸张。没想到终有一天,他也成了围着小太阳烤火那一个!
而且镝灯还有个隐藏好处——
——“小姜老师,您过来一下!”
灯光组的人冲小姜挥挥手,小姜屁颠颠跑过去,刚一凑近,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滋味。
灯光老师变魔术一样变出一只拳头大的红薯,热得烫手,外皮已经烤焦了,里面还是软乎乎的。
“这是刚烤好的,”灯光老师说,“您趁热吃,吃不了揣兜里也能当个暖手宝。”
姜乐忱惊讶极了:“哪儿来的红薯?”
灯光老师指了指猪圈,开玩笑说:“那里偷的。”
姜乐忱:“…………”没想到他小姜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和猪抢红薯吃!
剧组里用大灯烤馒头是常见的事情,馒头切片,隔着网子放在镝灯下面,一会儿就烤的又酥又脆。摄影老师是北方人,经常“假公济私”,用镝灯给自己烤馒头吃,反正大灯开着也是开着,蹭个“热度”又不碍事。但镝灯烤的红薯小姜还是第一次见,别看红薯个头看着不大,但捧在手心里沉甸甸的,足有一斤多重呢。
姜乐忱怪不好意思的:“只烤了一个吗?这让林导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要不然这个我给林导送去吧。”
“您就放心吃吧。”灯光老师说,“这就是林导特地让我给您开的小灶。”
他是他们剧组年纪最小的人,摄影组、灯光组、司机组,人人都比他大。他到了剧组颇受关注,不管大家是出于真心关照把他当成弟弟,还是出于虚情假意把他当“演员老师”,都挺照顾他的。
这大灯烤的红薯,别人都没有,就他小姜有。
小姜舍不得吃,也不好意思吃,干脆把红薯揣在军大衣的兜里当暖手宝,时不时把手伸进去摸一下。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忘了烤红薯的味道有多明显,他走到哪里,烤红薯的味道就飘到哪里,导致他全身上下都要被那股甜滋滋的味儿浸透了。
直到下午第二场戏正式开拍,小姜才依依不舍地把军大衣脱掉,把红薯裹在衣兜里,放到了旁边一间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
下午的戏也不难,这一幕是小姜背着背篓回到家,先把树叶填进猪圈,再斩猪草、熬猪饭……他把那只u盘掏出来看看,随手放在了厨房的窗台上。
这次的镜头只有一些近景,小姜干活麻利,又不怕脏不怕累,猪也很配合,整体拍得非常顺利。
待拍完这一幕,林岿然确定没有问题了,就要转战室内拍摄。扛机器调灯光又要大半个小时,姜乐忱无所事事,只能在院子里溜达,溜达了一会儿就觉得冷。
他和助理说:“你帮我去杂物间拿一下外套吧。”
助理点头跑去杂物间拿衣服。
一分钟后,助理怀里抱着军大衣,皱着眉头出来了。
“小姜哥,”助理凑到他身边,小声问,“您之前放外套的时候,外套是挂起来的,还是放在哪里的?”
“我放在窗前的那个炕上了啊。”姜乐忱反问,“怎么了?”
助理:“我进去的时候,您的外套被扔在了地上,您看,都是灰,我掸了好久呢。”
姜乐忱倒没怎么在意:“那屋子人来人往的,可能有谁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吧。”
这军大衣不是他自己的衣服,他从京城扛过来的时尚羽绒服充绒量不够,在这深山老林里只能当摆设,还是后勤想办法给他匀了一件军大衣。外表和其他工作人员穿的军大衣没什么区别,只是在胸口别了个徽章,代表是他的衣服,不想和别人混穿。
姜乐忱穿上军大衣后,习惯性地把双手往兜里一揣,结果一下愣住了——
——两个兜里空空如也,不管是左兜的红薯,还是右兜的手机,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