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冰雪刚刚融化,又没怎么下过雨,涧溪的水流没有预想的那般大,但还是冲走了很多人。
要知道,张光为了重演当年关云长水淹七军那一幕,他已在上游准备了好久,储存了尽可能多的水源。今天能有这般威力,张光是尽了全力,不可能做的更好。
他带人从洛京出发,被梁王指挥的晕头转向,狂奔一路找不到敌人。接到石凡讯息后总算踏实一些,蛰伏此处等待好久,今日总算利刃出鞘,对齐万年军队露出尖利的獠牙。
大水冲走了正在渡河的军卒,已经过河的同样被殃及,在水流冲过,对方又乱箭射来的时候,大多数人中箭倒下。仅存的一些禁不住对方的骑兵冲击,一连串的分割、包围之后,先头部队全军覆没。
张光隔着河流,摆好了阵型,并不冒进,也不退让,就这么隔河相望,看齐万年作何打算。
齐万年在河的另一岸,此时的水流恢复正常,虽然没那么深,但渡河要费些功夫,何况对方站着整齐排列的敌人。
同为氐人的心腹杨茂搜建议道:“至尊,形势危急,速做决断。”
前面有张光隔河拦截,靠着水淹与厮杀干掉他万余人,后面有石凡的追兵尾随,以前没有发起攻击,但并不代表不会趁火打劫。齐万年想过河又过不去,想后退又不能,剩下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绕过此处去天水城。
杨茂搜敏锐的发现,河对岸的官军至多七八千,而情报里张光带领的援军可是两万多,剩下的人在哪?是不是除了此处的伏击以外,他还准备了后招?
如果确定是绕过去,齐万年只有两个选择,沿着河流向上,或者向下。按道理推断,河流被拦截肯定在上游,那里无论多少都有张光的军队。齐万年应该向下
游才对,但杨茂搜提议,既然我们能想到,官军肯定也能想到,我猜他们的下一个埋伏在河水的下游。
齐万年采纳了他的建议,半个时辰后为此而庆幸,他发现身后追杀的声音,立即下令让羌人姚柯回率军抵挡,他则带队找合适的位置过河,纵马向天水城狂奔而去。
趁着慌乱,马车上的龟兹公主罗什,猛然坐直了身体,咣咣两拳,将左右两侧齐万年派来的侍女打晕,从袖中抽出一把尖刀,拉开车厢门后,身形极快的闪现,抵在驭手的脖颈上,“向回跑!快!否则我杀了你!”
驭手害怕丢命,只得遵从,但还是想提建议,乌拉乌拉说了一通。
罗什听不懂,但他看到驭手所指的方向,顿时也明白了,如果向回跑,会与后面的军卒冲突,肯定是不安全的,平添很多麻烦,不如向一边跑!”
罗什刚才太急,只知道后面有官军,没考虑与队伍冲撞的问题,听驭手的建议有道理,便喊道:“那还不快跑!”
“驾!”
这一声能听懂,驭手倾斜了方向,马车跑出队伍,向一侧奔去。两名看护的军卒发现情况不对,慌乱中被其他马匹挡住,咋呼道:“皇后跑了!快追啊!”
大家急着逃命,加上彼此之间不相隶属,并没人理会他们。两名军卒做了分工,一人追了上去,另一人找“皇帝”齐万年报信。
再说罗什这边,因为马车离开大路,此处地形又高低不平,车上的颠簸很是严重,那两名晕倒的侍女在地上晃来晃去,车厢被她们撞得砰砰作响。罗什站在车头,用刀胁迫驭手继续让马车狂奔。
驭手是个年过四旬的矮胖男子,有着一头杂乱无序的长发,他很想多说几句,却怕罗什听不懂他的方言。张开嘴还是乌拉乌拉的
,罗什确实听不懂,看他又是比划又是叫唤,没等弄明白什么意思,马车突然剧烈的颠了下,一个轮子滚碌碌跑出去很远,马车歪倒在路边。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下车,罗什不管驭手,飞快的向一侧的山坡跑去。驭手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虽然矮胖,却也是身强体壮的男人,而那个手持尖刀的只是个弱女子。看她婀娜多姿的身段,看她跑动中微微晃动的臀部,驭手咽下口水,在军营几个月不见荤腥,如今在这荒凉无人的山丘,天皇老子都管不着,大爷怎能不爽一爽?
这一刻驭手在美色诱惑下,完全不怕尖刀的威胁,他大踏步追了上去,嘴上还说了一串什么,大概类似“别跑”之类的。罗什虽然听不懂,但是见他追上来,便也明白意思,她转身冲着毁坏的马车,喊道:“那里有两名美貌的侍女,你为什么非要追我?”
侍女与“皇后”比,那味道能一样吗?驭手不知是傻还是不傻,偏偏认准了风姿绰约的罗什,大踏步的追上来。罗什不敢大意,拼命的奔跑。两人之间男女有别,驭手的速度显然更快一些,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驭手感觉像是老鹰捉小鸡,他的优势太明显了,但忽视了罗什求生的本能,他好几次险些触碰到,都被罗什聪明的躲开。两人从山底一直跑到半山坡,罗什借助藤蔓与大树做掩护,一次又一次堪堪躲过。
驭手喜欢这感觉,轻而易举像死人一样躺在那里,哪怕扒光了衣服也索然无味。而罗什很好的勾起他的兴致,这辈子最畅意的一次追逐之旅,他觉得人生巅峰近在眼前,听人说这可是龟兹国的公主,也是他们“皇帝”的皇后,这要是霸占到手,哪怕只是一刻的欢愉,这辈子死而无憾。
罗什毕竟是女性,性子上原本有刚烈的一面,但久处佛堂,内心已平静如水,加上锻炼没有那么多,体能渐渐跟不上,气喘吁吁的几次差点自己摔倒。
终于,驭手得手了,他一个前扑将罗什压倒在地。罗什还在挣扎,一条腿被人摁住,另一条腿腾出来向后猛踢,正中驭手的下巴。
显然是极痛的,驭手用手捂住,叽里呱啦一通话。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下巴很疼。他有些恼怒的又追了上去,伸出一脚将罗什再次踢倒在地。
罗什被摔得不轻,只觉得眼前一黑,短暂的什么都看不见。待她趴在地上回头,不知驭手捂着下巴说什么,但看到他在脱裤子。
罗什如所有正常的女子一样,本能的向远端爬了几步,眼神里透着惶恐。但是很快的,她毕竟是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公主,功夫多少有一些,头脑也渐渐冷静,想起手里的尖刀,她举起来,冲着驭手,并没有说话!
驭手狞笑着,此刻的恶棍都应该是这个样子。说起来他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可惜任何人类在欲望面前都会原形毕露,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场景都不会如此,但今天是机缘巧合,他身处一个无人管辖的天地,面前有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极品,他要尝一尝公主的味道,品一品皇帝才有的享受。
罗什迅速的爬起,一刀刺向了驭手。驭手只顾着狞笑,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伸手去挡时被刺中了胳膊。驭手捂着冒血的胳膊,连同那把没来得及拔出的尖刀,他用另一侧的肩膀猛撞罗什,感受到一丝柔软,听到一声惨呼,罗什再次摔倒在地。
罗什感受到尾骨处钻心的痛,她手无寸铁,望着拔出尖刀后的驭手。他捂着出血的胳膊,一往无前的迫近。鲜血滴答在罗什的身上
,她感觉到肮脏与恶心,强行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慢慢将手摸向腰间。
驭手伸出大巴掌,啪啪两下打得罗什眼冒金光,以此作为她“调皮”的惩罚。见罗什已经无意反抗,他大笑着压在是身上,却……只是压在身上,一动不动。
他身下的罗什花容失色,这是她第一次杀人,除了被夺走的尖刀,她身上还有其它利器。幸亏被抓时没人在意,她得以一直保留,没想到在这样的场景下用到。这一次,她在最后的关头扎过去,刺中了驭手的左胸,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红的发紫甚至有点黑。
罗什用力推开了驭手,仿佛刚才经历了生死的轮回,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她的头脑嗡嗡作响。罗什跑了几步,却不知应去向哪里,她要找谁?东西南北又分别在哪?
最要命的,罗什居然发现自己饿了,这么悲惨而严肃的场合,怎么能饿了呢?但是罗什知道,她确实饿了,于是四处找寻,山野有可以饮用的溪水,树上有不知名的野果,不知是否有毒,又能不能吃。罗什似乎管不了许多,摘下后放在嘴里咀嚼,味道又涩又苦,但罗什并不计较,她只想吃,也只有不停的吃,才能让她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
直到罗什的嘴巴发麻,麻木到似乎肿了,罗什还是感觉肚子饿。她想起佛祖的教诲,清心寡欲,唯有佛经可以驱走那些坏的东西。
罗什盘坐在那棵结有难吃果子的树下,她闭上眼睛,甚至关闭了耳朵,静下来来忘掉一切的不愉快,随着梵语的经文在她最终不断诵出,似乎世界真的安静了,她忘了那个人想对她做的一切,也忘了她曾亲手结果他的性命。
不远处,那名追击的士卒寻着足迹找了过来,发现没穿裤子惨死当场的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