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死了，一石惊起千层浪。
最先触动是他的铁杆盟友，因过失而被免职，回京任太子太保闲职的河间王司马颙，坐阵长安督雍、凉、秦三州军事的梁王司马彤，他们都是疏宗的代表。
除此之外，齐王司马冏为后将军，他是至尊的堂兄弟，也在疏宗之列。另外疏宗里有权势的是东海王司马越，他此刻坐镇徐州。
石凡汇报这些疏宗的动向，与平时相比并无异常。河间王无权，梁王离洛京甚远，齐王态度不明，东海王是皇后娘娘委任，应该感念才对。
贾南风听罢，眉后的黑痣抖了抖，问：“不止是这些疏宗，便是亲宗也要盯紧了！”
“娘娘……”
贾南风伸手制止住他，“不要再说了，此事绝无可能！”
石凡的话被堵在嘴里，他想建议重新交好太子司马遹，只要有这位名正言顺的龙种压阵，其他宗室诸王师出无名，贾南风便可以平稳控制朝政。
贾南风有心魔，她对司马遹深恶痛绝，抵死不愿相处。她的性格执拗与当初的贾谧相像，这一点上贾南风离成熟的政治家尚有距离，她的大局观还是欠缺，甚至抛不开个人恩怨。
“谧儿安葬好了吗？”
“娘娘放心，贾长渊与贾中书，全都是风风光光的下葬，陪葬之物极为丰厚。”
贾南风点点头，她身为皇后，不便于出席，只能嘱咐石凡办好了。贾谧死后，贾南风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不止是亲外甥，平阳贾家的未来，还是床上的伴侣，身边最贴心的情郎。
石凡劝她：“娘娘不要太心伤，保重身体要紧，尤其是腹中的小皇子。”
贾南风轻轻抚着肚皮，是啊，这才是改变政局的关键。只要是个男孩，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她便可以继续稳稳的把持朝政，一直到顺利将权力交接给儿子。
看贾南风的神情，石凡知道该离开了，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犹豫之下还是告辞走掉。
贾南风看着他的背影，
喃喃自语道：“即便你们不劝，哀家也知道司马遹有用。只是哀家解不开心头的疙瘩，实在是无法妥协。”
宦者张泓转出来，问：“太子的事怎么办？”
贾南风想了想，说道：“按照此前商议的，秘密转移吧！让王彭祖看好了，不得走漏一丝一毫的消息。”
张泓指了指石凡离去的方向，“那石将军那边，怎么办？”
贾南风吩咐道：“找个长相差不多的冒充，另外把金庸城看紧了，就说是哀家派的人，任何人禁止入内，包括石浩然！”
……
石凡进了清凉殿西阁，襄城公主早已翘首以盼了很久，扑进怀里抱住他，娇滴滴的说道，你可回来了！
石凡笑问：“怎么，打算以身相许了？”
襄城公主打了他两拳，还很疼，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开玩笑？”
“就是世界末日，我也不能忘记娶你啊！”
襄城公主没空和他贫嘴，着急问道：“我六王兄怎么样了？”
石凡坐下，喝了口水后说道：“长沙王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虽然是流落在外，最近一两个月可没闲着。他暗中与东海王司马越、兖州刺史苟晞等串联，企图起兵反抗贾后。”
襄城公主听后大惊，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长沙王是诸王中他最喜欢的兄长，不由担心道：“我皇嫂知道吗？”
石凡摇头：“青衣会暗探传来的消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不过长沙王还是要小心，须知隔墙有耳，他到处寻找同盟，早晚会传到贾后的耳朵里。”
以前贾谧活着的时候，石凡表面上给他大权，让他直接联系贾后与青衣会。实际上，青衣会的消息都会先去金谷园告知，石凡批准后才会告诉贾谧。正因为此，赵王、梁王等人的过失贾后都知道，但长沙王、成都王则没什么消息传来。
襄城公主听后稍稍放心，“我六王兄英气豪爽，做事情未必谋定后动，有所纰漏倒也在情理之中。”
石凡叹口气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没有人会在乎你的年轻、你的爽快。长沙王虽勾连地方，但可靠的盟友并没有，加上朝中没有援手，几乎必败之局。”
襄城公主停顿了好一会，问：“你不可以做他的援手吗？”
石凡同样的沉默，问道：“你想让我助长沙王？”
襄城公主还是显得迟疑，“我也不知，六王兄是最疼爱我的兄长，我不想他有事。可毕竟是与朝廷作对，一旦兵起生灵涂炭，又有些于心不忍。”
石凡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有一法可以破除。无奈，贾后根本不听。”
襄城公主仰着俊秀的脑袋，被石凡揽入怀中，发出嘤咛一声娇呼。石凡安抚着她的情绪，缓缓说道：“如果将太子殿下放归东宫，贾后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则宗室平静、群臣拜服，所有谣言与猜测不攻自破，大晋国无忧也！”
襄城公主问：“皇嫂不同意吗？”
“贾后在政治上几乎完美，几乎唯一的缺点是她在乎个人恩怨，比如她对贾谧过分的爱护，最终不但没帮他，反而害贾谧丧命。比如他对太子的仇恨，其实两人之间并无什么深仇大恨，贾后只因不是自己生养便一直耿耿于怀，又在贾谧挑唆下一步步陷入危局。”
襄城公主深有同感，“皇嫂喜欢的东西，一味纵容。皇嫂认定的事情，错的也是对的。皇嫂讨厌的东西，不屑一顾。一个人总是受到自己情绪的控制，怎可说完美？一个人不能摆脱情感的桎梏，怎敢争至高之权？”
石凡问他：“如果在贾后与你六王兄中间选一个，你想谁在这皇宫里？”
襄城公主摇摇头，“皇嫂贪恋权势，控制欲望太强，主政时候不久，已经发生这么多事，久了必有后患。我六王兄天性烂漫，若为王爷可游戏山野之间，在皇宫还不如皇嫂。”
“那你那位大侄子，太子殿下呢？”
襄城公主还是摇头，“大家年纪差不多，小时候是听着他的
各种传奇长大，一度被父皇认为像曾祖父那般杰出的人物。无奈太子殿下不得宠爱，甚至没有人真心陪伴，整日与一群溜须拍马的宦者、宫娥厮混，加上母妃被人幽闭，他则被人嘲笑，渐渐的成了今天的样子。如果他侥幸还能登基称帝，恐怕会是个残暴不讲理的君主，更不要提什么雄才伟略。”
石凡感叹：“我们家水晴颇有见识，对人物的点评非常到位，以前怎么没发现。”
襄城公主醋味十足的说道：“你整日守着洛京第一次大才女、洛京第一大美女，还有什么慕容两朵花，美哉乐哉的不像样子，哪里还能想到我？”
石凡不知不觉纳了卫烁、王景风、绿珠、红旖四个妾室，如果算是没过门的襄城公主，还有藏在桃花源的杨芷，对前世的穷屌丝来说，想都没想过还有六个老婆，而且个个貌美如花，滋味又各有千秋。
襄城公主捅了捅他，“想什么呢，没听见我说话吗？”
紧接着，石凡感觉耳朵疼，“别！别拧！”
摆脱有暴力倾向的襄城公主，石凡说道：“人处旋涡，身不由己，缘分有时也这样，在宫中更是如此。”
石凡轻巧的一句话，把话题转移到为人处世的迫不得已。这是襄城公主感同身受的东西，她本是皇帝最宠的公主，却在出嫁当日见证父皇驾崩。她要找权势熏天的杨骏复仇，她要假装亲热的巴结皇后，她不知将来还要做出多少妥协，她的人生又将走向何处。
乱世浮萍一般，石凡的灵魂也在飘走。整个人仿若走钢丝，先帝不驾崩，死的是他们整个家族。汝南王不除，迟早是祸患。在贾南风与楚王之间，他必须选择最有利于自身的。石凡一次一次立于险境之中，他杀了匈奴人，劝降过左军将军，挥退了十万牙门军，每一次若有闪失都是身首异处，但他顽强的走到今天。
与生死比起来，纳妾好色又算的了什么？襄城公主紧紧抱住石凡
，只有情郎在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的胆怯，小声问：“郎君，接下来怎么办？”
石凡答：“以不变应万变！”
见襄城公主不懂，石凡解释道：“无论是梁王作乱，还是你六王兄号召讨伐，亦或是太子殿下被废，甚至连邺城的成都王也会参与，哪怕家父在襄阳有动作，你我均作壁上观，以静制动足矣！至于原因，贾后失了族兄贾模与外甥贾谧，身边更是没有心腹之人，我在她手里是极为关键的棋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弃子。”
襄城公主问：“那你说，如果外面的威胁全没了，皇嫂会对付你吗？”
石凡无比肯定的点头，“她一定会！”
石凡是禁军名义上的最高指挥者，又直接统领着右卫，同时还掌控了她的消息来源，关系网密布世家大族，在荆州还有强大的外援。贾南风有理由恨他，她是聪明人，知道贾谧的死没那么简单，她可以在盛怒之下弄死赵王，可以迁怒于原本无辜的太子，以至于宁愿冒天大的风险也不愿赦免他。贾南风眼里的石凡没那么温暖纯良，他与外甥的死同样脱不了干系，他也绝非百分百的为自己效命。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石凡觉得，贾南风最有可能对付他的方式，应该是首先找到各方面的替代者，然后借外放做官的机会让一切顺理成章。
襄城公主瞪大了眼睛，“皇嫂真的会这么做吗？”
石凡答道：“我会给她这样做的机会，只要不是兵戎相见，我与贾后的合作还是愉快的，还是很成功的，而且是有始有终的。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次贾谧的事情之后，相信用不了多久，贾后会想办法对付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襄城公主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石凡笑道：“那一天还早，至于今晚，当然是脱衣服了！”
石凡扑了过去，襄城公主假装挣扎，除了暂时做不了你的新娘，一切随意，任君采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