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烈酒，野菜
卫鞅没有选择去秦国刚刚建立的招贤馆，而是选择先进入白家的酒楼。姚卫国也没有刻意的提醒。他知道，以卫鞅自己的性格，走的每一步都有什么的打算。而且，在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想卫鞅能把秦国弄懂，弄清楚！
而卫鞅在心里已经有些认定这秦国就是自己发挥的好地方，但是在进入招贤馆之前，他还是要通过白家的渠道，了解一下秦国官场，各国入秦士子的情况的。
白家酒楼的大门，用的青色的板石彻成，在傍晚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的光滑。
在正门的走廊下面，吊着两个超级大的灯笼，显示着酒楼的名字。
在还没进入栎阳之前，卫鞅就听人说，这酒楼与其他各家的不同，首先是建造上，其次是这家酒楼从来都不会关门，也不怕别人闹事！
在酒楼中，除了老板，店小二之外。还有一名不会说话的哑巴侍者。这名侍者虽然是个哑巴，但是武艺高强，栎阳城内没有人愿意招惹。曾经有人在酒楼喝酒闹事，直接被哑巴侍者给甩出了酒楼大门，至此，白氏酒楼，算是成了整个栎阳城内最安全，最和谐的酒楼，宾客自然也是络绎不绝！虽然没有魏国白氏酒楼那么繁华，可是六国的商贾们，都愿意在白氏酒楼落脚。
卫鞅二人把战马栓在酒楼大门前的木桩上面就进了客厅，看见在大堂中除了零星的客人在喝酒之外，还有三名穿着不一样衣服的人在大堂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显然到了这个点，客人们已经各自归家，或者在酒楼的房间休息去了！
三人很有特点，其中一人黑衣黑裤，身材高大，目露凶相。一看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黑衣侍者，另外两人一人穿着略显华丽，应该就是酒楼的老板白赢了！另外一位店小二打扮，却也看着像个练家子。
酒楼里面的规模不大，要是在安邑，这也就是属于最小的那种小店，可是到了秦国。到了栎阳，却是城中最好的酒楼！
也不知道白家是怎么想的，在秦国还投入资产。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风险评估吧！也正是因为这样，白家的消息才格外的灵通！
卫鞅打量一番，自己一个人在酒楼里面，穿衣打扮，却与别人不同。再加上有个姚卫国在旁边侍奉。在栎阳城内，可就显得有些太过招摇了！
卫鞅在心里倒是有些后悔，自己从秦国边境一路走来，居然没有在意百姓们的穿着打扮，其实在和沿途的百姓攀谈中，别人对自己的那种恭敬自己就应该有所察觉的。而姚卫国则认为卫鞅有这样的气派，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去提醒卫鞅，他的穿着问题。卫鞅心中哀叹一声，只是现在已经进入了酒楼，那就先在这住下吧！
其实，不论卫鞅想不想在这住下，都得在了！因为在大堂的几人看到卫鞅之后，都露出了笑容。
店小二模样打扮的男子快速的跑到卫鞅面前：“敢问先生，您是从魏国，到了齐国，然后由韩国入秦的？”
卫鞅客
气的点头：“是的，店家如何知晓？”
店小二恭敬的说到：“我们老板等候先生已经很久了！”说着店小二就转身对店主说到：“先生，卫先生到了！”
听说就是卫鞅本人，白赢和哑巴侍者都是远远的抱拳一笑。哑巴侍者更是向外面跑去，将卫鞅他们的战马牵到了后面的马厩里面。
白赢则看着卫鞅：“先生的大名，白赢已经听过多次了。先生，本店早已为你准备了住处。请跟我来！”说完，白赢亲自在前面带路，卫鞅二人跟着离开大堂。这个过程，姚卫国始终是一副护卫的表情。
到了后院就见到里面另有一番洞天，两排整齐的客房夹杂着庭院，给人的感觉异常的整洁。
只是此时，酒楼的客人不多，所有的房间都黑灯瞎火。
白赢一直领着卫鞅到了最后的客房再过一道门，便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这个小院都是用方块的石头铺地，院子中间种着几个大树，幽静，整洁。白赢打量一番之后才转身对卫鞅说到：“贵客来临，白赢有失远迎。还请先生莫要怪罪！这间小院是特意为先生准备的，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到先生！”
卫鞅知道，白赢对自己这么客气，完全是看在白灵的情分上。于是拱手笑道：“烦劳费心，卫鞅谢过了。要不是店家如此，卫鞅还不知道在哪里休息呢！”
白赢笑道：“先生不用客气，咱们进屋内叙谈。”说完就对店小二说到：“马上准备肥羊，酒菜都搬到先生的屋里来，我要为先生接风洗尘。”
店小二马上“诺！”答应一声，然后快步离去。
显然白赢没有想到姚卫国会跟着，吩咐完小二之后，才有些歉意的说到：“倒是没有想到先生带了护卫！我这就安排其他的房间。”
卫鞅笑着摆手：“不用了，我介绍一下。这是卫国！等一下就会回军营！”
“这，这就是家主的弟弟？我可是早就听说了！这可是少年英雄啊！在下眼拙了，眼拙了！”白赢有些惊讶。
姚卫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日后还要经常麻烦先生了！”
“走，那这就跟着我先去准备吃饭！看你们这样，也是饿了吧！”白赢倒是豪爽，接着就带二人进入了庭院旁边的屋子里面，进入之后才发现里面又不一样！里面首先是一间小客厅，朴实无华没有任何的特点。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与安逸城内的酒楼客厅，都有很大的不同。到了现在，卫鞅也有时间认真的打量起白赢来了，白赢是那种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子，头上的黑发中夹杂着一丝丝的白发。面目俊郎。在与卫鞅交流中谈吐清晰，白赢也是稍微的打量了卫鞅一样，就说到：“一直听闻先生与别人不一样，今天见到本人，才知晓本家来的消息不错！来，先生请坐！卫国，你是家主的弟弟，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可就不和你客气了！”姚卫国微笑拱手，表示这样很好。
卫鞅在白赢的指引下，卫鞅坐进一个木案前，而姚卫国还真就很随意的坐到了另
外一张木案后面。白赢亲自端起沏沏好的茶水送到卫鞅面前，卫鞅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笑道：“卫鞅匆匆来到秦国。倒是要麻烦先生了。”
白赢却是爽朗大笑：“鞅兄不用见怪。我原本是白圭大人的弟子，也算是白家内门子弟。在原来的魏国做过几天相府曹官。后来因为母亲大人过世，我便回到故乡大梁守丧，便没有再回安邑相府。
后来白圭大人卧病，我重回安邑，没有想的是大人却已经去了。我也就离开魏国，到了这谁也不愿意来的秦国开了这家小店。
孑然一身的在这一待就是十多年，说起来，我与家主白灵妹子却是一直都没有见过面了。现在就是遇上，只怕也分不清咯！
我在安邑的时侯，白灵妹子还小的狠，这么高一点儿。真是光阴似水啊，一晃啊，人就老去了。也就没什么作为了！能够为你这样的后生尽绵薄之力，我非常的高兴啊。何况，今天不但见到了先生，还看到了家主的弟弟。以后也不怕家主被欺负咯。谁要敢欺负她，不用我出手，卫国就能搞定了！”
白赢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中尽是感慨的意思。
姚卫国挠头：“先生倒是好主意，只是怕姐姐以后被人欺负，也不用我出头啊！说不定，她还乐意被人欺负呢！”说话之时，看着卫鞅露出了莫名的意味。让卫鞅好不尴尬。只得看向白赢。
卫鞅见白赢虽然年纪已经够大，却是没有半点前辈的样子，言语间都是像朋友聊天一样，还主动讲述自己的身份经历，在心里就断定，这是一个真正的豪杰，也是白灵的拥护者，也就不和他客套笑道：“白兄弃官经商，天下诸侯多的是！比秦国繁荣的地方也多的是！为何就偏偏跑到了这天下士子不屑的秦国呢？”
白赢摇头苦笑：“这其中的缘由是一言难尽啊，以后时间多的是，咱们再慢慢的细讲吧。”
两人正聊着，店小二就把酒菜端了进来，全部放好之后。说到：“先生，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慢用！”
然后就退了出去。白赢笑着对卫鞅说到：“鞅兄，此地环境简陋，就将就着吃点吧！”
店小二搬上来的酒菜，简单实惠，明显的秦国风俗。一个大陶盆，里面炖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羊腿。在大陶盆的四个方向上面，是四个绿色的蔬菜。其他三样倒是好认，只是在一个碗里却是不知名的野菜。
另外还有两只小铜碗，却盛着红亮的米醋和黄亮的卵蒜泥。边上一个大大的大木盘，摆着一摞热腾腾的白面饼。酒器却是大大的陶杯。这可是与中原诸国有着很大的不同。白赢笑着说到：“秦国人朴实无华，吃饭就喜欢这样。还希望兄弟不要嫌弃啊！”
卫鞅什么样的日子没有过过？看到这些东西，却是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当年卫鞅和自己的老师在深山中，就是自己种菜，自己找野菜。这些都是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想到这些，再看看这与别国不同的风情。卫鞅却是感慨
：“这才是真正的本色，比起那些世间的珍奇来，卫鞅更喜欢！再说了，之前和卫国他们在一起吃的，可全部是烤肉什么的，现在有这样的东西。倒是让我缓解一下口味！”这话倒是没有错，和姚卫国在一起，没别的经常是烤肉管够。何况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打猎的高手窦临武。
白赢大笑：“好，不错。就兄弟的这种感慨，也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秦人。来，别的话不说了，咱们先干一杯，算是为兄弟接风洗尘了！”
卫鞅依言，拿起酒杯，笑着说到：“好，见到白兄，真是卫鞅的福气，那咱们就干一杯！”
两人都是豪气之人，说完便碰在了一起，然后一饮而尽。姚卫国被冷落在一边，只能是默默的喝上一点美酒，然后回味了！谁叫他年纪不大呢！
喝完之后，白赢才问到：“兄弟，这酒的味道如何？”
卫鞅咳嗽两声，才说到：“这应该就是秦国的老酒了吧！实在是太烈了！”
白赢点头：“不错，这就是秦国的老酒，可是比北方赵国的赵酒更加烈性，一般人还真喝不习惯！”
卫鞅却是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卫鞅本来就是好酒之人，越是烈酒我就越喜欢。别人都说，赵国的赵酒是天下最好的酒，却没有想到在秦国，才是有真正的好酒。倒是我卫鞅有福气了！”
白赢感叹点头：“是啊！人们都说，酒就是百姓本性的表现，秦国的酒超出别国太多，可见秦国百姓的风骨是如何的刚烈！兄弟这一路和卫国他们在一起，应该是深有体会吧！”
卫鞅拿起酒杯，再次品尝然后点头，笑着看向白赢：“白兄对秦人如此评价，看来白兄喜欢秦国？”
白赢没有否认，指着顿羊肉的大盆：“鞅兄，先来一块羊肉，把米醋和蒜粘在一起。然后在大口的吃，这样的味道可是有不一样。”
卫鞅听到这话，拿起筷子就要夹起羊肉。白赢却是笑着：“吃羊肉不用筷子，直接用手！”说着，白赢还做了一个示范。卫鞅如法炮制，两手撕开一块羊肉，粘上调料。一口吃了下去。在嘴里嚼着确实是有一番风味。
吃到这，卫鞅来了感觉，没多久就开始冒汗。白赢递过擦汗用的毛巾，卫鞅擦干汗水。感叹到：“这样的美味，真是痛快！只是不符合儒家规矩，要是让那些儒家子弟知道。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先生何须在意这么多？这是在我大秦，反正那些儒家弟子也是不屑于进入大秦的！”姚卫国忍不住插嘴！
白赢就喜欢卫鞅这样的性格，没有一点的做作。听到他如此说，大笑到：“儒家子弟，岂能有这样的口服，吃完这羊肉，兄弟再看看这秦国的野菜。
这些菜从田间采摘回来，直接洗净，然后用开水一烫，油盐醋蒜全部放进去一伴。就可以吃了！这才是真正的本色佳肴。这野菜，在秦国被称之为苦菜，兄弟可以尝尝！”
他们说话的时候，姚卫国可是已经拿起苦菜在大口的咀嚼了！
卫鞅本身对于其他
的蔬菜都熟悉，听到野菜的名字，再看看姚卫国那津津有味的模样。马上就夹起一根放进嘴里！顿时就感觉一种苦味在舌尖环绕。不由得感慨：“这要是富贵人家偶尔吃点，倒是可以作为美味，但是寻常百姓天天吃这个，倒是真的苦了！”
白赢点头：“兄弟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秦国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秦国虽然是穷国，比起其他诸侯可以说是一穷二白，没有半点的优势。但是秦国有的刚硬，厚重，说一不二的风气。
虽然秦国没有士子，但是他们却很坦然！我在秦国这么多年，虽然是魏国人，可是秦魏交战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士兵强人欺诈于我，也不用去应承那些官府。每年交上一点税赋，就能万事皆无。
就这，在魏国想必兄弟是知道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就凭着，我在秦国的日子就过得舒心！只是可惜的是，现在的秦国太穷了！”
“先生尽管放心，现在有卫先生入秦了！咱们大秦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对于先生的才能，卫国可是佩服的紧！”
卫鞅苦笑：“卫国，你小子这一路来都在给我戴高帽，怎么？看这架势是一定要我留在秦国了？可惜，现在能不能在秦国有一些作为，都还是未知之术啊！”
白赢却是在一边提出自己的疑问：“兄弟，你说这秦国都已经穷到了这个份上，为什么还能和魏国打了几十年的大战，他们凭的是什么？其实就是凭借着一股子牛脾气，就是凭借着不怕死的赴死精神。你想想，如果有一天，秦国有了魏国的财富，那这天下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样子？来，咱们接着喝！”
卫鞅在白赢的劝酒之下，一杯又一杯，都了后面都是满脸通红，心中却是非常痛快。笑着问白赢：“白兄，这秦国的不好出在什么地方呢？”
白赢想了一下：“这个，当然是秦国没有人才了！没有人才，国家自然就穷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秦君才急着发布求贤令啊！要是不缺人才，谁会发布这样的求贤令？”
卫鞅接着问到：“那白兄可知道，这段时间一共来了多少各国的士子？”
白赢想都没想：“听说是一百多个吧！原先在我这住的就有几十个，不过他们都不行。作风太差，天天骂秦国太穷。还要求这，要求那的。后来就都搬到招贤馆去了！不过搬过去的就十几个，其他的都跑咯，这些人不用也罢！秦国穷，要是有人能把秦国治理好了，那才叫本事呢！”
听到白赢的话，卫鞅的心里就是一股子热流升起。姚卫国愤愤不平：“就这样的士子，鸟，那也不是我大秦要的人才！”
白赢微笑：“卫国倒是刚烈的性子！这其中还是有些人可以重用的。我就发现了几个不一样的，只是不知他们对留在秦国，有没有什么想法！”几人不停的讨论秦国种种，竟然是到了半夜才各自散去。姚卫国虽然没有喝什么酒，可是心中却是有一种热切生起，到了半夜也就在酒楼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