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来到门外，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那里。
上车前，朱倩指着另外几幢别墅，分别介绍：“这些房子都是我们家的，这幢是奶奶的，那幢是大哥的，爸妈住那幢……”
朱倩一一作了介绍才上了车，她坐在司机的位置，刚才那位司机已不知去向。
朱倩开车驶出不远，又停下车。陈啸透过车窗看了看，旁边是个美容院。
他正纳闷，朱倩说：“你再做做头发吧，发型有点土，怎么看也没有教授的范儿。”
陈啸没吭声，跟随朱倩下了车。
走进美容院，朱倩冲一位发型怪异的男理发师说：“给这位先生做一做头发。”
理发师问：“要哪款发型？”
对面墙上张贴着几十个男士头像，他们长得都很帅，只是发型各不相同。朱倩看了片刻，说六号吧。
“好嘞。”理发师招呼陈啸洗完头，开始对他的头发精雕细刻了一番。
完成后，陈啸站在朱倩面前让她看了看，朱倩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她非常满意。
他瞅了眼镜子，他的头发一根根立在了头皮上，并且略微有些向后倾斜。
这个时髦的发型，配上刚才的高档服装，陈啸简直是脱胎换骨，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成功人士。
回到车上，朱倩边开车，边说：“若是奶奶问你是哪里人，你就说是河州的，来香港读完大学，又读完博士，然后留校任教。”
陈啸嗯了一声。
车子驶向郊外，路上的车少了许多，在这里已经能望见大海了。
朱倩开车拐了几个弯，在一幢别墅前停下了车。
陈啸吃惊地问：“你奶奶没在医院吗？”
朱倩摇了摇头，说：“这里也是奶奶的住房，自从奶奶病了，一直住在这里，只有检查或者进行特殊治疗时才去医院，平时医生会按时来给奶奶治疗。”
陈啸恍然想起，天成集团旗下有两家综合性医院，找医生登门服务，当然轻而易举。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朱倩递给他一个纸提袋，说：“这里面是新鲜的荔枝，奶奶可喜欢吃了。”
他接在手里，一手拎着玉石，一手拎着荔枝，跟在朱倩身后，向那幢山林之中的别墅走去。
别墅的大铁门虚掩着，朱倩推门进去。陈啸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院子里种满了好看的小花小草，墙边放了一个木笼，里面果真养着两只小白兔。
朱倩推门进去，客厅里一个女佣人正在拖地。
朱倩小声问：“奶奶吃早饭了吗？”
女佣说：“吃了。正在卧室听戏呢。”
朱倩冲陈啸递个眼色，说：“咱们上去吧。”两人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来到楼上，传来京剧声，是《沙家浜》中的智斗片段。
楼上有三个房间，朱倩推开左首的房门，说：“奶奶，我和陈啸看您来了。”
“小倩，陈啸呢，快让我看看。”京戏戛然而止。
朱倩和陈啸走进房间，陈啸连忙喊道：“奶奶，我来看您了！”
朱奶奶身体消瘦，满头银发，身上穿着镶了金丝的唐装，脸上虽布满皱纹，可细腻白嫩。她迈着碎步颤巍巍地向门口走来。
陈啸把礼物放在桌上，走上前来握住朱奶奶的手，他清晰地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那是缺氧的症状。
朱奶奶虽然瘦骨嶙峋，可抓着陈啸的那只手很有力量。
看到朱奶奶的一瞬间，陈啸猛然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听爸爸说他奶奶一生吃了太多的苦，日子好了，要享清福了，却查出绝症，巨额的医疗费和大把的药物也没留住她离去的脚步。
陈啸心里萌生出许多酸痛，眼里流露出晶莹的泪光。他把朱奶奶扶到椅子上坐下，俯下身子，小声问：“奶奶，您吃过饭了吗？”
朱奶奶说：“吃过了。正听戏呢。”
朱奶奶上下打量一番陈啸。
陈啸站起身来，来到桌边打开装有玉石的木盒。他顺便瞄了朱倩一眼，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朱奶奶。从朱倩的表情来看，对他目前的表现还算满意。
陈啸来到朱奶奶面前，说：“奶奶，看给您带什么礼物来了？”他已经取出那枚玉石。
陈啸把玉石递给朱奶奶，朱奶奶把玉石接在手里，不停地抚摸，说：“是只小兔，是小倩告诉你我喜欢兔子的，对吗？”
朱倩抿嘴直笑。陈啸点头称是。朱奶奶把玉石捧在手里，说：“兔子太善良了，从来不算计他人，从不欺负他人，从不伤害他人。做人还是做一只小兔子。”
陈啸说：“奶奶，我把玉兔给您戴上吧，让她永远陪着您。”
朱奶奶看了陈啸一眼，说：“还是陈啸考虑得周全。”
陈啸把玉坠挂在朱奶奶的脖子上。
朱奶奶自语道：“陈啸，我老了，我把小倩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她，可别欺负他……”
陈啸连忙说：“奶奶，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倩的，我俩一定会白头偕老，相守一生的。”
朱奶奶说道：“这些话，你爷爷年轻时也说过，还不是早早地扔下我走了。”说这番话时，她的眼里流露出晶莹的泪光。
朱倩连忙用纸巾帮奶奶抹去泪水，说：“奶奶，您千万别哭，要是流泪，小倩就不高兴了。”
朱奶奶角色变换还是比较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说：“陈啸，听说你是大学老师，真了不起。”
陈啸知道朱奶奶做过翻译，喜欢用英语交谈，便用英语说道：“奶奶您才了不起呢，听说您喜欢读书？”
朱奶奶笑得很甜，也用英语说道：“书才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读书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
想不到朱奶奶英文的发音如此准确。
陈啸暗自吃惊，说：“奶奶，您的英文说得真好。”
朱奶奶脸色一红，说：“以前我做翻译时，每次翻择完，那些外国人都伸出大拇指说‘good’。”
陈啸取了几颗荔枝，说：“奶奶，我还带来了荔枝呢。”他剥了一颗荔枝，把晶莹剔透的果肉放进朱奶奶口中。
朱奶奶边吃荔枝，边说道：“现在日子好了，这荔枝想吃就吃，在古代啊，连杨贵妃吃荔枝都很难呢。有首诗……是怎么说的……我想不起来了。”
朱倩心里咯噔一下，她跟奶奶说陈啸是中国古典文学专业的教授。这分明是朱奶奶考陈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