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早餐煮好了没？快到时间了。”周月还没出房间门就开始嚷嚷。
“周月，你吵死了。着什么急啊？开学而已。”周波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9月1日，所有的学生既兴奋又恐惧的日子。
“就你废话多，新学期你不会还要天天迟到吧？”周月一脸嫌弃地看着还没刷牙就坐在餐桌前的周波。
“我那不叫迟到，我那时争分夺秒，掐点到校。”周波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面包。
周月懒得理他，拿起新买的米白色书包急匆匆地从盘子里拿起一片面包就奔向门口：“妈，我走了，要来不及了。”
张如雪匆匆从厨房出来，拿着一瓶牛奶递给她：“小月，带着路上喝，注意安全，别太着急了。”
“嗯，知道了，妈。等会我坐晶晶她们家的车一起去学校。”周月把牛奶放进书包，将书包斜挎在肩上。
周波不紧不慢，直到张如雪频繁催促才出了门。
关门声一响，屋子里安安静静。周烟才从房间里出来，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周竹回北京之后，他就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毕竟除了周竹，他在这个房子里就没有能处得来的人了。
张如雪看见他出房间赶紧叫他洗漱完来吃早餐，整个屋子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说话也没那么多限制了，只是周烟太过沉默。
“小烟，小月和小波去上学了。关于上学的事你怎么想的？我和你大伯也说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上学。按年级，今年你要上高三了吧？”张如雪有些担忧地看着周烟，他正低着头剥蛋壳。
“伯母，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周烟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天的鸡蛋不知道怎么回事，蛋壳很难完整的剥下，蛋白黏连在壳上让人觉得有些烦躁。终于他把黏连的部分一起扔掉才觉得畅快些。“您也知道，现在我妈的情况不太好，我想先照顾她。”周烟把鸡蛋放进嘴里开始咀嚼起来，白煮蛋，食不知味。
“可是，医院那边不是也不能常去探视吗？你的学业要是耽误了，将来可怎么办？二弟和弟妹也不想看到你放弃上学的。”张如雪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提到那个最不能提及的人，周烟眼神骤变，但他还是克制住内心的情绪，起身往房间走，临了，他还是给足了面子：“大伯母，你说的话我会再想想的。”
张如雪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怎么说什么都不听呢。
夏虹安早早来到学校，昨晚夏长秋值夜班没回家，今天她一大早就起床了。高二了，离那场大家称作是最公平的考试越来越近了。
什么都别想，好好地考完高考。她告诉自己。
回到学校，班里还没几个人，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桌面上堆积了两个多月的灰，她拿出一包纸巾沾湿开始清理桌面。
周月和杜晶晶也进了教室，她们看了一眼正在擦桌子的夏虹安，眼神里有些不屑。面上的妆容因为轻蔑的表情有些脱妆，周月的口红涂得有些夸张，正红色的嘴唇与学生校服有些格格不入。学校是禁止化妆的，尤其是高三学生管理更加严格。
但周月刁蛮，几经提醒仍然化妆上学，最后老师实在没办法只好在班里提出个规定，班级前三名有什么合理的要求可以向老师提出。周月恰好就是那个第三，因此老师也总是一再纵容。
对于高三，只要不影响成绩，一切都不是问题。在成绩为王的时代，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夏虹安擦干净桌子坐下，周月和杜晶晶坐在她后面。她同桌还没来，不过在这个班里她确实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
“小美你来啦。”杜晶晶冲着门口的宋小美招呼道。
三人聚齐，开始聊天。她们开始聊着假期又去哪里玩了，又买了什么美妆产品。夏虹安低着头看书，周围的同学闹哄哄的。老师还没来，大家都肆意的聊天想要抓住假期最后的一刻。
周月她们聊着聊着觉得无趣，看了一眼前桌的夏虹安，她向旁边的杜晶晶示意了一眼。对方立马意会。
“哟，学霸又在看书呐？还没开学就这么认真啊？”杜晶晶侧着身子睨着眼睛调侃道。
“学霸在看什么书啊？”坐在隔壁的宋小美也加入调侃队伍，伸手想去拿夏虹安的书。
夏虹安不太想和她们有过多冲突，礼貌地说道：“课外书罢了。”她把书往右侧拉了拉，不让宋小美碰。
“学霸还有时间看课外书啊？我还以为学霸拿第一名肯定得日夜苦读才行。”杜晶晶嫉妒又讨厌的语气让人觉得有些反胃。
夏虹安不说话，把书合上放进书包。
正好老师进来，周月喊了一声：“老师来了。”全班瞬间安静下来。
“上课。”
“起立。”周月站起来说道。
“同学们假期过得怎么样？现在你们是高二的学生了，之后的每一场考试都是一场大小不同的战役，你们最终要面对的是高考这场最终的决胜之战。谁最后最稳谁就是赢家。”一开学班主任吕老师俨然已经进入教学状态，言语之中的严肃与紧张让每个同学都感觉似乎如临大敌。
“之后班干部也不打算重选了，班长还是周月，其他课代表也不变。你们已经高二了，这些事情上就不再浪费时间了。”
发完新书，老师就开始讲课，一分钟也不浪费。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学生们都争先恐后地去食堂抢饭，食堂的饭说不上好吃，可是食堂却是学校里唯一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了。
夏虹安把书本整理好放在桌面上也下楼去了食堂。
食堂的人多得让人有些犯密集恐惧症，大吊扇嘈杂地在天花板上转着，偌大的食堂通风不太好，一股子汗味、饭菜味和南方潮湿的水汽味交杂在空气里通过风扇散布在每个人的周围。夏虹安走进食堂的时候揉了揉鼻子，旁边队伍几个正在排队打饭的男生频频转头看她，在吵闹的食堂里议论着。
“你觉不觉得夏虹安好像更漂亮了？”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和他的同伴们说道。
“她一直都很漂亮啊，你看她那皮肤，全校有哪个女生有她那么白的皮肤？啧。”后面的一个男生回应道。
“谁要是追到她当女朋友就好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幻想道。
“你想得美啊！之前二班的李朝阳和她表白不就被拒绝了吗？也不知道她是真清纯还是假做作，你说李朝阳成绩那么好她还拒绝，之前听她们班的女生说夏虹安在班里很孤僻，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得不到就诋毁，一个男生嘴里的话变得越来越难听，只是在食堂里所有的话都被当作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没有人会在意。
尽管如此夏虹安听得一清二楚，她不在意，说她的人太多了，她从不去告状，没意思。
至于李朝阳，成绩确实不错，但又怎么样，告白的方式老套无趣，夏虹安不记得他人长什么样了，那天告白她一看到对方拿了一捧玫瑰花到班门口，还一副害羞的模样念着情书她就觉得有些淡然，挺无趣的。旁边的女生都羡慕地看着她，可她只觉得没意思。老套而俗气。她没接那捧玫瑰花，只说了句：“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就离开现场了。只剩下身后男生的唏嘘声和女生妒忌的议论。
虽然没有表白成功，但这件事却在年级传开了。老师知道后，立马把两人找去。李朝阳被老师严肃地批评了一顿只好悻悻地离开办公室回到班里继续好好学习坐稳他的年级前五十之位了。
夏虹安被班主任吕老师留了下来，吕老师今年五十二了，是优秀的一级教师，在教学上确实很有自己的一套。
“虹安，这次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被影响，你现在的成绩在班里排名第一，等到下次分班考试进了年级前五，你就可以去一班了。虽然我是四班的班主任，但是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希望你能去更好的班级。其实按照你以前的成绩按理说可以去一班的，但你怎么每次分班考试都有一门请假缺考，我希望下一次你能好好把握机会。现在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管，只要专心学习就行。”吕老班苦口婆心地讲了快一堂课才放她回教室。
在老师眼中，夏虹安是四班最有可能考重点大学的学生，每次考试她的分数都甩第二名四五十分。周月她们这种学生成绩再好也只能是在四班的排名之中，而她不一样，她是有机会去重点班的，只是每一次分班考试她都错失机会。
夏虹安对这些从来都无所谓，在哪个班里不是学呢，有些流言蜚语又怎么了，人活着谁还不被骂几句啊。越是绚烂的人越容易被议论，她常常这样告诉自己。
夏长秋很忙，常常在警队没空管她，所以她也不给他添麻烦，有什么事情她都自己解决，她只要知道自己没什么值得担心就好。
下午的课如常，知识点讲得很密集，她的笔记也记得密密麻麻。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她今天值日，她坐在位置上继续写着作业，直到全班同学都走完了她才开始。本来是她们这一小组一起值日的，但是周月她们三人一放学就走了，又是留下她一个人，她也习以为常了，一个人值日不用面对她们的嘲讽，挺好。
值完日，天色已经见黑了。学校里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人了。她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出了校门，她走向学校对面的那个小摊，晚饭她常常在这里解决，天津煎饼果子。老板是天津人，每次说话她都有些听不懂，不过他家的煎饼果子倒是地道。
她买了个煎饼果子往巷子走，时间晚了，错过了最后一班末班车，她只能走路回去，好在距离不太远。
巷口，周烟正拿着一根烟点燃。学生们已经放学回家。他站在巷口看着学校的方向，大门关上，最后一个学生出来。
啧。真烦。还是学校里好。他想。
他的视线跟随着出来的最后一个人，那人皮肤白得耀眼，本来他打算回去了，估计他们都已经开始吃饭了。可是现在他却没法让自己回神，他发了条信息给张如雪告诉他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那人过了马路去到对面的小摊买了个煎饼果子，她吃了一口放回袋子里，脸上似乎是因为味道不错流露出一个温柔而幸福的笑容。她穿着校服，两只胳膊瘦瘦白白像羊脂玉一样柔润。周烟看着她又过马路走向巷子。他往旁边的报刊亭走了几步假装看报纸，直到她走近，走进巷子他才回到巷口。那个背影有些瘦，黑色的长发很难让人觉得这人不漂亮。
周烟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从来不会因为一个模糊的样子而有些失神。
直到那个背影在巷子里消失，他走到对面也买了煎饼果子，咬了一口，好像味道还不错。脑海里又浮现起刚才那人的模糊的笑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算了，他把煎饼果子吃完，走进了夜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