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王杲所在的营寨里面，他看着高耸的沈阳城咬牙切齿。
他妈的，他妈的，这些叛徒！
此刻负责防守沈阳的是大明残余，以及建州左卫的一部分女真人。
他们仍旧打着大明的旗号，坚守这一座辽东唯一的大明城市。
过去数月，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拿下沈阳，可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拿下城池。
强攻不行，利诱也不行。
便一直耗到了现在。
女真人此刻不擅长攻城，他们还没有成建制的火器部队，没有火枪，没有火炮。
在广开贸易的现在，大明出口的物资里面包含一定数量的铁器。
但这是建立在大明已经开始进入现代化的情况下，明军装备的火枪，火炮，已经接近拿破仑战争时期的水准。
而女真人的武器装备，还停留在部落时代。
“父亲！”
马蹄声如风而来，王杲身边响起儿子阿台的声音：“明军来袭！夜不收在鸭绿江两侧活动，我军已经失去对朝鲜的联系。”
王杲抬头，看着大步入内的儿子，脸上的不安一闪而逝：“大明现在精力都被牵扯到了朝鲜国身上，是好事。”
“他们越在乎朝鲜国，对辽东的攻势就越慢。时间，现在我们最缺时间
。冬去春来，沈阳城肯定已经缺粮了。”
“就怕他们杀马。”阿台轻轻叹息，这座坚城耗费了他们太多时间，整个辽东的攻势变得混乱，下面的军头也开始不听话了。
松散的联盟制度一贯如此，有福的时候不能同享，有难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先跑。
大明对叛徒下手狠辣不假，但大明总不能把人杀光吧？
秉承这一心思，想要跟大明再谈谈。只要大明不杀自己，他们想要什么，军头就能给什么。
嘉靖二十八年年末叛军被杀的人头滚滚，让无数人震动。
谁都不想跟自己的旧友一样，被大明斩首示众。
他们造反是为了维护利益，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非是死。
“我担心的是明军来的太快，女真各部互不统属，大多不是我们盟友，等明军到来，他们必定反戈一击。”
“那就对他们开战，将他们全都灭掉。免得大明打来了，咱们腹背受敌！”阿台急匆匆的道，他性子急，也知道现在自己一方唯一的优势就是对辽东更加了解。
不能尽快将辽东统一，贯彻自己的意志，自己身后的女真各部，会立马反戈一击，将自己一部作为投名状，换取大明的信任。
那建州左卫的混账
东西，不念及旧情，整日宣扬什么要做大明的爪牙，对女真各部却又是喊打喊杀，暗自扩充自己实力。
“咱们现在有多少人？”王杲烦躁的起身，踱步的时候问。
他来回走动，心思烦闷，他现在连自己还有多少可用之人都不知道。女真各部不值得信赖，叛军各部，军户各部，也不值得信赖。
现在所有人团结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大明。
大明太强了，又是大明最善战的平西侯统军，谁能不怕？
一旦大明承诺投降后既往不咎，辽东根本不需要打。
偏偏陆子吟以杀止杀，在山海关外杀俘虏的军官一事，让辽东震动。
也断绝了自己父子投降大明的唯一机会。
不投降是死，投降也是死，那为什么要投降？
就不能把大明打疼了，按在桌子上面和谈吗？
这是唯一的生路。
“能动用的也就不到一万五，心怀叵测的五万到十万。”
他说出一个数字，在全民皆兵的辽东地区，是男的就是兵。甭管这些人能不能拉到战场上面打仗，会不会一触即溃。
所谓的数万大军，大多数都这种人。
只有集权的中央王朝才能弄出脱产的精锐，屡次打出一比一百的战损，横扫天下。
“一
万五，你说咱们放弃沈阳，去破了朝鲜一侧的明军如何？”王杲目光森然，辽东无险可守，大明猛地出现在朝鲜国，只能说明大明海军已经出动，随时都能进行登录。
他早年字盖州学习，见过大明跨海走私的海船。
“破了那一支明军又能如何？”阿台有些不理解。
“破了明军，便一路南下，攻打朝鲜国的汉城，破了城就拿朝鲜王作为人质，好好跟大明谈谈。我不要求土地，我只要活着。”
“大明不在乎我们的生死，但他不能不在乎大明藩属国王的生死。”
“如果有机会的话，抓几个大明藩属的部落头领也算是筹码。”
“要么大明接纳我们投降，要么我们拉着他们陪葬。”
王杲细细盘算，还真发现了盲点。陆子吟不在乎国王是谁，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让某个小国国王死在自己面前。
大明废除一个国王是走程序的，但在走完程序之前，藩属国的国王是受到大明保护的。
一旦朝鲜国被其他国家攻击，大明是需要出兵保护藩属国，并且维护藩属国的。
这是权利，也是义务。
“父亲所言甚是，儿子愚笨，想不出这样的计谋。”
阿台面露喜色，他不想死，现在听到自
己父亲的建议，感慨万千。
换成他自己，绝对想不出这样的计策，让大明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抽空多学学，大明打仗不行，但聪明人很多。”王杲叹了口气，自己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智商不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辽东一地，饱学之士不是没有，但那些人绝对不是一个寻常部落头领可以接触的。
那些人都是大明权贵，都是贵族。
“儿子尽力。”
“去吧。”
目送儿子离开，王杲又幽幽的看了一眼沈阳城所在的方向。那里是大明在辽东半岛统治的中心，也是辽东最大的城池。
只要拿下沈阳，给自己几年时间，大明又算什么？
陆子吟啊陆子吟，老子要拿朝鲜国开刀，你想得到吗？
朝鲜北部多山地，不适合骑兵作战。这也是自古以来，游牧民族都很难穿过朝鲜北部，占据朝鲜的根本原因。
对草原跟中原来说，朝鲜国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不甘。
于是每一次王朝把朝鲜国揍了之后，都是要的朝贡，而非让他成为王朝的一部分。
不是不想，而是现阶段还做不到。
等到王朝平稳下来，没有外患的时候，朝鲜国年年进贡，儒生又不让打了，说什么道义之类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