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府，原本的西宁卫之外是广袤的高原。此地随是大明土地，但只是名义上的。除了卫所之外，四野的百姓以吐蕃人跟鞑靼人为主。
凉州卫还算是一个健全的小镇，西宁卫则是地处西南十万大山的蛮荒之地，小小的集市边上几处房子便是军营，空荡荡的校场外面是低矮的城墙。多年未战，大明对西宁卫的控制力度锐减。
吐蕃人鞑靼人从未将此处的明人放在眼中，也生不起劫掠的心。无他，此地太穷，骨头又硬。
时至今日，严世蕃已经习惯了此处贫瘠的地貌，再也不会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在西宁府做出一番事业来。
至少这里是白纸一片，至少这里的鞑靼人吐蕃人看到了心入驻的明军之后，脾气好了许多。
在城内城外寻衅滋事的人少了许多。
然而，这一日，许多吐蕃人将武器上缴给守城的士兵之后，却是聚在一处商铺外面，嚷嚷起来。
“奸商，你卖的是什么东西！”吐蕃人们破口大骂，他们将门口堵塞，一双双眸子虎视眈眈的看向门里面的人。
那是几个小厮以及一个掌柜。
掌柜似乎认识领头的人，他咳嗽一声，大声道：“莫赤，你冷静点，这里是大明的土地！”
莫赤
兵不领情，他上前一步，将掌柜揪在手心里面，怼脸后艰难的寻找大明官话腔调，他几乎一字一顿，在寻找字音，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怒。
“我们部落在西宁卫你们店里面购入无数物资，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莫赤脸色涨红，对他来说这是耻辱，无法抹去的耻辱。
“我没有骗你，你放手。”掌柜的呼吸急促，说话的声音更是急促。他脸色同样涨红，但不是因为耻辱，而是缺氧。
他被揪起来，如同小鸡仔似的。
“回答我。”莫赤面不改色，他不介意杀人。
哪怕这里是大明的土地。
任何给自己带来耻辱的人，都该死。哪怕自己要付出血的代价，那也值得。
对吐蕃人而言，荣誉就是一切。
“放手，这里是大明！”一个小厮色厉胆薄，他想要表现自己，却不料一开口就被同样的揪了起来，再也发不出声音。
“怎么回事！”
商铺外面，一个声音传入。围观的百姓纷纷后退，将道路让开。那是一个着甲的千总，他目不斜视，冷冷的看向里面的一切。
“将军，他们以次充好。”
莫赤扭头一看，只见那是此地明军负责人之一，叫王通，与自己有数面之缘
，不禁松手，转身跪在地上。
“起来，这里不是下跪的地方。老子也没什么好让跪的。”
王通不动声色的上前，冷冷打量这些商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小厮连忙道：“不是，都是这些吐蕃人污蔑我们。”
回应他的是巴掌，王通毫不客气的一耳光扇在那小厮的脸上：“我记住你了，倘若你说的是假话，按照大明律，纵然你不被斩首示众，也要发配三千里。”
“啊！”
小厮们愣在原地，本以为来了“自己人”，便能够骑在吐蕃人头上，却没想到那千总似乎站在吐蕃人身边。
这让他们愤怒且惶恐。
“将军，这是证据。”
那是一个布袋子，袋子里面是细碎的茶叶。
“茶叶沫子，他们卖给你是什么价钱？”
莫赤回答道：“这不是卖的，是每一袋茶叶当中都有三分之一是沫子。您看这一袋。”
那是一袋茶叶，被一个吐蕃人倒拿着倒了下来。前面十息倒下来的都是叶子，后面全都是不值钱的沫子。
王通立马明白愤怒来自于什么地方。
“立刻请府尊县尊派人拿人。来人，搜查店铺，确定是否还有这样的茶叶。”
他不轻易相信，但从仓库当中搜到了
七八袋几乎一样的茶叶之后，他的笑容收敛，只剩下冰冷。
他抬起便是一脚：“直娘贼，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西宁卫行骗。怎么？还敢瞪着我，有种说说你的主子是谁，看看老子能不能把你家主子也给抓起来、”
“以次充好，怪不得侯爷说无奸不商，你们这些小鬼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王千总！”
这个时候，一人快步而来，其人见到王通后便拱拱手，带领一众衙役拿人。
“西宁县衙的人来了，我们也就交差了。方才恰逢其会，现在也不叨扰诸位弟兄办公。”
“咱们走吧。”
王通笑笑，转身就走。他不想跟县衙的人有太多交情，也看不惯这些人的作风。
驻军离开之后，县衙的人掌控局势，莫赤等人还未高兴，便听到一个声音：“把人都给我拿了！”
如狼似虎的衙役直扑吐蕃人，顷刻便将毫无防备的吐蕃人尽数拿下。
为首的捕头更是骂骂咧咧：“直娘贼，谁刚才揍老子了，有种出来！”
他环视，吐蕃人当中却是有一人站了出来，莫赤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我要见你家大人！”
“就你也配见我家大老爷？谁让你们在此地闹事的？谁是
幕后主使？”
捕头连声质问，却不见有人回答。
“罢了，把他们都带走。”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推攘怒骂，如此闹腾一阵后，消息不胫而走。
世上本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尤其是在大明这个地方。
小小的西宁卫本就小，里面还坐落着两个一个府衙，一个县衙。
王千总自知身份，倒是没有上门求见严世蕃，而是拜见西宁县令。
“王千总，不是我家大老爷不见您，而是公务繁忙，您再等等。”县丞小心翼翼的奉承，一边是自己顶头上司，一边是西宁的实权派。
他都不敢得罪。
“实话跟你说，此事我会上报总督，牢房你们的人，但凡有一点事情，我要让他偿命。”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王通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大明人都对县衙一清二楚，那就是藏污纳垢之地。
很快，县丞入内禀告，重复了王通所言。
县令闻言冷笑：“他以为他是谁，一个丘八，也想跟我斗。”
县丞幽幽说道：“陕西行都司的千总把总，大半是平西侯亲卫出身，都是从京师而来的精锐，能直达天听。”
“来人，替我准备礼物，我要去拜访小阁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