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见到琪琪格的时候，陆子吟目光一凝，他见过琪琪格在血泊当中嚎啕大哭的样子，也见过琪琪格身着盛装，满眼哀伤的模样。但他没见过英姿飒爽的琪琪格。
穿着银白色和皮甲的琪琪格再无少女的忧伤跟妩媚，只有英气。她英气勃勃，就像是一个战士。
不，她就是一个战士，站在自己面前，时刻都将能自己投入战场上面的战士。
“一夜未眠？”陆子吟想到一个可能。
琪琪格没有回答，而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琪琪格拜见总督。”
陆子吟哑然失笑，伸手将其搀扶起来：“倒是比早上的时候成熟一点，你这年纪本应该是无忧无虑，在大明还是读书的年纪。但在这里，你父兄先后死于战乱，部落的大旗得你扛着。”
琪琪格感受着手温，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再度听到陆子吟的声音：“布里亚特位于贝加尔湖畔，从今天开始，每个部落的兵马都要遣散。我大明会从中征召勇士，编入明军当中。你们的安全，将交给大明。”
“每个部落的每一个牧民只需要放马牧羊就行了，你们不需要参加战争。只需要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就行了。”
“每个部
落的奴隶，大明都会出钱赎买，赎买之后，他们将成为自由民，成为大明的百姓。”
“你别急着瞪我，乌云也知道我大明的规矩。最迟春天，这一项命令将会在草原上执行。”
陆子吟笑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数个布里亚特部落跟鞑靼人部落都被自己驯服，他们只能乖乖听话。
不管如何，东方总是比西方更加文明。
现在是三角贸易最繁忙的时候，三角航线将无非洲人运输到美洲，以此缓解天花之后锐减的劳动力。
美洲土著被欧洲人无耻的病毒战术摧毁，数千万人在数十年内，十不存一。
反倒是舶来品的非洲人在美洲扎根，不断繁衍。
不管西方如何，东方都应该在这个时候立法禁止奴隶。哪怕大明还有习惯想的人身依附，没有奴才，但有奴婢。
没有奴隶，但有家奴，那些都是可以一点点改变的，至少这些人死了，大明律法是可以管辖的。
奴隶是一点人权都没有，他们死了，就死了。
乌云干笑，他心中嘀咕，虽然不支持陆子吟，却又不敢反对。
这位爷手下的兵比自己部落人口还多。
自己敢说什么？
他不说话，琪琪格只能自己问道
：“总督，以什么价钱赎买？”
陆子吟道：“这个价位你们比我更清楚，就按照奴隶的价格。尽快去统计出一个数目，我好按照数目购入牛羊物资，让他们能够的在这个冬天凹熬下去。”
乌云想了想道：“总督，要不等开春您再赎买奴隶？到时候一个冬天过去，很多人都会死在寒冬，到时候您就不用买那么多奴隶了。”
陆子吟缓缓打出三个问号，有时候他是真的觉得，有问题的是整个世界，而非自己。
“我要的是人，不是奴隶。”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乌云，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负责了。我会上书朝廷，给你封个爵位。暂时的话，你在我手下当一个千总，你儿子赛罕当一个把总。”
自己有理由生气，但也只是生气。
乌云想法没有问题，奴隶不是人，草原人知道人的重要性。
但这个人从来不包括奴隶。
一千年前不包括，数百年后也不包括。
“卑职领命。”
“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以及你麾下的本部一千人马编入陆成麾下，再度混编。你儿子赛罕将跟我去陕西行都司效力。”
乌云还没来得及高兴，陆子吟下一句话让乌云
如坠冰窟。
他脑袋里面一下子闪过七八个念头，脑袋瞬间过载。
明明很简单的答案，他却给不出来。这是威胁还是利诱？亦或者两者皆是？
他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多谢总督，卑职愿意为大明效力。父亲，还不跪下？”
“卑职愿意为大明效力。”
好在赛罕是少年心性，对大明并不仇恨。他回答的飞快，让乌云回过神来。
大明横扫草原是对俺达一系的鞑靼人进行了清理，察哈尔部跟大明没有交过手，他们望风而降。
现在能够成为明军一员，哪怕是跟在陆子吟身边，他也没有任何迟疑。
那可是陆子吟啊！
大明总督，出身不凡。
“不用多礼，你们父子分别不了多少时间。过不了几日，我去了陕西行都司，去陕西，再去京师，赛罕都得跟上。过七八年，这小子要是不能统帅万军，我亲自给你赔罪。”
赔罪？乌云心中叹了口气，他认命了。
陆子吟一直都在观察着两位，赛罕倒是简单，想要培养出他以大明为己任很难，但培养出他在大明也能做人上人的理念还是不难的。
毕竟是察哈尔部落出身，留在自己身边也算是一个榜样。
“行了，乌云，你立刻去通知他们做好准备。三天之内，他们要将奴隶送来，价格就按照市价，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
陆子吟大手一挥，乌云悻悻的离开，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敢在陆子吟面前造次。
倒是琪琪格并无太多规矩，她很认真的问：“我能为大明效力，加入军中吗？”
陆子吟眨巴眨巴眼睛：“为大明效力可以，加入军中还是算了。大明军队都是男人，除了部分战地医院当中会有女的大夫，其他地方都是男的。”
“未来军队当中肯定会有成建制的女兵，但不是现在。”
这个建议陆子吟压根不放在心上，不是他不想做，而是男女都有自己擅长的位置，不能在所有地方都一视同仁。
“你可以留在北海，跟着夏海做一些事情。”
“夏海？”琪琪格发出一个不容易发出的字音，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他是即将建立的城的县令，将会留在这里，从无到有的修建一座城市。我希望你能够跟他好好相处，更好的活下去。”
“再等几天你的位置就能够更稳固了，大明陕西行都司的新军正在集结，不是一千人，而是两千人即将北上，驻扎北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