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亮,陆子吟还没醒,就被依旧趟黑而来的张居正所带来的一则消息给弄懵逼了。
“你说有人背着荆条,赤裸着上身跪在了县衙外叩首不起?”
“是的,确实是肉袒负荆。”
张居正表示自己没看错,因为他还非常好奇的多看了十几息的时间。
他也不怕陆子吟笑话,还说自己一开始以为,有冤屈而死的魂魄在县衙外叫冤呢。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陆子吟摆手道:“有也是心里有鬼。”
“对了叔大,此人是谁,可曾询问过?”
无缘无故的来负荆请罪这一套,说不疑惑自然是假的,陆子吟就怕被别有用心之人拿这玩意做文章,于是顾不得前去点卯,带着张居正就朝着县衙外走去。
“听门房说,好像是孙员外。”张居正老实回答。
陆子吟眼皮直跳,是孙尧?
今日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吗?
陆子吟可不认为孙尧是吃错了药,作为一直想要逼走自己的老对头,对方肯定不是因为怕了自己才想起前来负荆请罪的。
尤其是在自己同时得罪了南京那位国公爷,还有京师首辅的关头。
除非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背后站着陆炳。
可这一点也说不过去,越河县孙家不是没有
族人在京中为官,对方会不知道自己背后之人是谁?
依照前者几次三番的大胆行为,说不定孙家在京中为官的族人,早已受到了文官集团部分人授意,想要在这越河县出掉自己。
“看来前身在京师,得罪了很多人......”陆子吟呢喃了一句。
“老师您说什么?”张居正有些诧异。
陆子吟却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紧接着二人便来到了县衙外。
门外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门房,见到陆子吟来了,连忙向其行礼。
陆子吟摆了摆手,让他先行离去后,先是看了一眼仍保持原样,背着荆条,跪在地上叩首的孙尧,随后又看了看即将破晓后的天色,轻笑道:“孙员外这是准备跪到几时去?”
“罪民要跪到陆大人原谅罪民之时。”
孙尧头也不抬,闷声道。
这也就是现在天气闷热,若是寒冬之月,陆子吟才不信对方敢这么玩。
“孙尧,孙员外,你好歹也是越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想在这里跪到天亮,让他人平白无故看笑话吗?”陆子吟平静道:“你若真想,就不会大清早天未亮就跪在这里,等着本官的学生发现你了!”
“你显然是做好了准备而来。”
“陆大人,以前都是
罪民有眼不识泰山,往日里多有得罪,还望陆大人原来罪民还有孙家。”
孙尧并不接话头,而是仍自顾自说道。
“呵,你以为你吃定本官了?”
陆子吟见孙尧铁了心要跪在这丢人现眼,顿时冷笑一声,上前凑到他的身旁,低语道:“没事,你慢慢跪,要不了多久,那位言公就会过来的。”
此言一出,孙尧顿时一个哆嗦,连忙抬头道:“陆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果然是在害怕夏言啊。
陆子吟内心得意不已,这孙尧还是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明显没经验,不经诈。
想到这,陆子吟慢悠悠道:“叔大,去给咱们孙员外找一件衣裳来遮体。”
然后又对孙尧说道:“你跟本官过来,咱们在门房内谈。”
孙尧脸色一瘪,自己的态度都这么低下了,陆子吟都没说请上座,竟然要带他去下人暂住地方谈事情。
他有心想要换个位置,最好能去赏月楼或者山水故园都行,但考虑到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将委屈放在心里,卸掉背上的荆条后,赤裸着上身跟了过去。
陆子吟落座之后,便吩咐门房的衙役去沏壶茶,待那名衙役和张居正都被陆子吟支开,整个门房内只剩下陆子吟和孙尧两人后,房内的气氛
顿时寂静起来。
陆子吟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
他反正不着急,着急的人又不是他,他才不会主动开口,让自己处于交谈的下风。
而孙尧原以为自己沉得住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已经渐渐明亮后,孙尧忍不住了,苦笑一声,开口说道:“陆大人,过去是我们孙家不对,今日我们孙家带着善意而来,希望能得到陆大人的原谅,还望陆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孙家。”
“孙员外这话就说的很没有道理了。”陆子吟轻笑一声,随后不咸不淡的说道:“好像从始至终,本官都没有主动对孙家动过手吧?”
“哪次不是你们孙家挑起的头?”
孙尧张了张嘴,有些无言以对。
陆子吟见状又道:“而且你们孙家现在已经快半死不活了,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让本官高抬贵手?”
“莫非靠这些不要钱的话,和负荆请罪的态度?”
孙尧被陆子吟怼体无完肤,他其实很想来一句“别太得寸进尺”,可再想到自己代表的是孙家,而不是他个人,最终只能打碎牙齿往独吞。
与其被夏言盯上,孙家有被抄家,硕果无存的风险,还不如再割一层楼,权当破财免灾了。
想到这,孙尧深吸一口气,
颤声道:“我孙家愿再出......”
“等会。”
陆子吟摆手叫停了孙尧。
后者顿时急了,以为陆子吟要改变主意了,旋即连忙站起:“陆大人,我孙家是真心想要同大人和解,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的!”
“本官说了让你等会,先别着急。”陆子吟笑了笑,心想看来孙家是真的怕了,这样也好,正好顺带着提前实施自己的计划。
“孙员外,你误会本官的意思了,本官并不是要逼你们孙家拿钱消灾。”
“孙员外觉得,以前的张家如何?现在的张家又怎样?”
听闻陆子吟这话,孙尧皱了皱眉:“陆大人这是何意?”
“不好说,是吗?”陆子吟见孙尧还没理解到自己的用意,便又提起一人:“那老康呢?你觉得他以前如何,现在又如何?”
听到这话,孙尧隐约有些明白了,他十分吃惊道:“陆大人,您想要我们孙家,投靠您,替您办事情......”
这好大的胃口和野心。
可孙尧转念一想,这个提议似乎也不错。
看看最近混的风生水起的康命新,以及紧靠一座山水故园,就隐约掌握了整个张家话语权的张胜之就知道,陆子吟不仅当县令厉害,在商道也有独特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