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翌日清晨。
康命新让人前来传讯,说是汪世兴已经同意来越河县商议买卖丝绸之事,差不多午时就能抵达赏月楼。
看热闹可是华夏人的天性,不仅鱼可沁想去,就连张胜之和张居正、徐时行这三名“嫡传”学生亦想去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国公爷白手套,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可陆子吟寻思着,他是去谈生意,又不是去打架,带这么多人干什么?恐吓对方吗?
再者陆子吟也不想在众人面前,破坏自己的光辉形象。
别人都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了,不打回去,可不是陆子吟的性格。
等到陆子吟只带着陈一帆一人出了门后,徐时行终归是没忍住,拉着张居正躲在角落里,小声问道:“那康命新到底是谁呀?”
“他和老师说的丝绸生意,又是什么意思?”
张居正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但他不能在徐时行面前露怯,因为那样,对方会抓住这个话柄,揶揄他一整年的。
可关键是,张居正也不能瞎胡诌,徐时行毕竟出身于商贾家庭,若是自己说错了,对方也肯定会回过味来。
于是张居正沉思了片刻,决定故作高深道:“这件事同你讲解起来,太费
事费力了点,浮山兄正好帮助老师管理着一间酒楼,你不是曾说过,如果不能高中皇榜,就回家继承家业吗?”
“你可以去同浮山兄探讨一番。”
“那你干什么去?”徐时行一挑眉。
“我?”
张居正负手而立,当即潇洒转身,边走边说:“我自然是全权继承老师的衣钵,将格物发扬光大呗!”
徐时行嘴角抽了抽,望着张居正远去的背影,小声的念叨了陆子吟经常说出的二字口头禅:
“装逼!”
......
距离赏月楼不远的街巷口,康命新正带着两名随从向这边张望着,看见陆子吟带着陈一帆过来后,顿时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陆大人,对不住了,本来老康我准备用马车去接您的。”
“但一想到您平日里格外的低调,基本上都是走路后,我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你这个思想觉悟挺高的,继续保持。”陆子吟觉得自己很苦,但他不想说。
是他愿意走路吗?
还不是因为朝廷明文规定,七品文官及以下,只能坐轿子出行!
偶尔去府城或者其他地方时还只能做牛车和驴车!
如果说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
能让人活生生颠吐的话,那陆子吟这个穿越者觉得,坐轿子只怕是会颠死自己。
所以在出行选择前,如非没有必要,他是肯定不会选择坐轿子的,哪怕是多走几步路。
全当锻炼身体了!
好在赏月楼和山水故园距离县衙其实并不远,
陆子吟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便了到了这一条街上。
两间酒楼看上去人流量都相差不多,不过因为山水故园采用的预定模式,倒显得生意比赏月楼要差上不少。
不过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唯有赏月楼自己清楚,已经有不少大客户,被对面的山水故园给无形之中抢走了。
他们的生意虽不至于说是一落千丈,但肯定不似从前了。
利润足足被拦腰砍了一半。
眼见陆子吟一行人来了,赏月楼大门口迎客的伙计们,顿时脸色变幻起来,他们倒是不敢仇视陆子吟,毕竟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届县令,他们越河县的老父母。
不过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吗?
而在山水故园门口迎客的岳争媳妇潘娟,看见陆子吟一行人来了,以为要在自家酒楼里面吃顿便饭,便笑着主动走来,准备迎接。
谁料,陆子吟直接冲
她摆了摆手,旋即同康命新,笑着走进了赏月楼。
潘娟:“......”
“争哥!你快来!”
稍后反应过来的潘娟,忽然身躯一颤,立马叫来正在山水故园内忙碌的岳争,指着陆子吟和康命新的背影,纳闷道:“争哥,你说少爷和康叔,为什么跑对面赏月楼吃饭去了。”
是他们自家山水故园的饭菜不好吃吗?
还是说跑对面去观察“敌情”了?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道理,潘娟还是懂的。
不过相比之潘娟的大惊小怪,许是同为男人的岳争,明白了陆子吟的想法,于是他便向自己的媳妇解释道:“娟儿,少爷或许不是去吃饭的,而是去坑孙家的。”
“坑孙家?”潘娟眨了眨眼睛,心道这孙家究竟是哪门子想不开,非要招惹他们家少爷。
这不是老寿星喝砒霜,找死吗?
……
而另一边,赏月楼的看门伙计们,就没潘娟、岳争这般闲情逸致了。
当他们看见陆子吟携同康命新朝着己方徐徐走来时,脸色皆僵硬起来。
虽然他们没有经历过,孙家被打上门一事,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关这件事的传闻,早已传遍了
他们这些孙家伙计耳中。
在那个传闻中,眼前的这位少年县令,可是比孙家这个恶霸,还要霸道的存在。
听说光是这位小爷亲手手刃的孙家奴仆,就足有七人之多。
于是他们一个个都慌了神,竟忘记了上前相迎。
陆子吟心想这孙竟是开始摆烂了吗?
赏月楼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做了啊。
“陆大人,这赏月楼怕是不行咯。”康命新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禁抚须笑道。
“神仙难救。”陈一帆也冷笑,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若是大人亲自出马,或许还能挽救他们。”
“可陆大人不会这么做,不是吗?”康命新和陈一帆相视一笑,让陆子吟不禁摇了摇头:两个小人得志的样。
“别让那位‘贵客’久等了。”
最终还是陆子吟止住了他们的话头,这次他们来可不是对付孙家和赏月楼的。
陆子吟觉得,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不过等到他们进入赏月楼的雅间后,陆子吟很快就意识到汪世兴的难缠。
他们从中午一直等到快日落,茶壶都换了四五趟后,汪世兴这才带着一众长随和职业假笑,姗姗来迟。
双方一见面,气氛顿时难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