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安握住酒杯的手一顿，压低声音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前，人已经第一时间送去光华医院。还在抢救，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周毅如实应说。
四年前向兰进手术室之前，主刀医生陈教授已经进行过术前告知。她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即使手术成功，未来几年也会复发甚至病情加重。
比预期的要早，却不意外。
向兰是向意晚唯一的亲人，这次的事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发生什么事了？”瞧宋承安的表情，周皓宁猜到这瓶酒是喝不完了。
“有点急事，需要马上回南城一趟。”宋承安应说。
“难得见面，就不能明早再走？”周皓宁明知故问。
心脏病人的病情变化迅速，宋承安等不及明天早上了。更何况向兰四年前做的心脏手术，是他一手包办的，其中涉及很多细节需要亲自协调。
“酒留下次喝也可以，今天的事比较急。”宋承安没有半分的犹豫。
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看过宋大少爷这么急。
周皓宁多少猜到跟哪位叫意晚的女人有关系，意会地点了点头：“行，改天再约。要是时间赶不上，你下次去NY的时候一定要补上。”
“行，记住我欠你一顿酒。”宋承安拍了拍周皓宁的肩膀，多年兄弟，无需多言。
离开房间，宋承安边走边吩咐周毅：“马上安排私人飞机，顺便给高珊打个电话了解清楚情况。”
“是的，宋总。”
“对了，给陈教授打个电话说明情况，让他尽快去一趟光华医院。”
……
向兰是在晚饭后晕倒的。
由于有心脏病史，护士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救护车。
向意晚和救护车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医院的，停好车以后，她疯狂跑向抢救室。
签署病情告知书的时候，向意晚的手都是抖的。她明白以向兰的年纪，病情反复很常见，可是接到电话的那刻还是无法控制心底的慌乱。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向意晚来说都是煎熬。
她无助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头顶的白炽灯似乎失去了光亮，她只觉得眼前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黑色，满脑子都是向兰躺在手术床上的情景。
四年前经历过的事情，是她的噩梦。甚至连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名的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外婆是她唯一的亲人，绝对不能出事。
“意晚……我听说你外婆心脏病发进了医院，特意过来看看。”高珊原本已经下班了，半路接到周毅的电话又绕回来。
再冷静理智的人，面对最亲最爱的人也很难平复心情。周毅在电话那头千叮万嘱，让高珊陪着向意晚。
“陈教授原本轮休，接到电话也赶过来了，他可是我们光华医院的心外科的圣手，外婆一定会没事的。”高珊坐在向意晚的身旁，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向意晚双手捂住脸颊，深深埋进了双腿之间，声音哽咽：“谢谢你，高医生。”
“不客气，是……”高珊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虽说是周毅给他打的电话，一定得到宋承安的默许才这么做。
没过多久，陈教授匆匆赶到医院。他二话不说更换衣服直接进了抢救室，门关上的那刻，向意晚的心里才终于变得踏实。
陈教授不仅仅是光华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更是整个华南地区享誉盛名的心外科圣手。
经过他主刀的病人手术成功率高，并发症少，重点是向兰这四年来的主诊医生。
“我师父来了，这下总算稳了。你吃过晚饭了吗？我给你点份外卖。”高珊提议。
向意晚木讷地摇了摇头：“珊珊姐，我没胃口。”
“人是铁，饭是钢，那有不吃饭的道理？你外婆等会儿出来后，还得你去守着呢，得补充体力。”高珊责备道。
事实的确如此。
向意晚声音暗哑：“能麻烦你帮我买杯咖啡和三明治吗？”
“没问题，你就放心在这里待着，我已经跟护士长交代过抢救结束会马上通知你。”高珊说完便起身离开。
抢救持续的时间不算长，但专家会诊花了些时间。
陈教授从抢救室里出来的时候，摘下口罩松了一口气说：“向小姐，患者暂时已经脱离危险，麻烦你随我去一趟办公室。”
心外科主任的办公室，向意晚在过去四年来过无数遍。手术后她会定期带向兰回来复诊，情况还算稳定。
“陈教授，我外婆的情况怎样了？”向意晚迫不及待问到。
“历史性的问题，唯一的方法还是换心脏。可是供体有多难等，你应该比我清楚。”陈教授一针见血道。
等了四年，移植平台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全国每年有上百万的心脏病患者需要器官移植，可是器官捐赠的志愿者却少之又少。
向意晚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我明白……可是上次你跟我说的手术方案，可行吗？”
“你指的植入人工心脏的方案？”陈教授推了推黑框眼镜。
人工心脏植入在这几年发展得很快，成功的案例也不少。去年光华医院就有一例成功的病人，术后恢复挺不错，也是由陈教授亲自主刀的。
他在回国前，在人工心脏植入领域已经有丰富的经验。最近几年更是亲自领导光华医院的团队进行全国化的人工心脏研发，获得了专利技术。
“植入人工心脏最大的问题，是患者的自身身体情况。除了手术难度大，还要考虑术后排异和并发症，所以我才一直采取保守治疗的方案。”陈教授把片子贴在灯箱上，神情严肃。
向兰的年纪不小了，还患有老人痴呆以及其他心脑血管问题。她的心脏结构跟普通人又不一样，手术难度是陈教授从医以来最高的。
此外，人工心脏植入后需要随身背着电池，以她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能否配合。所以植入永久性的人工心脏方案，是他第一个否决的。
至于过渡性的人工心脏，他觉得还没到非做不可的地步。
“患者的心衰情况不算太严重，我的建议密切观察情况，这几天再找其他科室的医生会诊，制定具体的治疗方案。”陈教授耐心解释说。
向意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陈教授，谢谢你，我能先去看看外婆吗？”
“晚点护士会先把她送去监护病房，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陈教授微微一笑说。
早在他回医院之前，宋承安已经来电说过这件事。
大概只有这位特殊的患者家属，才能让陈教授破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