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几个伙计端着几碗刚刚倒出的油，依次放置在桌面上。
考校？还是赌气？
金锋无奈笑了笑，刚才来的时候和伙计所说的话确实没避着众人，没想到却给这家油舍引来了一点信任危机。
可惜啊，他还真是分辨油的专家。
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主厨，闭着眼都能将油的种类和品质分出。
这几碗中，品质最高的自然是那清澈透明的油，品质已经接近前世所接触到的油，不用怀疑，这价格自然是最高的。
剩下的油要么是还有杂质，要么就是还混杂了其他的油料。
依次将每一碗都放在鼻尖嗅了嗅，滴出一两滴放在掌心，用舌尖舔了舔。
金锋把眉头皱的很紧，脸色也变的很不好看。
“胡掌柜，贵店的油，让我感觉很失望。”
金锋随意地擦了擦手，无奈摇头。
“愿闻其详！”胡仲信在见到金锋那熟练品尝的时候就已经面色凝重。
“也罢，那我就好好说一说！”金锋直接将这些油分成了三个部分。
“在金某人眼中，你家的油只有上下两种，这两碗豆油和香油姑且可称作上品，右边这堆油可称作下品，剩下的这些都是垃圾。”
“垃圾！”这两
个字让胡仲信脑袋发胀，一直环绕在他的耳畔。
而这被称为垃圾的油，竟然占了大多数。
“你是什么人，竟然也敢对我家的油口出狂言！”
这群伙计首先承受不住，立刻操着家伙把金锋和韩小六围了起来。
“急什么，理由我还没说呢!”金锋笑着端起一碗，
“这一碗豆油，口感带着酸味，要么是榨油的豆子坏了，要么是油坏了。”
“这一碗芝麻油，有焦苦味，是油存放的时间过长。”
“这味道很杂，应当是掺了假油！”
“这碗味道苦涩，若是我没猜错，里面掺了矿油。”
每说一句，胡仲信就仿佛中了一拳，待到金锋放下所有的碗后，胡仲信已经无力摔倒，还好身边人多，搀扶住了他。
“掌柜的，我们去报官，把这个无故诽谤的人抓起来。”
“掌柜的……”
身旁聚拢的人越来越多，韩小六护住金锋的身后，但是原本性格的胆小却让他浑身发抖，但很快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上，淡淡道：“别紧张。”
“都散开！”胡仲信怒喝一声，强行站起。
环顾四周，刚刚还买油的人，此刻也是满眼疑虑。
他知道，自己再不好好处理这
件事，恐怕这基业瞬间就倒了。
面前的金锋仍旧毫不在意，是真的在捣乱，还是所说的是真的？
“不信？可以自己尝尝！”金锋端起一碗油，胡仲信立刻敬而远之。
“你能保证你所说的都对？”胡仲信咬牙切齿，家丑不可外扬，一切还是他太过孤傲，本来想展示自家实力，没曾想碰到了铁板上。
“我本身就是来买油的，何苦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金锋悠然坐回原处，看来今天的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还是猪油方便，不用担心那么多杂质。
胡仲信沉思片刻，吩咐道：
“停业半天，今天所售卖的这些垃圾油，都可以原价退还。”
“让家里的供油商，全部赶来此地，若是没你说的这么垃圾，我们就官府见。”
说着胡仲信恶狠狠地看向金锋。
“可我说的要是真的呢？”金锋笑着反问。
“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胡仲信此刻连一点谈生意的心情都没了。
最大的油坊停业整顿，引起的议论自然甚嚣尘上，不到半天，信存油坊，在百姓心中就完全变成了存油坊，信字已经完全不存在。
下午，胡仲信臭着脸提着一袋银子交给金锋。
他这次仍旧打乱了油的顺序，请来了不少厨师和其他油坊的人，得到的结果和金锋说出来的相差无几。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需要及时补救，尤其是整个店铺的信誉。
“金老弟，这是十两银子，可否雇你担任我信存油坊的顾问？”
“我不用亲自来吧。”
金锋掂量了下这袋银子，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么多钱。
“当然不用。”胡仲信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补救之法，信存油坊的声誉注定要削弱，但是只要握住这张牌，表明自己会变好的心，那就为时未晚。
金锋知道他的目的，所以干脆地同意了，有人给自己送钱，何乐而不为。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生意了，你这些废油留着也是留着，低价卖给我。”
金锋此刻才展露出自己的意图，这让胡仲信干咳了好几声。
“这些油不能吃，你要这些又有何用？”
胡仲信不解，他感觉自己被这个年轻人在手里随意玩弄。
“油可不仅仅是用来吃的，放心我用市场价四成收购。”
金锋也没说的那么明白，这让胡仲信更怀疑他的目的。
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松，这时候把金锋送到官府
反而会让他们油坊在民间的声望更低，可是硬生生亏了这么多让他自己也不好受。
“还希望金老弟言而有信。”胡仲信无奈只得应允。
回去的路上，韩小六取出一锭银子，用牙使劲咬了下，这才傻傻地笑着：
“锋哥，你可真有本事，就短短几句话，就让那个瘦子拿出了十两银子。”
金锋笑着摇头，他本来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有戏剧性。
“这是五两银子，你拿去河边租一套房子，开个小店铺，以后也不用摆摊了。”
金锋从口袋里数出五两银子，塞进韩小六怀里。
“使不得，使不得，租个房子要不了那么多钱！”
韩小六被金锋这大手大脚给搞懵了，连连推辞。
“开店铺可没有那么简单，除了租房，还有装修、人手等等很麻烦的事。还有，你爹在贫民窟，你跟着我跑，也不好照顾，这个房子就暂时安置你家了。”
金锋随口说着，伸手招了招手，又附耳低语了几句。
韩小六被金锋后来的计划吓得眼睛都大了几分，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别拒绝，我如今最信任你，这是迟早的事。”
金锋说着渐渐远去，韩小六在背后朝着他连连叩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