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怒了,“你说谁胆小如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谢珩那厮又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只会傻站着,江欢只得亲自上场劝架,“两位师兄莫要动气,自家师兄弟,不至于,不至于,实在解决不了,就出去打一架,光是吵嘴什么时候吵得到头啊。”
在场诸位,吵架的,跟没吵架的,都沉默了。
好吧,江欢根本就不会劝架。她只会搞事情,哪里揽过劝架的活儿……
正在大家都尴尬至际,楚江突然面露骇色,指着一个方向大喊道:“你们快看,那里起火了!”
起火?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楼阁里,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如墨夜色。
“走水了!走水了!”
他们的院落外传来奴仆们,一边敲着铜盆,一边叫喊示警的声音。
派出去打探的侍卫回报说,失火的是顾氏族人寄宿的燕辉楼,离此地还有一段距离,但火势剧烈,难保不会顺着中间相邻的房屋烧到这里来。
他们带来的侍卫统统派出去帮忙灭火了。众人谁也不敢在回屋睡觉,只得再回到顾氏宴客厅——沉花堂等消息,看来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楚江站在垂花门前,看着天边的火光,唉声叹气地道:“没想到此行如此一波三折。”
郭儒林贴心地给他递去一杯温热的茶,宽慰道:“哎,师兄此言差矣。正所谓好事多磨嘛,没准你我师兄弟此次能在陶先生的清谈会上一举夺魁,扬名天下也未可知。”
原本还挺丧气的楚江,被他三言两语安慰得豁然开朗,笑道:“如此便先谢过师弟的吉言了!”
两人相视大笑:“啊哈哈哈。”
只有江欢无语。这俩可真是有意思哈,吵得快,好得更快!
过了不知有多久,冲天的火光逐渐消下去。
顾家的仆人发现得及时,抢救得也十分及时,火势被控制得很好,不仅没有烧到除燕辉楼外的一草一木,其实连燕辉楼本身也并没有全部烧完。
然而……
“什么!都死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火势都控制住了了吗?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能救出来?”
面对众人的发问,回报的卫士表情更古怪了,他说:“楼中共有三百八十七名族人,男女老幼皆在其中,无人生还。”顿了顿,他又支支吾吾地道:“听顾家庄的人说,是冤魂作祟……”
楚江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有一旁的郭儒林搀扶着,他才没有失态。楚江愣愣地点头,直说要走,他一刻都不想在顾家庄待了。简直太可怕了。
其实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江欢自认残暴不仁,但还算明辨是非,从不祸及无辜。前世纵然杀红了眼,也会对毫不知情的妇孺幼童网开一面。而顾瑛,这是连襁褓之中的婴孩都没有放过。
郭儒林也抖着声音道:“霍府君何在?”卫士摇头表示不知,他回忆了一下又道:“霍府君是最先发现燕辉楼失火的,估计还在忙着处理后事吧。”
正在此时,霍宁的副将惊慌失措地跑来禀报:“诸位大人,大事不好了,我家大人他他他……他失踪了!”
“什么,你说我大师兄失踪了?!!!”霍宁在这群人之中,年纪最长,又最是沉稳,俨然是大家心中的主心骨。
如今,没了这个主心骨,众人不免都慌了,“这可如何是好!”这次不止楚江,连郭儒林都哭丧着脸。谢夫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其实何止是霍宁,连顾瑛都不知所踪。只是顾瑛自打回了顾家庄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家也没怎么留意他。
江欢被楚江的哀嚎闹得头疼,心中一烦躁,厉声道:“哭什么哭,闭嘴!”这帮没用的名士,不是吵架,就是哭哭啼啼的,没有半点用处,她以及忍他们很久了。
对方被她凶狠的目光吓得一时愣住,委屈道:“我连哭都不能哭了么?”
江欢不理他,转头对谢夫人道:“此案重大,如今更是连霍府君也深陷其中,生死难料,这已经不是县衙可以办的案子了,还请姨母费力,写信去白河郡郡守处,让他们来办理这个案子。”
“无妨,我这便写信说明情况,让家将快马送去郡守府。”谢夫人点头道。
谢珩却道:“母亲,孩儿已一早就将信送去了,他们天亮前便能赶到。”之前顾显夫妇死时,他就察觉不妥,让阿九拿着谢氏令信前往郡衙求助。
众人心中俱是十分凝重,因为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所有人的护卫都被召了回来,将沉花堂里里外外团团围住。
顾家庄的仆人都去燕辉楼收尸去了,此时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突然“轰隆”一响。浓墨般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阴冷的夜风疯狂捶打着门外的树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狂风撞开紧闭的大门,将屋内的烛火吹灭。黑夜中传来一声尖叫。
江欢拿火折子重新点亮烛火,无语地看着蜷缩成虾米,抱头鬼叫的楚江,“你又见着鬼了?”楚江尴尬地摇头,他就是眼前一黑,怕的。
屋内的护卫们将大门顶实,厅中的烛火也被仆婢们一盏一盏地重新点亮。温暖的烛火,充满整个房间众人才稍微好些。
郭儒林笑话道:“师兄你委实太没用了,谢夫人与江师妹两个女子都比你胆大些!”
楚江恼羞成怒,“你懂什么!”
……
就在江欢以为这俩又要开始吵的时候,楚江又是一阵鬼叫。
江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呀!”她没被鬼吓死,倒是真的会被楚江这一惊一乍的尖叫声吓死。
“鬼鬼鬼……真的有鬼!”楚江颤抖着手,指着门口。
江欢望去。
门扉上的玄纱上透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看身型高大挺拔,应该是个男子,他肩头似乎还蹲着一只猫。
楚江两眼一番,彻底晕死过去。
“何人装神弄鬼!”江欢衣袖一挥,三枚银针顺着她的力道打出去。屋外人影飞快移动,轻松避开攻击,一声幽幽的叹息,穿过纱窗透了进来,仿佛在嘲笑江欢的不自量力。
江欢冷冷一笑,“不知死活。”她“刷”地抽出流光剑,就往外走。
谢夫人急忙喊住她:“阿瑶,不要去。”江欢回首,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大声道:“盛戎、枫与听令!守在屋中,一步都不要走动,若有差池,拿你们是问!”
“末将、属下听令!”
江欢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她这么做除了出于集中兵力以备团战外,主要是考虑到门外之人功力深厚。
若她能打得过自然皆大欢喜,若连她都打不过,就算再多的护卫在身边,也是白白送死,还不如留在屋中,保存实力。但江欢并不知道,她一出门,谢珩也一声不响地跟来了。
江欢一推开门,见到的是满地巡逻护卫的尸体。
冷冽的空气中有浓烈的桃花香。
这个味道,是……
“寒霜。”江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喵——”
一声猫叫从屋顶传来,江欢一跃而起,手里的剑,比脑子还快,刺向一个方向。
“叮”,流光剑撞在刀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闪电的光芒,照亮女孩冷白的脸庞,夜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黑白相间之中又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清冷美。同样江欢也认出了眼前这张脸——
四皇子,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