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已经结束,然而那些血腥的场景,到处弥漫的绝望,却依然像乌云一样萦绕在江欢脑海中,怎么也散不去。
女孩猛地闭了闭眼睛,声音阴冷:“血债血还,你死得不会冤,太陵江氏,也不冤!”
“江欢,你敢!”
“我父亲是江氏宗主,官至太师,我妹妹是王妃……”
“聒噪!”江欢不耐地踢起一块石子。小小的石头,带着江欢的内力,径直打在江西塬下颌,“咔嚓”一声,他下巴脱臼,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呜呜咽咽地被琼娘拖走。
江西塬失踪了,太陵江氏为了找到他忙得一团乱,白氏整天疯疯癫癫地跑到文婉生前住过的芳菲斋,哭哭啼啼地喊,她知道错了,求宗主夫人放过她儿子。
谁劝都不顶用,就算强行将她带回去,没一会儿,她就又跑回来了。
芳菲斋门口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听到白氏的话,是人都会心生疑窦。
眼看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江老夫人出面,当场宣布二夫人白氏,风邪入体,病重得胡言乱语,将她送到乡下庄子上去修养几日。
然而,江宅上下,依旧人心慌慌。
先是闹鬼,再是大公子或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二夫人又疯了。
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事情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外面,连江皇后都知道了,她不想江欢掺和进江氏的烂摊子中,索性直接派云姑来江氏,想将江欢接回宫中。
却遭到江老夫人的阻拦。
江老夫人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想着江欢是他们打入太子东宫的敲门砖,说什么也不肯放江欢走。又是装病,又是拿礼数说事,直言江欢年岁不小,再久居宫中于礼不合。
云姑无奈,只得先行回宫复命。
江欢也不想走。
她这里好戏才刚刚开场。正待一鼓作气,怎能半途而废。
回了建康宫,就没有热闹可以看了,虽然她也不是很想待在太陵江氏。
次日,太子萧纯亲临江氏。
“阿兄,你怎么来了?”江欢一看到萧纯就紧张,他该不会是来亲自带她回建康宫的吧?若是阿兄要接她回宫,江氏恐怕不是很好阻拦了。
“怎么?你才出宫几日,这就嫌弃上我了?”萧纯坐在江氏的待客厅里,揶揄地笑着道:“个小没良心的!”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岂敢嫌弃?”兄妹俩旁若无人地打趣对方。
后进来的江亮,听着二人过于熟稔的交谈,不由皱了皱眉,实在太没规矩了,“六娘子,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见江亮进门,兄妹俩十分默契地闭口。
萧纯宽和一笑道:“无妨。吾与阿瑶自小一同在母后宫中长大,情同兄妹。”
江亮迷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萧纯口中的“阿瑶”应该是指江欢,他是知道太子萧纯与江欢素来感情深厚,可没让他们这么深厚,若是日后与慕婉一同入东宫,只怕会压过正室太子妃。
他不由正色道:“六娘子身份微贱,岂敢与太子殿下兄妹相称。”
萧纯瞬间冷了脸,“江宗主慎言。阿瑶贵为弋阳郡主,皇后义女,东宫之妹,你说哪个微贱。”
江亮一怔。所以呢?这些虚衔,能洗刷掉她体内一半的庶民血脉吗?
显然不能。
“阿兄不必动怒。”江欢拉了拉萧纯的袖子,软绵绵地嗓音道。说她出身微贱这种话,她三世加起来听得耳朵都快要生茧了,根本就不生气。
何况,江亮这种人不值得阿兄生气,她自有法子收拾他。
“我家瑶瑶就是心地善良。”萧纯温柔一笑,再看江亮时,又换上一副冷凝的表情。
江亮:“……”
楚青章:“……”全场那么多双眼睛,大概只有他清楚小郡主心狠手辣的秉性。可他不信这么多年,太子就半点也看不出来,他为何会觉得江欢心地善良?
心地善良……
话说这几个字跟江欢有关系吗?
江亮道:“不知太子亲临寒舍,有何贵干?”
萧纯不答反问:“听说近日府上怪事频发,吾奉母后旨意,特来慰问,若有不便之处,只管同吾开口便是,吾自当勉力相助。”
“多谢太子美意,江氏一切都好,请皇后殿下勿忧。”
江欢冷冷一笑,都急得火燎眉毛了,还“一切都好”呢,真会装。
萧纯扫了眼坐在一旁表情古怪的小丫头,又道:“如此便好。”
嗯?江亮顿住,这就没下文了,他还等着太子主动开口,调动五城兵马,帮他找儿子呢,江亮嗫嚅道:“不瞒太子殿下,眼下是有一桩棘手的事。”
萧纯好奇地道:“哦?竟有江宗主都处理不了的事,那想必确实很棘手。”
江亮正要开口要五城兵马的令信。
只听太子萧纯扭头对江欢道:“即使如此,瑶瑶你也不便相扰,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今日便回宫吧!”
江欢:“……”阿兄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江亮是想让你帮他摆平这桩棘手的事吗?
萧纯蹙着眉,一脸严肃,“还不快去!”顿了顿,又对江亮笑得宽和有礼,道:“阿瑶调皮,这些日子有劳江宗主照料,既然府上有要事,那吾就带阿瑶回宫了。”
江亮:“……”说起来,江欢也是江家的六娘子,太陵江氏才是她的家,怎么在太子口中,就跟寄居在别人家似的。
“殿下,这恐怕不合礼数。”江亮又搬出江老夫人的那套说辞来搪塞。
萧纯沉吟片刻道:“确实于礼不合。”
江亮刚松下了一口气,谁知萧纯紧接着道:“即是如此,瑶瑶,你就先搬到你的郡主宅去住吧!”
郡主宅??!
江欢兴奋,她在都城有不少产业,但为了掩人耳目,那些东西都是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正儿八经,记在弋阳郡主江欢名下的,确实没有。
若她有了自己的郡主宅,那岂不是可以随时出宫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