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学散去后,江欢原以为不用再起早贪黑上学了。
谁知,她的伴读谢珩,太过品学兼优,他如前两世一般被陈风垣收为弟子,依旧留在崇训宫中上学。
不知他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前世视江欢如洪水猛兽的陈夫子,这一世竟亲自上江皇后那里,禀报说弋阳郡主于学术一道,天赋异禀,有卓女班姬之品格。
……
趁皇后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得团团转时,趁机提出收江欢为徒的想法。
江皇后自然满口答应。
只有江欢,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所以她成了她宿敌的小师妹?
这个打击,完全不亚于前世一剑被谢珩捅死。
直到太陵江氏传信召她回江氏,江欢郁闷的心情才有所缓解。
她不仅是来搞事情,找乐子的,更是逃学来的江氏。
没想到她躲清闲半日未到,谢珩就找上门来了。
江欢在心中冷笑。
谢珩对付她似乎是换策略了。不像前世处处下死手,下狠手,这一世,他好像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对她严防死守。
多少有些损人不利己。
但不管他花样再多,招式再迂回,江欢都不会被他迷惑。
不论重生多少事,都无法改变他们士庶之间,水火不容的立场。
江欢讽刺地勾唇,“不知谢师兄到此,欢有失远迎,不知师兄有何贵干?”
谢珩站起身,无视江欢话里话外的讽刺,悠然开口道:“奉夫子之命,来给师妹送功课的。”
“什么?”江欢没怎么听明白。
谢珩抬手递给她一包书,“望师妹莫要荒废课业,及时复习。”
江欢:“……”
所以这个人千里迢迢从皇宫赶来江氏,还刻意递了一张拜帖进来,就是为了给她补送个家庭作业?
别说江欢了,江亮也惊呆了。
这位谢氏子,还当真是品学兼优,与众不同,时时刻刻不忘读书。
当夜梵音阁。
“谢三公子当真专程送了一包功课来,他就没再说别的话?”葭月掂了掂手上沉甸甸的包裹,问道。
她没跟着郡主同去,只小声问与郡主一同回来的露月。
露月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没有。谢三公子将功课交给郡主,就告辞离开了。
葭月:“……”
露月道:“谢公子从小就喜欢黏着咱们郡主,才半日未见,他就跟了来,还借口送作业。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对郡主还真是与众不同。”
江欢从更衣间出来,听到了露月的话。
与众不同?呵……
同归于尽的“同”?
江欢烦躁地“啧”了一声。他是不是以为跟她寸步不离,就能阻碍她了?
还真是愚蠢又可笑。
外间传来葭月训斥露月的话:“你休要胡说,小心坏了郡主清誉。再如此口无遮拦,我可要罚你了。”
“姐姐,姐姐,我错了,再不敢乱说了。”
……
见江欢掀帘出去,两人当即不再闲聊,福身迎上来,“郡主。”
江欢边打哈欠边往床榻走,道:“我困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是。”二人将江欢送入罗帐,替她掖好被角便福身退去。
这是小郡主从小的习惯,不喜欢有人在外间守夜。
更深人静。沉沉的暗空中,一道纤小的身影,迈着夜色,迅速翻过太陵江氏的琉璃檐。
正在这时,另有几道暗影,兵分两路,一路追着江欢离开,一路匆匆消失在街角。
似乎是给什么人通风报信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直暗自隐在暗处的楚青章才渐渐走出。
那些暗卫在江欢离开建康宫起就跟着她了,看起来只是监视她,没有恶意。
他想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
……
如果他没有看错,江欢方才翻墙的时候用的功法,应该是他自创的内功星辰诀。
江欢早就发现她被人跟踪了,也深知这是谁的人。在这世间,能如此防备她的,除了谢珩,再无旁人。
只是想要盯她的稍,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些。江欢提气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暗卫们拼了老命追,眼睁睁见着她消失,无奈面面相觑。
正在他们想要回去复命时,江欢又出现了。
像是刻意吊着他们玩一般。
直到追至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倚翠楼。
江欢头也不回地往里闯。她倒是要看看那位品学兼优,光风霁月的谢氏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她逛青楼楚馆,他也敢跟吗?
江欢恶劣地笑了笑,真是期待他进退维谷的痛苦表情呢。
谢珩收到线报说,江欢大半夜逛青楼。他铁青着一张脸,想也没想就怒气冲冲地骑马而来。等走到倚翠楼门口,他才回过神来。
满楼皆是穿着暴露的风尘女子,谢珩很想冲进去将江欢揪出来,却多年的修养令他望而却步。
“来都来了,怎么,不敢进吗?”
女孩清冷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谢珩凝成寒冰的双眼顿时一亮。素色长衫的少年,身上披了件毛绒绒的狐皮斗篷。
软乎乎的绒毛顶着他修长细嫩的脖颈儿,谢珩乌黑清澈的眼睛像狐狸一样灵动好看。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大约也不过如此了吧。
江欢却不为所动,她冷冷一笑,十分嫌弃地道:“你是牛皮糖吗?怎么哪儿都有你。”
谢珩道:“看来功课还是少了,郡主闲得精力过剩,大半夜还出来逛青楼。”
“谢太尉也知道这里是青楼啊,你可是光风霁月的世家楷模,千万走远些。”江欢抬步迈入,却被人从身后拉住。
“你一定要进去吗?”
江欢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来都来了,不进去,就为了与你在这大门口聊会儿天?”
谢珩沉声道:“你要进去可以,但必须带着我一起。”
这话,落在江欢耳中,显然变了味道。女孩嘴边漾出古怪的笑意,痛快地答应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