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挑眉,一脸兴味地看着他,眉心哪里有刚刚商贩所说的痣。
他将酒杯放于鼻尖下,轻轻嗅了嗅,沉醉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时候来的?”王言之坐在他一侧,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放在桌案上。
“刚刚回来。”他缓缓睁开眼,声音中透着慵懒的醉意。
“东西呢?”王言之不准备跟他废话。
“什么东西?”江彧有些好笑,他一来不先叙叙旧,直接先来要东西。
“香囊。”王言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一样,改不了这特别会装的毛病。
“什么香囊?”江彧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拓拔弘!”王言之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哎哎哎!好好好,不逗你了。”他一听王言之都这么叫他了,想来是真的怒了,便不再戏弄他了,“你声音轻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身份吗。”
“我管你死活。”王言之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你可真绝情,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江彧将身子缓缓靠在他身上,脸上满是受伤和委屈的表情,可怜兮兮道。
王言之一把推开他,冷冷地看着他。
江彧知道他脾气,从怀中摸了摸,拿出那个香囊,王言之伸手便要过来取,江彧一个眼疾手快,将香囊收了回来,“你不是不要吗?”
王言之轻抿唇角,并未说什么。
“真的对那丫头有意思了?”江彧将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嗯,味道还不错,“我瞧着那丫头着实不错。”那性子难缠的很,不过倒是有趣。
“你若是喜欢,你自己娶了回去。”王言之不甚在意道。
“啧啧啧,你可真是冷酷无情啊,我要是真的娶了回去,你还不一剑杀了我。”江彧嫌弃地将手中的香囊一把丢了过去。
王言之稳稳的接着,攥在手中,起身便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江彧没想到这人当真只是来拿一个香囊。
“有事。”他淡淡留下两个字便打开门往外走去。
“你何时从你伯父家搬出?”江彧就有些不明白了,他分明就可以在外自己有府邸,为何要寄人篱下,处处看人脸色,更何况那又不是亲伯父,只是个旁系的。
“就快了。”他顿了顿,转头看了眼江彧,唇角微微上扬,便径直离开了。
“何必呢。”江彧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口气,喃喃自语。
而另一边的窗口。
“他走了?”紫苏在窗口张望,怅然若失。
“走了。”身旁的小丫头点点头,“姐姐,为何不去见一见这位公子呢?”她头一次见紫苏姐姐对一个人露出痴恋的目光。
“你懂什么呢?”紫苏叹了一口气,合上窗,将他的身影隔在了窗外。
“主子,刚刚宫里有人送了帖子过来。”刚刚进入自己院子中的王言之便见无北匆匆走过来,将一张帖子递过来。
“帖子?”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都染了笑意,刚刚那丫头还说特意给她送帖子的,她倒好,全忘得一干二净,白跑了那一趟。
旁边的无北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主子,主子刚刚是自发地笑了?
“刚刚跟着马车的人回来了吗?”他接过帖子便往里走去。
“回来了,说一路上并未有什么异常,也未探听到什么。”无北立马缓过神来回答道。
“继续跟着刘彧,有情况再回来通报。”
“是。”
“贤侄,贤侄啊。”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王言之收起香囊和帖子,挥挥手示意无北退下,无北立马往窗外一翻,消失在视线中。
他站起身,将门打开,将人迎了进来,“伯父。”
“贤侄啊。”王裕一脸讨好地走了进来,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见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才放下心来。
“伯父过来可有要事?”王言之请他坐下,给他沏了一杯茶茶。
王裕干笑了几声,双手不自觉地揉搓,“那个……那个伯父最近有些困难,这不是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嘛,我是着实开不了口的,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来找贤侄了。”
“之前不是替伯父都打点好了,让伯父做些小买卖,怎么才半月功夫伯父又手头紧了。”王言之轻轻喝了一口茶,看向王裕。
王裕尴尬地笑了笑,“这两日不景气,赔了不少进去,我这一时间很难周转。”这真实原因他自然不敢说出来,“想让侄儿再帮个忙,再与南乡侯说说,能不能……”他眼中满是渴求和贪婪。
“伯父是我父亲的堂兄弟,您可是我的堂伯父,于情于理,这自然是会帮的。”王言之浅浅一笑,“不知伯父需要多少?”
王裕见他同意了,心里很是激动,比了两个指头。
“二百两?”
王裕摇了摇头。
“两千两?”
王裕又摇了摇头,他这侄儿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他急得不行,开口道:“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王言之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满是鄙夷,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伯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我知道,我知道。”他讨好地笑了笑,“就是因为如此才要来麻烦贤侄和南乡侯了,我如何拿的出这二十万两啊。”
“我父亲也不过是个闲散的侯爷,伯父怎么觉得我父亲能拿出那二十万两?”王言之又饮了一口茶,将空杯重重扣在桌上。
这一声让王裕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声,他咽了咽口水,赶忙过来给他沏了一杯茶,“贤侄,伯父这也是走投无路了,要不然……”
“哦?要不然如何?”他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要不然可是要断手断脚的啊!这话王裕哪里敢说,原本他是做的正当买卖没错,还小有盈利,可他这个人有些不知足,见周围有人倒卖私盐赚个盆满钵满,他也红了眼,便也开始倒卖私盐。
刚开始的确赚了不少,他有些贪,想赚得更多,便将所有钱投了进去,还借了不少,他两头做了担保,本以为可以一夜暴富的,可谁知,上头突然被查,他的盐都没了不说,还因给人做了担保,一个个都找他索赔。
那些人说,要是不给钱,可就要让他断手断脚,将整个府里的人都杀了,他自然怕得不行,悔不当初的,可这又有什么用,只得求到这里。
要不是事关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他才不愿来这看自己小辈的脸色,如今能帮上自己的,也就只有王氏嫡系了,若是南乡侯帮不上,不是还有一个皇后娘娘吗,南乡侯和皇后娘娘可是亲兄妹。
来这之前,他早就把一切都打算好了。
王言之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冷笑,烂泥扶不上墙,王氏就是一点点败在这样的人手里的。
“若是伯父还不上呢?”王言之看着他,等着他给一个满意的答案,“我父亲的钱也来之不易,怕是要卖了好几处宅子才能才能攒齐这二十万两。”
王裕一听事情还有转机,脸上立马堆出了笑容,“那我肯定不能让南乡侯吃亏的。”他在袖中摸了摸,拿出一张纸递给王言之,“这是这间宅子的地契,就先放在贤侄这儿保管,日后等伯父有了银两,再和贤侄来换。”
他也不是没想过将自己的宅子抵押出去,可这是王氏在建康的大宅,没有人敢接手,买了谁敢住,南乡侯就不一样了,都是兄弟,反正地契给人家,他自己慢慢还债,继续住着不就好了,就算他钱还不上,自家兄弟又哪里会赶他走。
王言之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地契,便将其放在一旁,“我们自然是信得过伯父的,这些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谁会真的图伯父的宅子呢,既然伯父那么诚恳,那我与父亲说说,借伯父三十万两,如何?”
“好好好,多谢贤侄了。”王裕两眼发光,他本想借三十万两,可不想他如此大方,直接给三十万两,有了这三十万两完全可以东山再起了,他在一旁点头哈腰的,就差没有跪了。
“伯父哪里的话,那稍后我就写信给父亲。”他看着王裕的模样,心中冷笑。
“好好好,那贤侄便休息吧,不打扰了。”王裕赶忙退了出去,仿佛看到之后自己的金山银山,脚步都轻飘飘起来。
当门完全合上时,王言之才收起脸上的笑意,拿起桌上的地契看了一眼,“无北。”
“主子。”无北推门而入。
“两日后给王裕送三十万两过去。”他将地契递给无北,“速去照着这个绘一张,送至临沂。”
“是。”
而此时,宫里早已人仰马翻。
殿内一片狼藉,满是破碎的瓷片。
香奴和香冬与一众宫女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你们一个个都在干什么,连公主都看不住!”刘子尚扫了眼外面跪着的一众宫女,满是怒意,“若是公主找不回来,你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平日里她没少偷偷跑出去过,可今日有些不同,没有带上香奴也没有去找谢衡,他原本发现刘楚佩不在时,还不以为意,觉得她可能是去找谢衡了,却不想去谢府的询问的人回来通报说刘楚佩未去过谢府。
这就不寻常了,而且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怕她出了什么事。
“最后一个见着公主的人是谁?”
“是……是奴婢。”香奴跪着慢慢往前爬去,不敢抬起头看刘子尚,生怕他将一个茶盏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