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岗摇了摇头。
“你这么固执，迟早会引火烧身的。”
“引火烧身又如何？”
郝春雷不卑不亢。
“肇晖有多少百姓都是枉死在于氏兄弟的手里，我作为刑警队长，对他们的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为了伸张正义舍身成仁，这是一个作为警务人员必备的操守。”
曲岗脸色阴沉，冷哼了一声。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郝春雷的语气坚决。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
离开的医院的一路上，曲岗都一直脸色阴沉。
很显然，刚刚和郝春雷的几句交谈，让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致。
心乱如麻的曲含一直默不作声。
刘天林和李腾达等五虎很早就跟在于洪山身边了，那时候她和于洪山还没有离婚，她待他们如出自己的亲兄弟一般，她们也把她当自家人看待。
本以为，于洪山苦尽甘来，五虎也可以沾他的光，过几年好日子。
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最终一个个下场凄惨。
这让曲含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两个人回到别墅，曲岗靠在沙发上休息，一面漫不经心地翻看一份报纸。
曲含心不在焉的给他削苹果，结果一不小心，削到了手指，鲜血流出
来，自己却还浑然不觉。
好在保姆恰好从客厅经过，立刻一声惊呼。
“好多血……”
曲含这才回了神，由着保姆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包扎伤口。
保姆一面忙活着一面抱怨。
“一定是晚上没休息好，白天魂不守舍的，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削了手？出了这么多的血，要吓死人了……”
曲含面无表情的望着保姆惊魂未定的一张脸。
“没关系的，伤口又不深，您不用这么紧张。”
保姆叹了一口气。
“好在是在这里，这要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子。人啊，越年纪大越需要一个伴，你怎么就不考虑给自己再找个合适的呢？我听说你们单位好些人追你……”
保姆是曲含老家一个远房亲戚，和曲含很熟，是个热心肠，不然也不会这么絮絮叨叨。
曲含却只是苦笑不语。
好不容易，保姆帮她把伤口处理好了，然后转身出去，客厅里这才安静下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曲岗这时候才开了口。
“你阿姨说的话也没错，你的确应该再给自己找个伴儿，孩子将来都定居国外的可能大，到时候就剩下你一个人，就太孤单了。”
曲含叹了口气。
“可是
很难遇到合适的呀，我觉得与其将就着过日子，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曲岗皱着眉头。
“当初也怪我看走了眼，硬是把你和于洪山撮合到了一起，结果却是害了你……”
曲含愣了一下，苦笑着摇头。
“您这么说就言重了，于洪山是于洪山，我是我，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谈不到是谁害了谁。”
曲岗摇了摇头。
“如果当初和你结婚的人不是他，你也就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孑然一身……”
曲含垂着头，继续削着苹果。
“爸爸，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可是又怕问了会惹您不高兴。”
曲纲愣了一下，未做回应。
曲含却并不是真的想要征求他的意见，自顾自的说下去。
“之前您说，于洪山给你打过去的几批款子，是委托您帮忙做投资。但是我想了一下，好像并不是。”
曲岗面无表情，依旧一言不发。
曲含也不抬头，继续说下去。
“他给您打的第一批款子后不久，您在国外买了一幢别墅，第二批款子，您用来堵了自己挪用的公款，至于第三批款子，您应该是借用他人的户头，转移到了国外的银行。我说的对吗？”
客厅里面，死寂无声，仿佛一根
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父女两个人四目相对，眸色复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曲岗才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你竟然连我都查？”
曲含再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没法子，谁让你不肯和我说实话呢。我要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严重，又会引发怎样的后果，然后再做决定，要不要劝你坦白从宽。”
曲岗面白如纸。
“什么坦白从宽，从宽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能少承担一点责任，又不可能免于被罚。我告诉你小含，宁死我也不会去坦白的。你如果觉得我这么做不对，你就直接去警局检举我好了。”
他的确是给气急了，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打颤。
曲含接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然后又从抽屉里面找出来两粒药，一并递给他。
“爸爸您别激动，我只不过是在和你商量事情。我是您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尊重您的意见呢？”
曲岗把药吞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才渐渐缓和。
“当初，我之所以会挪用公款，还不都是因为给你妹妹治病缺钱，几百万的医疗费，我根本就无力承担，我如果知道她最终还会撒手人寰，我又怎么可能会铤
而走险？”
曲含曾经有个妹妹，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还有血小板的问题，属于一种非常罕见的病症。
曲岗虽然年纪轻轻就在市里担任要职，但是工资也并不高，他当时的妻子因为要照顾病重的孩子，又几乎没有任何收入。
一家子的日常开销都捉襟见肘，更别提还要承担昂贵的医疗费用了。
求借无门的曲岗不得已，才挪用了公款。
几百万的公款亏空，真正追究起来，那可不只是断送前程那么简单，还极有可能会把牢底坐穿的。
曲岗的确是迫于无奈，才会越陷越深……
而这些，曲含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我知道挪用公款你是被逼无奈，可是我不懂的是，你在得了于洪山第一笔贿赂资金后，为什么不马上把亏空补上，而是要在国外买房？又为什么在堵上了亏空之后，还要再收他的钱。你明知道，那个时候他的钱就已经不干净了。”
曲岗沉沉一声叹息。
“我知道我那么做是不对的，可是我当时已经利欲熏心了，我穷了大半辈子，我觉得只有钱能给我安全感，只有有了钱，我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所以，我才会越陷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