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之中以战马尸体居多。
蒙古骑兵的尸体相对较少,好多蒙古骑兵只是摔晕了或者摔伤了,甚至还有不少蒙古骑兵居然能爬起来,仓皇往回跑。
然后,令多铎和清军出离愤怒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列队的前面两排明军纷纷离开步兵阵列,端着上好刺刀的自生火铳,向着这些往回跑的蒙古骑兵发起了残酷追杀。
放铳声响过,一队又一队蒙古骑兵倒毙在地。
不光是试图往回逃跑的蒙古骑兵,那些躺在地上的蒙古骑兵也没能躲过。
不管是死的活的又或者是装死的,明军来到近前之后不由分说就是一刀,偶尔遇到装死的蒙古骑兵反抗,立刻就会有好几个甚至十几个明军围过来,一顿刺刀乱捅。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多铎见此肺都快要被气炸,当着我面杀人?我大清堂堂十王不要面子的?明军属实过分。
多铎这下真的有些上头,又或者说丧失理智。
“绰尔吉,诺尔布!”多铎又点了八旗蒙古的两个固山额真。
“给本王冲,不惜一切代价从正面冲垮明军,把他们的阵形冲乱、冲散,然后把他们驱赶到大草原之上,再然后将所有明军赶尽杀绝,一个都不许放过,一个都不许放过,杀了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啊啊啊……”
多铎这是恼羞成怒了,不光要歼灭眼前的这支明军骑兵,而且还要用正面冲击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歼灭这支明军骑兵,唯其如此,才能挽回他大清十王的尊严!否则的话今天之后他这个大清十王就会沦为笑柄。
何洛会看出了不妥,想上前劝阻:“主子?”
“咋?”多铎霍然回头,狠狠瞪着何洛会,“你想说啥?”
何洛会心头便咯顿一声,连忙改口:“要不然奴才上吧?”
“先不急!”多铎此时虽然已经出离的愤怒,可也没有彻底的丧失理智,他还是记得要尽量保存镶白旗的有生力量。
多铎又瞪着绰尔吉和诺布尔,厉声的大吼道。
“明军加诸八旗蒙古的耻辱,只能八旗蒙古自己去洗刷。”
“如果不想被别人嘲笑,不想被别人瞧不起,不想成为八旗蒙古的耻辱,那就拿起你们的弓箭,拔出你们的斩马刀,去杀光对面的明狗!杀啊,杀!”
多铎的这番演说还是非常有感染力的,完成集结的两个甲喇的蒙古骑兵,士气一下就攀升到了最顶点,绰尔吉和诺布尔举刀一引,三千蒙古骑兵立刻嗷嗷的叫起来,然后催动战马从四个方向朝着明军的步兵阵列发起冲锋。
这已经是八旗蒙古的第四波正面冲锋。
多铎也是头铁,算是跟胡国柱杠上了。
……
看着再次勐扑过来的蒙古骑兵,胡国柱仍只是冷笑。
步兵阵列中响起集结号,正在外围打扫战场的明军将士纷纷撤回到本阵,因为有第三排战士作为基准,所以很快就重新站好队列。
接着就是检查身上装备,重新装填弹药。
数千名战士纷纷咬开纸壳定装弹,先往引药室倒入少量引药,又将剩下的大部分火药从枪口倒入枪膛,最后将纸壳连同铅子塞进去,然后用通条压到底,用力压实。
再将通条插回到铳管下的通条孔,然后将扳机扳开,最后就是静静等待。
抬眼望去,只见蒙古骑兵已经进入到了一百步以内,马头攒动铁蹄翻腾,气势还是颇唬人的,但是明军将士早已经古井不波。
蒙古骑兵其实也有长进,这次刚刚进入一百步以内就纷纷开始挽弓放箭,这次使用的就不再是重箭,而是轻箭,而且是抛射。
八旗蒙古也是蒙古,仍旧还保留着抛射的传统手艺。
于是乎,一波波的箭雨掠空而至,雨点般攒落在了明军的空心方阵内外。
不少战马纷纷中箭,发出痛苦的哀鸣声,不过由于马缰被牢牢的栓在驻马桩上,而驻马桩又深深的钉入到地面,所以想跑也跑不掉。
也有不少战士中箭,不过由于有内衬铁片的棉甲以及笠形盔的严密保护,因而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轻箭的抛射并不足以射穿明军身上的甲胃。
胡国柱身上也中了数箭,只不过他压根就没有理会。
转眼间,蒙古骑兵又进入到五十步内,然后被迫减速。
因为草地上到处都是人和战马的尸体,不减速会被绊倒。
随即明军将士又开始更番迭进,轮流放铳,铳声响成一片。
伴随着密集的放铳声以及弥漫的硝烟,蒙古骑兵一排排倒下。
前后还不到一刻钟,又是两个甲喇三千蒙古骑兵倒在了血泊中。
明军虽然也有伤亡,但是数量并不多,只是让空心方阵的长度以及宽度各收缩了二十米左右这样子,也就是总共伤亡了百十来人。
当最后的一骑蒙古骑兵倒在血泊之中,胡国柱便毫不犹豫的再一次下令,命令前面两排明军将士外出打扫战场,发现逃跑的蒙古骑兵就乱枪打死,遇到倒地装死的,或者真的死了的蒙古骑兵,不由分说先照着心窝补一刀。
这一次发兵大沽口,建奴水师可谓倾巢而出。
从天津卫到大沽口虽然是逆风,但却是顺水,再加上摇橹的推行,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就抵达了大沽口外五里的建奴大营。
听闻水师已经到达,多尔衮亲自带人来迎接。
这等笼络人心之举,多尔衮自从当上皇父摄政王之后已经很少做,但今天多尔衮却还是屈尊出营前来河边亲迎。
“奴才孔有德/耿继茂/尚可义叩见皇父摄政王。”
孔有德带着副将耿继茂、尚可义早早的上到岸边。
看到多尔衮一行走过来,便赶紧一甩衣袖跪地请安。
“平身。”多尔衮亲手搀起孔有德,又示意耿继茂和尚可义起身。
多尔衮也没有跟孔有德说多余废话,直接说道:“恭顺王,按说你们远来疲惫,朕至少应该给你们半天时间的歇息,等你们养足了体力再行参加厮杀。”
“可是,今天恰好逢朔望日之大潮水,而且本月的大潮水位尤高。”
“而现在恰恰正是水位最为高涨之时,水师若是参战,则可以直接欺近大沽口西侧以及南侧之铳台,向铳台内明军发起抵近射击。”
“所以,只能是辛苦水师的将士们了。”
“主子,你这是什么话?”孔有德慨然说道。
“能为主子您效劳,能为大清效劳,是奴才等的荣幸。”
耿继茂和尚之义更是信心满满的说:“主子您就瞧好吧,我们水师一定协助肃清王尽快夺回大沽口。”
“很好,那就有劳了。”
多尔衮闻此欣然点头。
……
另一边,阿济格也已经在部署进攻。
多尔衮也让人搭了一个关于大沽口及附近地形的沙盘。
沙盘这玩意自古就有,不过山川河洛做得这么详细的沙盘却是崇祯带过来的,然后很快就被建奴以及大顺所效彷。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机密。
“噶达浑。”阿济格目光首先落在正红旗固山额真噶达浑的身上,沉声说道,“你带十个牛录负责左侧的明军铳台,吴三桂等五营绿营兵受你节制。”
“嗻。”噶达浑目光停留在沙盘之上,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问道,“肃亲王,今日的潮水是个大潮,倒灌的海水已经把明军铳台外的壕沟都给灌满,水深少说也有一丈,这相当于就是一条又深又宽的护城河,我们怎么过去?”
“此事你们不用担心。”阿济格笑着说,“水师已经赶到大沽口了,到时候水师会动用战船协助你们,你们可乘坐水师的战船抵近明军铳台直接发起进攻。”
“那就好。”噶达浑听到这便放下心来,只要水师到了就没有问题。
阿济格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个正红旗武将:“济席哈,你率领正红旗的另外十个牛录负责右侧明军铳台,姜瓖等五营绿营兵受你节制,另外就是,水师到时候也会分出一半战船来协助你作战,你们同样不用担心会被明狗铳台的壕沟阻拦。”
济席哈无声的点下头,在他的内心是不大看得起阿济格这个草包的,但是谁让他是皇父摄政王和十王的亲十二哥?只能是服从命令。
阿济格最后将目光转向吴三桂、夏龙山、姜瓖、王辅臣等绿营将领,王辅臣和姜瓖的身上还裹着白布,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阿济格见状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王辅臣,姜瓖,你们把兵马交给手下的副将或者参将统带就好,你们就用不着上战场了,还是留在大营之中好好养伤吧,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大沽口,还到不了需要带伤上阵的地步。”
“嗻。”王辅臣和姜瓖恭声应诺。
吴三桂和夏龙山却暗道一声失策。
早知道也跟王辅臣他们一样诈伤。
……
阎应元等已经从瞭望塔上看到了建奴水师。
“皕亨,建奴水师终于到大沽口了。”陈明遇肃然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建奴很快就要发起进攻了,而且这一次多半会对左右铳台同时发动总攻,这对于我们的铳台无疑是个严峻的考验。”
一边说,陈明遇的目光一边转向前方铳台。
从瞭望塔上向下俯瞰,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大沽口的全貌。
到这会,大沽口的护墙以及左右铳台的护墙已经全部经过加固。
加固后的护墙高过地平线大约五尺,底部厚度足足达到了一丈,其顶部厚度也达到了五尺,墙顶还砌了一个个的垛堞,护墙外侧则是一个四十五度倾角。
在三合土的护墙内部,还用木料做了加强。
这相当于就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护墙。
只不过,这仅仅只是原始版的钢筋混凝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