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明军骑兵刚摆好空心方阵,黑压压的建奴骑兵就从四面八方的“大草原上”席卷而来,那景象真是铺天盖地接地连天。
但是已经结好阵的明军将士仍旧半点不慌。
整个空心方阵一片沉寂,只有战马时不时打个响鼻。
骑兵将士们则严阵以待,前排骑兵将燧发枪搁在充为护墙的马鞍上,第二排以及第三排的骑兵则竖举燧发枪于胸前,锋利的套筒刺刀已经套好。
胡国柱和百来个勤王士子也是收起了腰刀,拔出短铳。
看到明军骑兵已经摆好了一个古怪的阵形,先后赶到战场的八旗满洲和八旗蒙古的骑兵就没有急着进攻,尽管明军摆的这个阵形看上去不堪一击。
过了没一会,正北方的八旗满洲忽然从中间裂开阵形。
随即一队着白色镶红边棉甲、头顶带有长缨枪钵胃的镶白旗巴牙喇从裂缝走进来,领头的赫然就是多铎。
“奴才参见主子。”
“奴才参见十王。”
“臣等参见王爷。”
鳌拜等满洲将领以及八旗蒙古的将领纷纷上前来见礼。
“免了。”多铎摆了摆手,目光转向了前方的明军阵形,“这是什么阵形?圆形阵不像圆形阵,方形阵又不像方形阵,鱼鳞阵似乎也不是这个样子。”
圆形阵和方形阵都是很好的防御阵,可以有效抵御骑兵的冲击。
但是圆形阵还有方形阵都是实心的,而且得有长矛兵,可明军没长矛兵。
没人能回答多铎,连自幼熟读三国的多铎都不知道明军摆的是什么阵形,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满洲将领和蒙古将领就更不可能知道。
“可惜了。”多铎忽然叹口气,可惜没有携带红衣大炮。
要是有红衣大炮,把大炮架起来对着明军的这个步兵阵打几炮就完事了。
但是现在,就只能派骑兵冲锋,不过多铎相信明军骑兵撑不了几次冲锋,仅凭自生火铳上附带的短刀,怎么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击?
多铎的目光当即从拜音图、鳌拜等满洲武将身上扫过去。
多铎的第一反应就是拿两黄旗的骑兵当炮灰,先行消耗明军锐气及弹药,等到明军的弹药以及锐气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再让镶白旗摘取胜利的果实。
不过最终,多铎还是强行压下这股冲动,两黄旗的武将如鳌拜、索尼等,已经公开向他服软,就没有必要再赶尽杀绝。
两白旗和两黄旗之间的恩怨就让他过去。
当下多铎又把目光投向八旗蒙古的将领。
其实,拿八旗蒙古当消耗品还是奢侈了,最好的消耗兵是绿营,只可惜,绿营兵全部是步兵,而且最精锐的绿营兵都被调去大沽口。
外藩蒙古也是不错的消耗品,就是隔得太远。
所以,只能先拿八旗蒙古消耗明军的锐气和弹药。
“扎木索。”多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正黄旗蒙古固山额真扎木索的身上,“先从你们正黄旗蒙古派半个牛录正面冲击明军。”
多铎还是想试试有没有可能从正面冲击明军阵形。
因为从正面冲击的效率最高,一旦成功,明军骑兵直接沦为待宰羔羊。
之所以只派半个牛录的骑兵,是因为明军步兵阵列的正面宽度就那点,顶多也就能容纳半个牛录150骑,再多就站不开。
明军空心方阵的长边只有300米。
300米距离,容纳150骑其实有些挤。
“嗻!”扎木索当即点了150骑兵,从正北向明军的步兵阵列发起冲击。
……
胡国柱一眼就看穿建奴此举的用意。
而且胡国柱很快就想到一个算计建奴的主意。
“全体都有,从建奴骑兵进入一百步即开始射击。”
胡国柱手持短铳,在正北面的阵列后方来回走动,一边下令:“但是在建奴骑兵没有进入三十步之前都给我瞄准建奴,不要打马,不要打马!不要打马!”
胡国柱强调了三遍不打马,骑兵将士都非常困惑,以前不是距离远了打马,距离近了才打人吗?怎么这次却反过来了?
不过并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因为骑兵将士全都来自于新军。
而新军将士全都已经被勤王士子训练成了机器人。
看来还有必要再加大力度扶植江南的酿酒业。
无论是蒸馏酒还是发酵酒都要大规模扩充产能。
蒸馏酒可用于医疗,极大的降低明军的伤残数字。
发酵酒更是要成为明军的标配,既可以解渴又可以提升士气,关键还不费粮食,一石粮食即可酿造三石发酵酒。
……
明军这边喜气洋洋,建奴那边则是灰心丧气失望。
“主子,我们回吧,这都已经是亥初时分,明狗不会再来了。”何洛会叹息道,“我们再在这耗下去也只是徒劳,不出意外的话,刚才的那几个夷丁夜不收肯定已经发现我们的伏兵并且报告给了明军骑兵。”
“好吧,撤兵回曲阜。”
多铎虽然满心的不甘,却也只能面对现实。
一边走,多铎一边又问何洛会:“各旗的伤亡估算出来了吗?”
“回主子话,大概的数字已经估算出来了。”何洛会神情暗然的答道,“八旗蒙古损失了一万两千多匹马,死了八千多旗丁。”
“其中有四千多人是在逃跑途中被打死的。”
“两黄旗损失了三千多匹战马,此外还战死了一千多个旗丁。”
“两黄旗的这一千多个旗丁基本上是被明军步营的虎蹲炮给打死的,还有一些则是在断后时被打死。”
听到这,多铎便长叹了一口气。
按理说,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毕竟两黄旗与两白旗是死对头。
这次两黄旗又没了三个半牛录,按说他应该高兴。
可不知道为什么,多铎内心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何洛会,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多铎一脸悒郁的问道,“明军骑兵摆开的那个古怪的防御阵形,我们为什么就是攻不破?”
“连主子您都想不明白,奴才又如何得以知晓?”
何洛会对此也只能苦笑,他真闹不明白这一仗是怎么输掉的?
八旗满洲加上八旗蒙古,这次足足投入六万骑兵,而明军骑兵充其量就八千,双方的兵力相差达六倍,而且明军骑兵没有车营,这都能输掉?
反正,何洛会直到现在人都是懵的,真的搞不懂。
多铎脸上的焦虑之色便更加的浓郁,现在可怎么办?
动用六万骑兵精心策划了一场伏击,最后居然打成这样。
徐州的狩猎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再继续下去就不是狩猎,只能是被狩猎,只能是沦为明军骑兵的猎物,这点已经母庸置疑。
可真要是就此撤兵,他多铎真就沦为八旗的笑柄。
自从老汗起兵起来,女真一族何尝有过此等败绩?
想到这里,多铎不禁又是潸然泪下,真是没脸见人了啊。
何洛会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问道:“主子,谷亭镇之败需要奏报给摄政王吗?”
“奏报吧。”多铎长叹一声,暗然说,“将谷亭镇的一切如实奏报给摄政王知晓,这么大的败仗,瞒是瞒不住的,奏报吧。”
“嗻。”何洛会也是神情暗然。
……
两日之后,远在大沽口的多尔衮很难得的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主子,好消息,有天大的好消息。”骆养性兴冲冲的走进多尔衮的中军帐,“卫河已经彻底解冻了。”
“是吗?”
“卫河终于解冻了?”
“这下好了,水师可以到大沽口了。”
正在大帐里与多尔衮议事的洪承畴、范文程和宁完我顿时大喜。
只有侯方域听了之后反而有些担忧:“主子,这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卫河解冻也就意味着北海已经解冻,北海一旦解冻,那么大明的水师也就可以直抵大沽口,请恕奴才直言,我大清之水师恐怕打不过南明水师。”
洪承畴脸色一变说:“此事倒不可不虑。”
“那也没什么关系。”范文程对此却颇不以为然,“南明水师是否强过我大清水师姑且不说,但是南明水师远道而来缺乏补给,势必无法久战,而且短时间内也是到不了大沽口,而我大清水师却可以旦夕之间到大沽口。”
“宪斗所言极是。”宁完我附和道,“没等南明水师赶到大沽口,我大清兵就已经在水师的协助下夺回大沽口,到时候只需在大沽口架起数门红衣大炮,就可以将南明水师阻于卫河口,京畿咽喉之地也就可以安如磐石矣。”
多尔衮闻此说道:“先将水师调来再说。”
正说话间,曹尔玉从帐外进来。
“主子,曲阜急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