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大概能猜到谢玲为什么送她这些,倒不是真的想让她用上。当日谢玲带着被苏巍州暗暗威胁的心里不舒服,所以阴阳怪气的想回报他一点不痛快。
若是这些东西是在当日拆开发现也就罢了,顶多就是一个恶俗的小玩笑,可现在,却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宁瑶有些无力,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了。并没有因为她与他分开几天就得到了改善,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一发不可收拾。
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两个彼此深爱着对方的人会相处起来会这么累呢……
宁瑶抿着唇,与他对视,“玲姐就是这个性子,她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苏大哥,下个礼拜你就去要瑞士了,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的……”
她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害怕……
对,害怕。
哪怕是以前,苏巍州被无数谣言塑造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冷面罗刹,她面对他时,都不会觉得像现在这样害怕。
可现在,他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拥有最亲密的关系,她却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仿佛她再怎么不愿,怎么抵抗,都改变不了这种现状。
宁瑶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倔强着不肯落下,本就清澈的眸子更多了几分水盈。
苏巍州见她如此,压下情绪,抚着她的脸,手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她眼泪终于克制不住的砸下,滴在他的手心里。
“哭什么,”他声音还是冷冰冰,却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温情。
宁瑶忍不住嫌恶的抽泣起来,“拿开,你的手……脏!”
他仿佛没听见,自顾自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可是你在哭,你什么时候不哭了,我就拿走。”
一想到他这双漂亮皓白的手,不久之前做过那么残忍歹毒的事,宁瑶只觉得恐怖,无尽的恐怖。
“好,我不哭了,”她忍着眼泪,红着眼凝着他,“可以了吗?”
“不行,眼角还是红的。”
她气极,往后退,退至墙角,“疯子,出去,出去!”
苏巍州眼神也寒下,并未出去,反而步步朝她逼近。
宁瑶有些说不出的害怕,就像看到一个提着刀的刽子手向她靠近,慌忙之余,她拿出一切可以拿出的东西朝他砸去……
卫生纸、医药箱、画笔、颜料……
他可以躲,却没有躲,甚至也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如反顾的向她走近。
心慌之下,宁瑶摸到柜台上用来画水墨画的砚台,很硬,很沉,她也有一刹那的犹豫,可一想到方才揭开帕子看到的那张可怖的脸,她的恐惧就大过犹豫……
什么也没有想,抄起那个外方内圆的砚台奋力朝他掷去!
随着沉闷的一声‘邦’,那个沉甸甸的石砚台砸到苏巍州的额头,然后弹落在地。
很快,他苍白的额头有鲜红的血液蜿蜒流下……
宁瑶目光被那抹血色刺痛了,她想要捡起地上的医药箱里给他上药,脚步都已经迈出来,可她还是缩了回去,恐惧又无措的看着他。
苏巍州终于停下步伐,不过不是因为额头的伤,而是她看他的眼神……
他扯了一下唇角,淡声道,“我去清理一下外面的脏东西。”
闻言,宁瑶身形一滞,瞳孔骤然收缩,急迫的问,“你想怎么处置外面的那个女人?”
苏巍州沉静淡漠的答,“你希望我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
“送她去医院,让她活下去,再请最好的整形大夫把她的脸治好,让她恢复原样。”
他低沉着头,轻轻点了点,想了想,又道,“其他的几条我都可以答应,只是恢复原样就算了。为了避免昨晚的事再次发生,我会给她挑一张其他的脸……”
“况且,”他温柔一笑,“我也不希望有人顶着跟你相似的脸去接客。”
苏巍州离开很久以后,宁瑶还维持那个姿势,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第一次发现,爱一个人和恐惧一个人,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是可以并存。
她无法苟同他做的事,可是……她也不想离开他。
整整三天,宁瑶水米未进。
并不是在闹情绪绝食,而是苏巍州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她面前时,她就想起那个女人血肉模糊的脸。她逼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件事,强迫自己把食物嚼烂,仍然觉得难以下咽,哪怕是咽下去,最后也会尽数吐出来;
她口渴想喝水,耳畔就下意识浮现血液流淌下来时的声响,那鲜艳的血液,顺着女人藕色的手臂顺流而下,滴答滴答……
她饿得头昏眼花,晕晕沉沉,居然就这样病倒了。在炎热的夏天,发着三十九度的高烧,苏巍州不眠不休的照顾她。
宁瑶双颊通红,脑袋都烧晕了,无意识的吐出两个字,“好饿……”
听到她说出这种话,苏巍州眉目间掠过惊诧,她的确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他赶紧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苏巍州等了很久,依然没有下文,就当他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干涸的唇瓣里蹦出几个字,“烤乳猪……”
苏巍州不明白她为何要吃这么这么油腻的东西,“为什么是烤乳猪?”
她迷迷糊糊的低喃,“那天的烤乳猪……好香啊……”
苏巍州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还是去准备了。踏出卧室的那一刻,家里的宠物猪像是受到感应似的瑟瑟发抖的躲在窗帘后头不敢出来。
苏巍州缓步过去,伸手将那只小猪提起来,小猪害怕的眼神都变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急促的挥舞着小短腿,发出急促的哼叫。
“你长胖了。”苏巍州看着它,若有所思挑了一下唇角。
猪摇头晃脑,两只大耳朵跟着一起摆动,似乎害怕急了,像是在说,别宰我,我还不够胖 。
他微皱眉,瞧着它,拍了拍它的脑壳,“我是说你太胖了,我带你出去走一圈。”
小猪哼哧哼哧的看了他一眼,大概在心里偷偷质疑。
苏巍州似有察觉的安抚的摸了它圆鼓鼓的小肚子,“放心,她护着的东西,我都不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