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萝没有当做大事, 胃不舒服，缓一缓，待会应该就好了, 她有经验。
但徐亦婉坚持带她去做个检查，她也就没有拒绝。
徐亦婉开的车，一面开一面叮嘱她身体上的小毛病都得注意, 万一发展成大病就不好了。
她笑应着。
也是这时, 季清洄给她发微信，问她在做什么。
他虽然不在家, 但是存在感一点也不低。
温听萝本来准备告诉他的, 但是一想他在外面出差, 告诉他以后只能害他担心，于是就憋了回去，只说自己在家写稿。
季清洄：【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下，我给你点餐。】
温听萝：【妈妈来了，我不饿，刚吃完曲奇，待会我自己点。】
季清洄：【那行, 好乖。待会吃完饭可以去楼下散散步，别累着颈椎和腰椎。我还有两天就回来，到时候我陪你去跑步。】
温听萝：【好呀】
季清洄：【今天真的没有想我吗？】
温听萝笑出声。
感觉像是一只大狗狗，在自己面前疯狂摇尾巴, 可怜兮兮地求宠爱。
徐亦婉笑着看了她一眼, “是清洄吧？”
这个女婿，最初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 毕竟她不了解他。但是后来看着他们两个的相处, 她渐日认可了起来。因为女儿和他待在一起, 她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他们俩的相处，看起来也是真的舒服。
只要女儿开心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
这么多年了，她唯一的心愿只有萝萝可以开心。
期间有几年，她看得出来萝萝一点也不快乐，她看在眼里，简直难受在心里，这也是她唯一一个心病，她总觉得是那些年的经历影响的孩子，又是愧疚又是自责。
现如今孩子能不被曾经所影响，将生活过好，开心幸福，她就再没有别的心愿了。
温听萝说是，她还在回着消息：【勉强有想了一下。】
季清洄：【就一下吗？不够。】
季清洄：【老婆，我这回来考察的这边有个江南庭院风的民宿，景致很不错，回头我们可以来这住住。】
温听萝：【可以，等你忙完了就去。】
徐亦婉问说：“他这次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两天。”
“那这两天要不你回家来住，妈妈给你炖些滋补的汤养养身体呢？”主要是她也想女儿。他们结婚后就搬出去了，她心里一直不大乐意，她还没跟女儿住够呢。
“好呀，待会做完检查我就跟您回家呀。”
徐亦婉得了这声答应，心情好极了，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阿辛也想你呢，不过那孩子就是个闷葫芦，不会直说，只会整天在家里说就他一个人在，好无聊。”
温听萝想了想，“那待会回家路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他带回去，给他个惊喜。”
徐亦婉：“我觉得可以。”
-
到医院做了各种检查后，温听萝和妈妈一起等着结果。她仍然觉得只是普通的肠胃问题，她的胃本来就不太好。
但不曾想，在结果出来后，医生笑着对她道：“不是肠胃问题，是怀孕了。恭喜，怀孕五周了。”
温听萝拿着检查单，愣在原地，有些茫然。
......怀孕了？
......这么快？
徐亦婉也没想到。她握住女儿的手，给女儿一点安心，自己则重复和医生确认。真确定是怀孕后，方笑着道谢。
温听萝拿着检查单看了许久，都不敢相信。
她竟然就怀孕了？
可是他们......一直有做措施的呀。他们没想这么快就生宝宝哎。
徐亦婉问她要不要告诉宝宝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话音刚落，季清洄的电话就来了。
这家伙发发微信还不够，时不时的还要打个电话来的。
他很爱温听萝，所有人都知道。
温听萝差点被突然响起的手机、以及突然出现的他的名字吓到。——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一种做坏事被抓的慌张？
徐亦婉催她：“快接吧，正好告诉他？”
她接起电话，声音温软。
季清洄很想她，本来还能克制地忍忍，但一听见她声音，好像就克制不住了，那股冲动几要喷薄而出。他走到窗边，暗了暗眼神：“怎么办宝宝，我恨不得马上回去见你。都三天没见了，怎么这么难忍？”
窗外有万家灯火，望着它们，难掩孤独。不过一想到在另一座城市也有一盏灯火属于他，他就觉得心中一暖。这或许就是家的意义吧。
温听萝想，如果这时候她告诉他，他一定能当场抛下所有事情，不管不顾地回来找她。为了让他在那边好好地忙完工作，她强行忍住了和他分享这个突如其来地把她惊讶住的消息的欲望，只同往常一般与他闲聊。
“三天都忍过来了，你再忍两天吧。”她熟稔地安抚，显然这种事情她已经很有经验，“你吃饭了没有呀？”
等到打完电话，她也没说怀孕的事。
而连她自己，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接受自己竟然已经怀孕的事实。这简直太神奇了，悄无声息的，她的腹中就多了一条小生命。
徐亦婉疑惑问起，她只低头摸摸肚子，柔声道：“等他出差回来再给他个惊喜。”
徐亦婉笑着说好。
在她眼里，萝萝还是个孩子。但是不知不觉的，她已经长大了，思虑更加周全，处理事情也更加周到。甚至，都要生宝宝了呢。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徐亦婉与温听萝随口闲聊：“之前也没听你说你们准备生宝宝呀，怎么这么突然就想生了呀？”
温听萝侧脸看窗外，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她能说，他们确实没准备吗？他们的措施一直到前几天都做得好好的呢。前几天他准备去出差，知道好几天见不着，临行前他硬是缠着她来了好几次，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要是知道怀上了……她才不敢这样放肆呢。还好没影响到宝宝，刚才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也正是因为措施都做好了，所以刚才在得知怀孕的时候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直到现在也回不过神来，实在是太突然了。
这个宝宝的生命力未免太过顽强，顽强到都能突破措施的阻碍……
徐亦婉从她的反应中猜到一点，“是意外？”
——还真是意外。
温听萝轻轻点头。
指不定是哪回他要得太狠，宝宝一不小心就冲出来了。不过对着妈妈，她不好意思说，只能等他回来告诉他的时候再好好控诉一番。
徐亦婉笑得更深。现在的小年轻呀。
她又问：“那想要吗？”
“要的，既然他来了，肯定是要留下的。”温听萝舍不得打掉。即使他来得很意外，即使他们毫无准备，她也没想过要打掉他。这是她和季清洄共同孕育的生命，他只是到来，她就已经开始准备爱他。
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过，为什么她没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拥有一个爱她的妈妈。她也无数次地望着别人家的妈妈心生渴望。那时候她就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她一定会很爱很爱她的孩子，绝不会做一个像肖来娣一样的妈妈。
“那就好。没事，不怕啊，有妈妈在呢。”徐亦婉知道新手妈妈难免会有些不安，她尽可能地安抚着女儿，“等清洄回来再跟他说说，到时候妈妈也多教教他怎么照顾你。”
“好。”温听萝偏头看徐亦婉，心中一阵安定，没有太多的无措和慌张。忽然，她轻轻启唇：“妈妈，你不知道，要是你在我小时候突然出现，我一定会很高兴。”
徐亦婉愣住。
“我那时候可希望我妈妈爱我了，也很羡慕别人家的妈妈。你这样好的妈妈，我连做梦都不敢想，所以你如果出现在当时，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后来她长大了，懂事了，就没那么多渴望和幻想了，比起小时候，高兴劲儿也就没那么足了。
徐亦婉眼泪都要涌出来。
女儿说这些话，无异于是在剜她的心。
每一句话都跟刀子一样的扎在她心上。
如果可以重来。
她也想早早出现，陪在她女儿身边，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不叫她这样羡慕别人家的妈妈，也不叫她被别人这样苛待。
她死死咬住唇，拼命压抑着情绪。
可是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不过我现在也很高兴啦。”温听萝只是情绪涌上来，突然想和妈妈说这些话。
她童年时的这些想法，从来没准备和肖来娣说，但是那一瞬间，忽然很想和徐亦婉倾诉。
——那时候有好多遗憾呀，后来的岁月里怎么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不过她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她会很爱很爱他，做一个她曾经最希望得到的“妈妈”。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腹温柔。
徐亦婉张了张嘴，几度哽咽难言。
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她在宠爱别人家的女儿，做别人家女儿的妈妈，将自己女儿求而不得的一切，捧至别人家女儿的跟前。
徐亦婉很恶毒地想，肖来娣不管生什么病，全是活该！她活该的，是老天容不下她了，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徐亦婉抹了下眼角，喃喃道：“妈妈也希望，如果可以重来，那妈妈一定好好爱你。”
温听萝笑了笑，她和妈妈说：“我希望这次生个女儿，我想好好爱她。”
“嗯，我们一起爱她。”
-
温听萝回家住了几天，徐亦婉换着法给她做好吃的，主要是煲了不少据说是很补身体的汤。
那些汤的味道大多不附和温听萝的胃口，她每回都是艰难地喝完。不过据温辛所说，她脸色红润了不少。
温听萝将信将疑，也就继续喝了下去。
温辛还说：“你不在的时候妈妈可懒了，厨房门都不进的。你一回来，厨房就成了她的天下，啧，你看她偏心的。”
徐亦婉百忙之中睨了他一眼，“你不是也嫌我煲的汤难喝？”
温辛：“……那倒是。”
“还说我呢？你姐不在家的时候，你三天两头就不回来吃，动不动就加班。她一回来，我就没见你加过班。”徐亦婉毫不客气地吐槽起亲儿子来，拆穿得不留情面。
她回家来住，温辛大抵是最激动的一个。各种好吃好喝的不停往家里带，而且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恨不得全都在家和她待在一处，要么一起工作要么一起看电影。
温听萝忍不住笑。
温辛做是可以做，但是脸皮薄得很，一被拆穿就不行了。闻言，当即就红着脖子和妈妈反驳起来：“我才没有！这不就是刚好这几天公司没什么事吗！”
看他那样子，徐亦婉都好笑，也就没和他争，只是说：“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可以说是很欲盖弥彰了。
温辛脖子红得更厉害，干脆跑开，不再在这里待下去。
温听萝笑得止不住。
他总是给人一种很……单纯的感觉？
但是据爸爸说，他的能力并不差。也是的，能轻而易举地考上清大的，能力怎么可能会弱到哪去呢？两者结合，她觉得他现在这样很好。
徐亦婉压低声音和她吐槽说：“你要是生个女儿呀，他指不定得有多疼呢。就算是要整天骑在他脖子上，他也只会乐颠颠地答应。”
这个嘛，温听萝是相信的。
她又好奇：“那如果是儿子呢？”
“那就说不好了。他从小就觉得男孩子吵——虽然他自己也是男孩子。当然了，他从小就很懂事很安静的，和别人家的男孩不一样，不会吵人，所以也是有资格嫌弃别人。”
温听萝觉得这实在是稀奇。
不过不是都说外甥像舅吗？那如果是男孩的话，她开始期待起能和温辛小时候像一点。
至于季清洄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她好像还不知道。
季清洄知道她回家住了，所以出差回来当天，直接就来了温家。
温辛一看见他就臭脸，因为知道他是来接人的。
季清洄乐了，这小舅子，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他上前几步勾住小舅子肩膀，“商量下，我好歹也做了你一段时间的姐夫了，什么时候叫声姐夫？”
温辛不情不愿的。
“你让我姐在我家住半年我就叫你姐夫。”
季清洄想也不想：“那算了，这声姐夫也不是很重要。”
开玩笑，他和他老婆的二人世界才过了多久？越过越上瘾，根本没过够，他恨不得再过上十年二十年。一想到以后还要生孩子，他们的二人世界会被打破，他都不情愿。
不过，不生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回头他和她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再说。
温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算了”得可真快，一秒钟犹豫都没有。
“我老婆呢？”季清洄开始找人。
“在看综艺。”他刚刚也在看，就是抽空出来给这人开个门。
季清洄心情颇好，脚步都有几分匆忙，知道温听萝去向后就先行进去找人了，满是迫不及待。
温辛被他撇在后面，眯了眯眼。这人好像还不知道他姐姐怀孕了吧？也不知道知道后是个什么表情。嘁，还想要二人世界？
一想到这，他本来不是很愉快的心情竟然开始转晴了。
温听萝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刚看得入神，却是突然被人抱了起来。
她小小地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抚住小腹。
季清洄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往她脸颊上凑着吻，“想我了吗？”
温听萝连声应着，“你先放我下来嘛。”
温辛就跟在后面，马上进来，季清洄也没有太放肆，亲了几下后就将人松开。
桌上还放着徐亦婉煲的汤，太烫了，温听萝准备放凉以后喝。季清洄问说：“这是什么？”
“妈妈煲的汤，你要不要喝一点呀？”
都是补身体的，所以谁都能喝。
“怎么突然喝这个？是哪里不舒服吗？”他凑在她身边，将人上下打量。但看着没什么问题，脸色也很红润。
“不是啦，日常滋补而已。”她心里还藏着怀孕的事情，憋得好辛苦，总忍不住想笑。
温辛进来了，他往旁边的沙发上坐，觑了觑他们，目光隐含期待。
季清洄不大敢信，“真的？没骗我？”
“真的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怀了个孕。
温辛摇摇头，兀自继续看综艺去了，不理会这小两口撒狗粮。
“好吧。来，老公抱会。”他将头埋在她颈窝。好几天没见，他想得慌。偏偏这是在温家，他不能乱来，更亲近的动作都不能有，只能非常隐忍地、规规矩矩地抱一下。
他块头大，就这样压下来，温听萝怕压到宝宝，她试着推了推他，“你坐在那抱就好。”
季清洄：“？”
他慢慢地撩起眼，眼里隐有不敢置信，似乎是在说——他都这么克制了，她竟然还觉得不够？竟然还要他再规矩点儿？
这可是五天没见啊。
只是一个拥抱他觉得已经很委屈了，她竟然还要他退之又退？
果然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五天没见，她对他的感情就淡漠退化了。
温辛没忍住扬唇。
虽然目光没在他们那边，但是耳朵竖得很高，嘴角也是，越翘越高。他都能想象季清洄的表情和即将崩塌的心态。
他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足够受伤。温听萝摸了摸鼻子，也憋不下去了，只好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我怀孕啦。”
这四个字如一道惊雷。
季清洄的眼睛原是瞪大的，里面充斥着不敢置信。
这下好了，不敢置信直接乘二。
他呆坐原地，愣愣地看着她。
他的反应和自己的简直一模一样，温听萝重重点头确认，含笑道：“五周啦。”
季清洄一度觉得这很荒唐。
——不是，怎么就怀孕了？
别的事情他是不规矩，日常行某事大胆又过分，但是在相关措施上，他那叫一个规规矩矩一丝不苟。怎么就……？
就在刚刚进门前他还想和她说孩子的事情，不管怎么样，至少晚一点生也行，他还想多跟她过几年二人世界。然后一进门她就跟他说怀孕了？
怎么的，这孩子是生怕他老爹不让他来是吧，迫不及待地就给冲过来了？
季清洄在巨大的震惊过后，直接又埋进她颈窝，抚慰受伤的心灵。
“老婆，我还没跟你过够二人世界。”
他有些丧气。
温听萝更加想笑。虽然很过分，但是不得不说，他所有的反应都引人发笑。
温辛更是嚣张，直接跟着综艺大笑起来。
季清洄咬着牙，幽幽投去一个眼神。
但也是很快，他就修整过来，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小腹，“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目前还好。”她很新奇地和他分享着，“他居然五周了哎。”
季清洄和她一样惊奇，对着她的肚子，像是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两个新手夫妻就这样一起惊讶地研究了起来。
季清洄仔细回忆五周之前他们做了什么。
等回忆完以后，他看了眼温听萝。四目相对，温听萝默默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很显然，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温听萝觉得羞耻，她并不想面对。
他弯着唇笑起来，见温辛没在看他们，便迅速地在她耳垂上一咬，“他来得太快了。”不然今晚，他甚至都已经想好要怎么过了。现在好了，所有行动，全部暂停中断。
季清洄在她耳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在一起久了，温听萝好像和他有了点心灵感应。她又想去捂住他的嘴了。
他在想什么，她好像都能猜到。
-
当天晚上，他们回了他们的小家。
周围没了其他人，季清洄终于可以毫无忌惮地说自己想说的话。他幽幽道：“老婆，我忍了五天，本来今晚准备犒劳一下这五天的忍耐。”
温听萝早就猜到了。他刚才在温家没说出口的话就是这些。
他每次出差前与出差回来后，都要好好折腾她一番，无一例外。这回指不定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蠢蠢欲动，只是没想到抵达温家后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想想就觉得又好笑又可怜。
温听萝说：“犒劳就是，恭喜你喜提一子。”
可以说很是扎心。
但她还嫌不够，接着又补一刀：“这才哪到哪呀。”
季清洄：“……”
他彻底失了言语。
靠在沙发上静了半天，短短时间里，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
“子”可以是儿子，也可以是女儿。
不多时，只听他又隐忍道：“我想要个女儿。”
如果能如愿，倒也不枉费他这番隐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