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 突然要融入记忆。
萧朔月喝啤酒的手一顿，侧过头正想询问+劝阻两件套，一抬眼, 对上的就是自家队长的侧影。
他倚在围栏上，黑色的衬衫被风鼓起, 短发有些凌乱，因为半垂头的原因, 遮住了大半眼睛。
但是偶尔瞥过来的一眼，眼底似乎浮着戾气，又似乎嵌着 阴郁和茫然。
可能是夜色太深, 也可能天台的风太大。
她突然有一种自家队长虚弱得厉害的错觉。
萧朔月灌了一口啤酒。
自家队长的人设，有钱、有颜、有战斗力, 有爱护他的城主。
副作用也只是和现在相比：或冷漠、或暴戾、或高傲、或严肃……
但起码, 有了记忆，回首来时有路，不会飘如浮萍。
那还劝啥。
萧朔月回过神，安静了几秒钟，捏着啤酒罐：“之前不是说, 融入记忆有副作用，危险么？”
“可能会彻底失控, 逐光反应还在……所以下次见我, 若是觉察出不对, ”裴寂看向萧朔月，眼底有些苍凉，“跑。”
“好。”萧朔月笑, “能跑多远跑多远。”
裴寂听见笑声, 破天荒露出些许无奈：“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萧朔队长自家队长的眼睛, 表情安静，眼神认真，“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萧朔月意识到今晚，也许是身边的人作为自家队长的最后一晚。
再次见面，可能是追杀和被追杀，也可能是形同陌路。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夜里十点半不到。
“队长。”
“嗯？”
“我们出去走走？现在时间还早，商业街那边正热闹，电影院也开着……”
裴寂眼底各种神色翻腾，最后被强制拽入平静无波里，他打断萧朔月的话：“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这么明显地拒绝——
萧朔月点头，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将罐子捏扁，伸手轻轻地朝着楼下抛去。
啤酒罐在落地之前，突然上滑，“哐当”一声落在了路灯下的垃圾桶内。
“队长，晚安。”
几分钟后。
裴寂站在一楼，看着天台的灯关掉。
一道人影从靠门的位置慢慢走了过来，机械鱼尾微微摆动：“道别完了？”
“嗯。”
“其实之前的方案仍旧可以进行，我带队，你当城主。”城主道，“她绝对不会拿到任何升阶的法则纹刻，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裴寂抬没有回答，而是抬腿朝着小区大门走去：“走吧。”
*
第二天。
萧朔月醒来，看了一眼通讯器，通讯录中【裴寂】的名字已经是灰色的状态。
这代表着通讯器已经摘下。
可能是连续几晚都梦见了基地，她盯着自家队长灰色的名字，发了好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想。
她干脆起床，将角落里收纳的木盒拖到窗台前，又回到书桌前，翻出纸张和笔。
然后坐在木盒上，将窗台当桌子。
[目标1：找到风语和晴纵欢，阻止他们在地球开赌。]
[目标2：杀了他们。]
[目标3：找到以绝后患的方法。]
写完目标，萧朔月手一停，笔杆在中指、无名指、食指中翻转了几圈，她想了想继续写。
[备注：目标按1→2→3执行，死即任务停止。]
[准备：升级80+]
她笔尖卡在纸上，写了半句[提升战力]又被自己划掉。
在机械之城，自己已经连开两锁，比起提升，巩固更加重要。而且时间只有一个月，需要集中精力升级80+。
写完，她拿起纸张走出房间，顺手用冰箱贴将计划贴在了冰箱门上。
桌上摆着包子和豆浆。
三七难得不在厨房里，而是站在阳台上，不知道看着什么。
萧朔月刷完牙洗完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三七仍旧站在阳台上。
她从餐桌上拿了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自己阴郁了几天的世界，似乎短暂的被阳台铺满的阳光所驱散。
萧朔月就着满阳台的阳光吃完包子：“三七，你在阳台进行光合作用？”
阳光下的三七翻了个白眼：“小朔月，只有植物才能进行光合作用。”
萧朔月：“三七是植物。”
三七：……
这个笑话好冷，它感觉不到温度，也冷。
“小朔月，过来。”三七冲她招手。
萧朔月踩着居家拖鞋，走到阳台，这才发现，阳台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木盒。
正方形，盘子大小。
“早起时没有。”三七描述，“刚刚发现多了个盒子，不知道谁放的。”
萧朔月伸手准备去拿木盒：“看看就知道了。”
“我来。”三七长长的爪子探了出去，先一步抓到木盒，它十分郑重的侧过头看了萧朔月一眼：“你退后。”
小心翼翼的架势宛如拆炸弹。
萧朔月假装没有看到城府的标志，往后退了一步。
三七一直盯着萧朔月退到了阳台尽头，这才勉强满意了一些，转动爪子，将木盒打开。
盒内插着四面空间阵旗，有灵力波动着，将一块巴掌大的碎片悬浮在盒子中间。
盒子原本压着的地方，还有一封信。
萧朔月不忘口头申请：“三七，我能看信么？”
三七想了想，点头。
信是手写的，队长的字。
萧朔月垂下眼帘，继续看信： [源碎片源于迷域，蕴含着时空法则，以路痕探入，可凝成纹刻，历年来，都有引路人尝试用源碎片升阶。
直接融入源碎片的，多数当场自爆，活下来并进阶者寥寥。而融入法则纹刻的，八成以上跌落阶位，只有一成左右的人升阶。
以上皆不可取。
正确方式：学习时空纹刻，将纹刻图案连同法则一起，刻在路痕深处。]
最后一句，萧朔月看懂了，又好像没看懂。
不过不要紧，可以一步步来。
萧朔月将盒子拿回屋子。
三七跟在萧朔月身后进屋：“小朔月，小朔月，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提升实力。”萧朔月解释，“就好像机器人的系统升级。”
三七盯着桌上的盒子，陷入沉思。
盒子里这样的碎片，它见过很多，有的是从虚空中撞进来的，有的是突然出现的。
其中能量弱的，它都扔了出去，只留下几片能量强的，作为收藏品。
这一片……
连它扔出去的都不如。
人类这么脆弱的生物，无数夜里，它都担心不充电的心脏是不是会停止跳动，然后越想越不对，从小棺材里爬出来，进屋去看看小朔月是不是有呼吸。
这种碎片怎么能给自己养着的人升级呢，万一升级着升级着，死机了……机器人好重启，脆弱的小朔月就咿呀了
唔——
三七伸出手指，插入网络接口。
遥远的七科秘密基地，梦幻战舰上，一台隐形小型战斗飞行器带着源碎片弹射出甲板，消失在了空中。
*
萧朔月生活在闹市小区。
她第一次闭关，也没什么经验，关好门窗就以为差不多了。
结果这边刚打开盒子，送快递的小哥就敲上了房门。
等自己签收完快递，又发现楼下开始大扫除，搬动家具的声音日常不算大，这时听着突然喧闹起来。
而且不止这些。
站在屋内，安静一会儿，就能清晰的听见小区绿化维修的声音，上方飞行器路过的声音，楼下偶尔有人路过交谈的声音，还有临近中午，不知道哪家开始剁肉的声音……
都是人间烟火声。
温暖归温暖，却也的确会打扰专注度。
这个世界大多数有战斗力的，能够个三室一厅就不错了，估计都面临着类似的问题。
闭关嘛。
仙盟的传统艺能。
萧朔月首先搜了仙盟的攻略，跟着抄作业：提前预缴所有的费用，拦截所有在路上的快递，在通讯器发动态表示自己要闭关，在门口挂上牌子写上“本人外出，无人在家。”
买了静音阵法，为了保险起见，还买了一对降噪耳塞，防止静音阵法续航虚标自己会提前被打扰。
这一切配齐，已经到了次日。
萧朔月在门口挂好牌子，嘱咐完三七不要打扰后，打开静音阵法，塞入降噪耳塞。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萧朔月从桌上拿起木盒，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
她盘坐在地板上，打开盒盖。
萧朔月闭上眼睛，全身布满路痕，伸出缠着路痕的手指，探进了源碎片里。
碎片内宛如浪花翻腾，最后浮现出一个图案。
萧朔月看了一眼就有些愁：这中国结原型，梵高的笔触。
她闭上眼睛，找到识海里路痕深处的“种子”，开始在种子上刻第一笔……
……
仙盟驻主城办事处。
茶室。
屈道人一身藏青色法袍，坐在茶桌前，正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小朔月是不是已经闭关了。”
“主城送去的碎片是我亲手挑的，加上萧小姐天资聪颖。”闻悬林端起茶壶，给屈道人的倒了一杯热茶，“少主无需担心。”
屈道人接过茶杯：“听说带回来的源碎片，大多图案只有一笔，两笔都很少。”
“就是这么一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半的引路人都没有刻出来。”闻悬林点头：“第二笔的难度是起笔的一倍，第三笔又远难于第二笔，这越往上，时空法则越难纹刻。”
“闻先生，既然聊到这了。”屈道人有些好奇，“闻先生你纹刻的图案是什么样的？”
闻先生拎起茶壶，在桌子上倒了些许茶水。
然后以茶水为墨，桌子为纸，画了起来。
屈道人一看，有点像扭曲的“中”字:ф
闻先生画完：“萧小姐的比我的稍简单一些，不出十天，应该会有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