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考过飞翼驾驶证的人都知道。
学员学习过程中, 失去平衡，坠下来的姿势一般不会太好看。
要么面向前，五体投地。
要么背靠下, 四仰八叉。
幸好, 优雅的引路人属于摔得比较好看的一波。
她在五体投地的前一秒，生生改变了姿势，变成了坐在了地上。
高空, 许云溪一脸懵逼。
地上, 萧朔月神色中难得透出些茫然。
许云溪正想要不要开口说句什么。
就看见甲板上坐着的萧朔月微微抬头，眼底的茫然迅速收了回来。
她稍稍垂眸反思了了一下自己的学习态度, 从地上再站起来的时候, 表情挂上了认真。
然后背着翅膀再次站起来, 来到桅杆底下。
单手抓着桅杆的绳子，几次横杆借力, 再一次站在了桅杆顶端。
许云溪在脑子里算了一遍萧朔月的飞行姿态。
觉得发力方式和展翅的机会，都还行，不至于坠机。
许老师不太会安慰人，但是语气真诚：“可能是神经对翅膀还不够熟悉。”
萧朔月：“我再试一次。”
许云溪：“来！”
众人视角里。
引路人在队长一挥手指挥下, 二次跃空。
同样优雅的姿势, 从容表情换上了认真，肌肉也有些稍稍紧绷。
都说认真的大佬最帅气。
然后，最新代次的战斗翼在低空挣扎了两次。
引路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波浪线后, 再次“碰”的一身，砸在甲板上。
她迅速起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再来。”
众人看着她跃身而上, 立在桅杆顶端, 开始第三次试飞。
犹豫着, 但还是鼓起掌来。
然后——
第三次坠机。
第四次摔落。
第五次倒是没有砸在甲板上，而是直接摔出了船，跌落在云层里。
……
一直到第十次以后。
围观的众人已经开始收回了视线，开始低头，装作认真工作，无暇再看。
他们其实也想继续看。
只是自家队长，眼神带刀，脸上挂上了极度危险的警告微笑。
再看下去，回去就要被收拾了。
许云溪觉得在学习这件事情上，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太能有同理心。
她坐在桅杆横杆上，看着萧朔月来来回回试飞。
托着下巴看着看着她几乎在同一个时间点，从同一个抛物线点坠机。
说人话就是。
态度端正，努力认真，就是毫无寸进。
也就没有熟能生巧的可能。
一直摔了二十几次后，萧朔月终于停了下来。
任何一门技能，要么需要天赋，要么需要时间。
飞行上，她显然天赋不够。
以后再看看能不能用时间弥补过来。
萧朔月将身上穿着的战斗翼拆了下来，走到甲板一头，将战斗翼收好，放在了地上。
然后拿起一旁仿佛被随意扔在一边的，自己之前穿戴的翅膀。
这一次，她看见了上面的字。
[旅行专用]
萧朔月认真穿戴好。
她十分熟练的升空，来到了许云溪身侧。
两人并肩坐在桅杆上。
上面的风很大，人似乎一坐下，心就安静了下来。
许云溪：“你看到了？”
萧朔月：“嗯，旅游翅膀。”
许云溪见她语气自然，神色也没有挫败，转过头闲聊：“旅游翅膀，也叫儿童翼，平衡系统不断优化了几十代，在七科被逗乐‘永不坠落神翼’，虽然调笑意味比较大，但是的确集合了科技的结晶。”
这次安慰人的水准上去了不少。
萧朔月点头：“挺适合现在的我。”
许云溪也不再纠结。
给引路人科普了儿童翼的优缺点和战斗的束缚。
又招来队员，给她多准备一组电池。
和儿童翼和解了后，许云溪看了一眼队内消息。
可昨天海怪涌入空域的原因，信号机器人被纷纷撞沉，损耗占比百分之九十。
德尹抢修到现在，也没能唤醒一台。
除了近前的十人，其他人一天过去了，仍旧是灰色点。
她看了一眼已经钻进睡到补眠的引路人，放下通讯器。
自己靠着船舱，也闭上了眼睛。
***
萧朔月是在睡梦中被摇晃醒的。
她睁开眼睛。
船舱仿佛置身于水中，剧烈的摇摆着。
原本睡在她对面的许云溪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朔月起身才发现，船舱门被关上，将声响挡在了外面。
她刚拉开舱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郁的血腥味，云层似乎上升了不少，几乎要漫进船内。
外面天还大亮着，萧朔月一时间判断不了自己睡了多久。
许云溪和五六个队员站在船头，压低了声音，相互交谈了什么。
听见脚步声，许云溪回过头：“正要去喊你。”
萧朔月不问也知道，肯定出事了。
许云溪往旁边站了一步，让出一个人的位置：“来看看。”
萧朔月走到近前。
才发现并不是整个云层上升了高度，而是废船在下陷的位置行驶。
许云溪：“不久前，云层突然下落几十米宽，成了一条云河，速度太快，我们也被迫裹挟进来。”
云河，字面上的意思。
两边云层高，宛如河堤，中间几十米宽的下陷区，宛如真正的河流一样，蜿蜒伸到视野尽头。
而且，下陷云带还在起伏涌动。
它们裹挟着昨夜的尸体、残肢、血液……还有无数废船，汇集成一条尸体血河。
奔腾着，朝着未知的目的地涌去。
萧朔月点头。
这就解释了她之前的疑惑。
为什么有夜晚绞肉机，他们上来时，云层却没有任何残肢尸体。
许云溪继续道：“你第一次进入碎片，走到这已经足够了，下面安全一些，我派人护送你下去，要是和裴先生汇合的早，你们可以选择先走。”
萧朔月：“你们呢？”
“我们探测到了能量源，和这条云河奔腾的方向重合，想过去看看。”
许云溪笑了笑，“我们本身就是干这个的，跑也得探测到数据再跑，以后好联合其他队伍过来。”
须臾压低了嗓子，机械声音都能听出咬牙切齿：“谁TM测评的D级，这要不是……”
他看了一眼萧朔月，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是其他人都明白他想说什么。
要不是因为引路人临时决定进来。
队长考虑到引路人的安全，无上限的加了物资、武器，又调了两个战斗组，每个小队都加强了几倍。
她自己也跟了进来。
不然，这前一个空域万怪绞肉机，后一个尸体血河奔腾不息。
他们队的战损不可估计。
说话间，尸体血河的流动速度陡然加快。
像是汛期的江河，一泻千里。
一个血浪打了过来，几乎是擦着桅杆，仿佛要将废船吞噬。
这么大的吸力。
他们是七科的钢羽，不是反重力的仙盟，也不是可以闪移的魔联。
就是许云溪也不敢担保，自己带着一个人起飞，能够安全远离这里，而不被巨浪和吸力卷进去。
现在起飞就是送死。
只能等云河稍微缓和一些，再看看有没有实际，能够把引路人送出去。
只是云河并没有要缓和下来的意思，它们一路崩腾，直到众人看见了一座植物园，才重新回到了缓慢的流速。
许云溪看了一眼萧朔月。
好吧，目的地显然已经到了。
然后转过头，和众人一样，将视线投向了眼前。
是的，是一座云上植物园。
远远看去，首先扎入眼帘的是，红的、绿的、蓝的、紫的……各种各样色彩。
紧接着就是物种多样性。
各种各样的花争奇斗艳
三瓣的，四瓣的，长的像动物的，长的像人脸的，有造型优雅的，有外貌丑陋的。
各式各样的树野蛮生长。
果树、阔叶树、针叶树、长满昆虫的树、枝条泛着荧光的树。
各式各样的农作物。
左边稻田稻穗硕果累累往下了，紧挨着的就是小麦已经金黄，还有各种不知名的主食，都整整齐齐，互不干扰一块块长着。
再近一些。
众人感受到的是植物体型的压力。
魔联的魔法大森林，树动不动就几十米，花朵也以肥美著称，杂草比人高，在里面走上一圈，已经十分有压迫感。
但是跟这座植物林比起来，还稍逊一些。
这里花朵高如正常树木，花冠像是节日盛大的热气球。
树木绿冠仿佛接天。
还有伞盖一样大的蘑菇，半人长的落叶，西瓜一般体型的果子。
……
所有的废船，在汇入植物园之前，都被分流到了一侧。
只留下血河尸体残肢，翻腾着朝着植物园涌入。
一点点漫了过去。
绞肉机的无情转动，自相残杀了那么多怪兽，居然只是为了给植物园提供肥料。
全员沉默了半天。
只有树族柳丝丝还有心情感慨：“啧啧，我植物一族的血腥，不亚于兽族嘛。”
这一次，须臾没有抬杠。
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
废船停靠的地方，长着一排树。
和植物园内的树木体型完全不能相比。
但是有很强的人工的痕迹，同一品种，一字排开栽种。
每隔一棵树，树上都建有小木屋。
树干上有拴住的痕迹，从位置上看，像是为了拴住船只留下。
许云溪看了一眼甲板。
铁链尽头连着的圆形锁扣，大小刚好能够扣住树干。
这是一个白日黑夜翻转的世界。
有了上次的教训，许云溪决定在树屋驻扎一晚再说。
在云底安然睡过一晚的队友，也证实了之前一个理论。
——在正常的情况下，土著的居住场所往往是最安全的。
许云溪：“今晚我们就在这驻扎，柳丝丝你先看看，能不能感应。”
柳丝丝点了点头，身后战斗翼扇动，落在了木屋前面。
她趴在了树干上，脸上缓缓涌现出一个图腾，纹路顺着五官一直向上蜿蜒到头顶。
她脑后被扎起的头发自主散开，无数柳条在空中上下翻飞。
千百根扬起的柳条，有的仿佛十分厌恶树干，朝着相反的方向炸开。
有的的则十分亲昵，温柔的垂下，落在了树干之上。
柳丝丝伸手撸了一把亲昵树干的柳条，从中找了两根最粗壮的的。
然后轻轻一甩头，
两根柔软的柳条末梢，徒然变成钢针，深深扎进了树干之中。
柳丝丝：“能链接，但是它进化的还不够，表达的信号很模糊。”
许云溪：“问一问，晚上有危险么？”
柳丝丝点头。
她脸上的图腾再一次加深，从墨绿色几乎变成了墨黑色。
树木在一瞬间仿佛被点活了一样。
众人甚至感受到树木枝干脉络仿佛都涌动着能量。
原本树梢几片泛黄的叶子，在悄悄的转绿。
半分钟后，柳丝丝抽出柳条，从树上落了下来。。
“它还理解不了危险和安全这两个概念。我换了几种问法，最后它回应了一种。”
柳丝丝脸上的图腾也缓缓褪去：“它说:这里，晚上，平静。”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平静本身就是安全的代名词之一了。
许云溪脸上也轻松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不早了，大家行动起来。”
于是飞空瞭望放风的放风，绑船的绑船。
探查木屋的探查木屋。
为了安全起见，许云溪让人把所有的木屋都探查了一遍。
防止有什么怪物、危险隐藏在里面。
一排树，有二十几个树屋。
没有人给萧朔月派活。
萧朔月自己飞上去，打开了一个树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