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染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她的确有这个打算，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积蓄。
“我的个人财产，我想……”
“你已经有女儿了，你只为自己考虑么？！”宫爵打断了她。
“还是你以为，我会像之前一样，不求回报的照顾你们母女俩？这和我让你拿我的钱去包养男人有什么区别！”
慕香染一下子拧了眉，“宫爵，你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了？”
“不是心虚，你怕什么难听？”他冷着脸，逼得她脸色很难看。
她气得死死握着手心，出口就是毫无遮拦，“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想我这身体挺值钱的，每晚出去挣不少，估计也能帮他渡过难关……”
“你给我闭嘴！”他黑着脸压抑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只是怕惊到了她家里的人。
否则他完全是低吼。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一下子红了眼眶，“我们有多久没好好说话？有多久过得像仇人一样……”
“是谁把关系变成这样？”他睨着她。
“是我么？”她自嘲的笑，吸了吸鼻子，仰脸看着他。
道：“我一直觉得，你曾经背负了太多责任，顾及那么多人，除了我们之间偶尔的矛盾之外无可挑剔！可是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也许哪天，你的霍骁会告诉你为什么！”他语调里都是恨。
也终于狠狠松开她，头也不回的进了电梯。
那一秒，那样沉重的背影，让慕香染心里一疼，她想拦住他，可是电梯已经走了。
她疲惫的靠在墙壁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关于舞蹈室变卖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宫爵找过魏悦，魏悦给她打了电话。
说了很多，都是劝她这个办法不可取，毕竟她真的还有蝴蝶，靠她其他的项目收入可不够稳定。
“霍骁很难没错，可你已经没那个义务帮他了，你们不是恋人，他甚至伤害过你，你们不相欠。”魏悦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你把股份转给霍敬的事我知道……你真的不用顾及我，顾及那么多，维护你和宫爵的感情是最重要的。”
她算是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吧。
所以那些天，除了偶尔去GUD之外，无事可做。
她在GUD接的设计案彻底结束了，最后只差一个“智慧眼”的正式启用仪式。
那些天心里事情多，后来才知道车黛辞职了，也只是听了即过，觉得和自己无关。
那些天，她只是偶尔从宫心那儿知道他夜晚总是出去应酬，然后喝醉回家。
慕香染听而不闻，因为没有去找他的理由，更没办法忽然打电话让他别喝酒，毕竟那是他的应酬。
直到关于霍氏危机的新闻之间，掺杂着出现了宫爵的绯闻。
“京市第一贵G某近日频繁流连‘名人堂’会所，据闻是迷上了会所一朵新进的玫瑰，很多土豪劣绅竞相邀约都被G某捷足先登，甚至长期固定保持关系……”
那会儿他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
里。
舞蹈室的老师早就下班了，她怕自己闲得慌，留下来帮冷瞳做关于舞蹈团的策划文案。
点开了的新闻有头有尾，甚至有关于他们的合照。
看不清脸，但她至少认得他的身影，也认识他那辆经常开的黑色轿车。
这就是他个把月都可以不联系她的原因么？
心里有些酸涩，毕竟他们毫无交流是事实，好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十几通电话呢。
她不喜欢这种新闻，也不会轻易相信，所以知道不能多看。
但是忍不住，看了下一条：“从某房地产的消息属实，G某最近秘密、积极寻找隐私住所，方便金屋藏娇。”
这让慕香染首先就想到了半岛湾。
是不是再弄一个地方，再藏一个女人？
当然，她想，媒体总喜欢胡说来赚取眼球，他想要住所，直接回温榆庄园不就好了？
还是怕她知道？
“嗡嗡！”的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放开鼠标，微蹙眉，不知道宫心这么晚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老板！你赶紧去接我九叔吧，我感觉他今晚是真喝多了！在会所里那些女人可是虎得很，万一九叔被女人强了怎么办？奶奶让我接，可是我没空！”
宫心皱着眉，确实挺焦急的。
她一直都缠着霍骁，把他从九叔和老板的爱情里分隔开，所以知道霍骁最近的处境。
这会儿看着霍敬也醉得不成人样，她可不敢走开！
慕香染看了时间，沉默了会儿，才道：“我知道了……地址呢？包厢号之类的。”
“他常去的就那一个！”宫心急急的说着就挂了。
慕香染看了手机两秒，然后不疾不徐的起身收拾包，没有开车过去，打车等了几分钟。
她好久没有来这个会所了，来最多的时候，是和他结婚的第一年，甚至她的第一夜都是耍手段丢在了这里的某个房间。
站在他的那个包厢门口，他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个女人，纳闷的看了她一会儿，“也没穿工作服，你找谁呀？”
慕香染往里看了一眼，拨开她，目光扫过之处，并没有宫爵的身影，只有几个女孩。
看来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快活的么？
“宫爵呢？”她直接问。
女人听到她这么喊，皱起眉，“你谁啊？”
慕香染闻着满屋子的胭脂味，听着女人的娇声娇气吵闹，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紧了紧手心。
转头正好见男人从洗手间走出来。
浓眉微蹙，低眉掸掉衣角和裤子接触那一片的潮湿。
一个女人起身对着他欠身道歉，然后又笑着讨好。
她就那么看着，任谁都会以为裤子湿在那儿不是无缘无故。
宫爵也终于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峰蹙了一下，可目光看着她，手边依旧不客气的把一个女人揽了过来，走向她。
“玩够了么？”慕香染站在门口，仰脸看他，问。
宫爵视线低垂，看着她的面无表情，没有应答，只是搂着女人的手拍了拍，侧首对着那女的道：“去老地方等着。”
很显然，他这些天，是真的一直和同一个人女人……
他往前走一步，慕香染退了一下，道：“伯母让我来接你。”
而她退了，宫爵就往前一步。
脸色和那晚在她家门口离开时一样的冷郁，“不是说每晚出来帮霍骁还债么？凑足了么？”
“我还以为，我这么些天在这儿，说不定会遇上你，毕竟人不如旧，旧人玩新姿势会很方便……”
“啪！”慕香染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忍着，终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请不要把你的无耻放在我身上！”每次被他这样对待，她总是第一个红了眼。
就剩这么点出息，她也不想！
“你不走是么？”她闭了闭目，“去和那个女人继续？……如果是，我自己回去，伯母那儿我什么都不说。”
她等了好几秒，一秒又一秒的看着他，可他始终不回答，也没有要跟她离开的意思。
她终于点了点头，转身往电梯走。
也是转身的那一瞬间，眼泪猛然落了下去，转弯才抬手抹了一下。
电梯刚要关上的时候，男人大步掠了过去，那样子一点也不是喝醉了的人。
“哐！”的一声阻止了电梯门合上，然后迈步进去。
她一言不发，侧过头站着。
出了电梯也是一个人往外走。
男人手里握着手机，给谭泽的电话，“依旧没找到，你看着办。”
谭泽拧眉，不能啊，应该就在名人堂才对。
因为霍骁所受压力不够大，甚至，为了下次好动作，宫爵要把此次霍氏危机后给GUD的栽赃扩大。
让外界清楚，是他霍骁从一开始就打算算计GUD，却自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反咬一口。
而要能公布这些，就需要知道彻底和顾绅之间关系和交易的人。
那个女人，曾经和顾绅、车黛待过一晚，要么什么事都没发生，要么是正常人所不齿的三人游戏。
宫爵需要这个认证，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找到那个女人。
连最有可能的‘名人堂’新进女人玫瑰都查过了，看起来并不是那个小姐。
宫爵挂了电话走出去的时候，慕香染准备打车。
他收了电话，刚准备把她从马路边拉过来，她却像被蛰了一样甩开他，“别碰我！”
男人愣了一下，看着她。
路灯下，那双眼红的异常。
慕香染真真是心痛，仰脸狠狠盯着他，“宫爵，我受够了！”
他薄唇紧抿，看着她眼泪不受控制的一串串往下掉。
有很久，没看到她这样崩溃了。
似乎，每一次，都是她看到他和其他女人才会这样。
至少，她最在意的还是感情，不是么？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离不开你？”她泣不成声，痛得心口都在抽搐。
因为她刚来的时候就和门童要了他的车钥匙，从他车上看到了一张看房确认书。
甚至问了上边的中介人，他的确在看房！
男人眉峰轻轻拧着，刚想伸手，她又一次往后退。
“别再退了！”他终于冷声开口，很沉。
再退一步就是马路，这
么暗的光线很容易出事故。
但是她终于打到了车，转身之际把那张看房确认是扔到他脸上，“我真的够了！”
转身上车，从他眼前消失。
宫爵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闭了闭目，捡起来扔进车里。
坐在自己车里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她先前话。
如果能离开他，她就不必这么痛了，可如果离不开他，她会做什么？
宫爵蓦地紧张起来。
他知道这女人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赶紧要给她打了电话。
“你要干什么？”
“慕香染！”
“说话。”宫爵一边打电话，一点给你系上安全带，但是慌得扣不上。
终于那边的人淡淡的一句：“怎么，怕我真的自杀么？”
“你回了哪？”宫爵发动车子，嗓音很沉。
可是那边又没了声音。
宫爵喊了她几句，一直都没有回应，哪怕上次她一个人砸了一个卧室也相安无事，可他依旧不敢放松。
车子直接往滨河苑开。
佣人一脸不解的看着门外喘着粗气儿的先生，“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她呢？”
佣人摇头，“您是问太太吧？她没回来呀，早上出去就没见人。”
男人已经走了，站在电梯里抬手扶额。
唯一还能想到的，就是她的舞蹈室。
可是轿车停在舞蹈室门口，里边一片漆黑，他试着给她的手机拨电话，没见里边有手机的光。
她却已经接了。
“你最高告诉我，你TM去哪了！”他极少这样跟她爆粗。
慕香染笑了笑，“你玩了这么久，我都没问过，你问我做什么呢？”
宫爵一度咬紧牙，“我告诉你慕香染，你若真敢去那些地方找男人，我剁了他喂狗！”
看吧，他即便气得要死，都不舍得真伤她，然而剁一个陌生人。
她捏着电话，浅笑，“你让我安静会儿吧。”
他不肯，不让挂电话，她倒是配合。
“告诉我地址，立刻！”
她似乎把电话扔在了一旁，也是那会儿，宫爵似乎听到了湖面芦苇被夜风吹过声音。
眉峰收紧，两秒之后，车子猝然飚了出去，直接往半岛湾开。
从市区出去，还要走一段蜿蜒的盘山公路，他花的时间却比平时短多了。
没有进屋，而是去了别墅后方和湖水相接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湖边、桥尽头的女人。
慕香染听到他在桥上行走的声音，转过头。
宫爵立刻停了下来，好像他一过去，她就会跳下去似的。
她真的不会水，一点都不会。
“你起来。”他尽可能缓了语调，看着她。
慕香染把脸转了回去，几秒后又转回来，就那么看着他，“这是我回来后，我们关系开始的地方，在这儿结束是不是好一点？”
结束？
这种词语现在对宫爵来说太敏感了。
薄唇绷得很紧张，“我让你，从那儿离开，你听见没有？”
她侧过脸的时候，他甚至能看到她满眼、满脸都是眼泪，可是说话竟然和平时一样的淡然。
这才是最可怕的。
但，
过了会儿，他看着她从桥头起身，转过身朝他走过来。
每走一步，宫爵都跟着放松一点，一直到她站在面前。
然后看着他，“你爱我的，对吧？”
“我知道，但是男人依旧喜欢寻觅新鲜的东西，这和爱没关系。”她看似笑着，“是这个说辞不？”
“可是你让我怎么受得了？……这一个算新鲜的，上一个四十了吧？”慕香染都不知道她居然介意了这么久。
到现在都能想到那个四十几女人的脸，和刺鼻的香水味。
宫爵拧了眉，他知道她现在说的是崔燕。
“你当我饥不择食么？”
再怎么都不可能碰崔燕那样的女人，但是说一个游戏打发一个女人，是不是也没人信？
“这一个呢？”她问着。
其实答案不重要。
可能，今晚她真是收到的冲击太大了，真的想一次性了断。
甚至，她想着把蝴蝶还给他，反正她没有亲人。
尤其，看着半岛湾这别墅，想着他还有更多其他地方，养着不一样的女人。
看着他一言不发，只能当做默认。
可宫爵不能告诉她，那是他对付霍骁的筹码。
慕香染眼圈发酸，一边看着他一边掉眼泪，“你忘了自己说过，再怎么样都不会碰别人？”
他刚好说什么，她忽然吻过来。
踮着脚尖，阻止了他的话，然后模糊的道：“没关系，今晚从这儿结束，怎么样？”
宫爵看着她的眼。
那里边，是真的有着前所未有的冷漠和失望。
可她也真的吻着他，时隔这么久之后，头一次这样主动，更是令人心慌。
他想推开，但看着她阖眸，两排睫毛安静而痛苦，薄唇下的吻成了最直接的安抚。
勾在他脖子上的素手离开时，他才警觉的看她，然后低眉。
说时迟那时快，昏暗的湖面，冷光一闪而过。
宫爵眸底急速收紧，身体震了震，死死握着她的刀锋。
不可置信又心有余悸，“你疯了？！”
刀锋是对着她自己的。
“松开！”那一句低吼之后，他的声音低了，软了，甚至一双深眸瞬间湿了一圈，“松开……”
她很平静，就那么看着他，只有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有那么几秒，慕香染自己也觉得很可笑。
是不是被冷瞳影响了？她不是个这么不经事的人，更不至于用这样的方式吓唬他。
狼来了的故事谁不知道？
可她也真的想过划自己一刀，也许真的疼了，她会更有决心，也好歹缓一缓心里的疼痛。
她依旧紧紧握着刀柄，但凡动一下，宫爵便紧一分。
眼底大黄庄和疼痛清晰无比。
连嗓音都跟着颤了颤，“我求你了，松开，嗯？”
直到她感觉有血滴到了脚面上，她才后知后觉的松开。
刀被他一把扔在旁边，然后狠狠把她压进怀里。
头一次，她确实听到他说“我爱你！”
很低，很沉，带着气音，有着后怕，峻脸埋在她耳边，“我什么都受得起，除了你……”
除了她出事，他大概都能受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