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枫醒来的时候出奇平静,陈姨进进出出三四次,揪着围裙不知道要不要和沈汐洁汇报。
“我还想再吃点。”他抹了抹嘴,川湘小面见底,落下碗底一圈红油。
人影前脚刚走,后脚路枫立即沉下脸。
摸出枕下的钥匙咔嚓一声,锁眼应声而开。
利落从二楼阳台跳下去,围墙死脚站着一个人,傅景琛平静看着他,递上一张银行卡和一沓红红绿绿兼有的现金。
路枫笑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选你。”
有事出头,无事送温暖,不是大几岁的问题,是在面对紧急情况临危不惧的处理能力。
傅景琛好像很少有人前失态的时候,无论碰见什么事都是一副淡淡的运筹帷幄模样,他唯一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只有沈汐洁。
“卡里的钱会从国外匿名账户划进来,不够直接联系WhatsApp这个号码。”他快速说了一串数字,路枫手心被硬物戳中,冰冷的铁制贴着皮肤,赫然是一串车钥匙。
傅景琛继续道:“你这种情况机场车站都是重灾区,路家早就有人在外盯梢,只要你敢出林城一步,明天估计直接关在别墅酒窖里。”
车牌logo耀眼又刺人,是一辆性能顶配的越野。
路枫唇角含着一抹苦涩,目光从层层绿树看向不远处的安保室,“你该不会让我直接光明正大的开出去吧?”
古人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但他还没这个自信路家
会放过这几天所有从铂悦路出去的车。
傅景琛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遥控,轻按一下,原本停车的地方石块轻移,入目所及处一辆黑色越野停在洞口处,灰尘微扬,在天空落下细密沙土,金属漆的车身锃亮,阳光投射在徽标上,前方的马路平滑笔直,紧接着隧道路灯一盏盏点亮。
路枫目光明显从颓然到震惊,“你在跟我玩行为艺术?”
傅景琛:“就送你到这,要走趁早。”
他懵了。
傅家还真是什么都有。
路枫上车后简直一骑绝尘,洞口门合上的那刻,傅景琛看着腕表,三,二,一!
楼上意料之中传来陈姨的惊呼:“路总不见了!”
整个家登时乱了,没人知道他怎么消失。
铂悦路别墅一共有八十八个摄像头,每个位置都是傅景琛精挑细选安排的,唯有的死角是他们主卧到阳台边的那处。
当时预留是为了和沈汐洁之间某些隐私小意趣不被拍到,路枫的逃跑路线大概是从自己房间的外沿窗户上直接溜进他们那,再从楼上一跃而下。
守着的保镖被傅景琛借故调去拿东西。
其实事情可以不用这么复杂,但关键的一环握在沈汐洁手里。
她担心某人小命不保。
男人的思维却更简单,路枫不可能一辈子当鸵鸟,很多事如大雾将至,灰蒙蒙的一片掩盖了多少前尘?
路怀之到底做了什么?
小熙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枫显然察觉其中一定不简
单。
沈汐洁接到陈姨打来的电话后果然在鸿宸办公室发了好大一顿火,甚至叫人立刻去找他的踪迹,因此还惊动江衍。
最新的林城市局网监大队顾问。
七八个小时过去了,路枫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从头到尾都毫无音讯。
林广高速公路上,天色越来越暗,越野车驾驶座人穿了一件墨绿色冲锋衣,面无表情盯着前方,目光时不时回转到斜对面插在中控上方的导航手机屏幕。
林城距离禹城有足足两千公里,平常坐飞机不过眨眼几个小时的事,可现在他却足足开了一天,还只过了一半路程。
路枫在附近的服务区停下。
口袋中摸出新手机,信息栏空空如也,旧的那个早就被拔卡扔在储物格中,其他人想打电话也打不进来。
拘起一捧水往脸上拍,刚挨上的那刻明显有些不适应。
干干潮潮的,路枫这才想起,他现在戴的是人皮面具。
不得不说傅景琛门路真的很多,就拿他脸上的东西,好像找的是专门做影视那边的道具老师定做。
每一个方法单拎出来都在法律的擦边线。
前面小摊传来热气腾腾的白雾,路枫动了动唇,走到那边要了一碗面条。
越往北方份量明显和南方形成鲜明对比,禹城也靠海,一路上开始有人卖些海产干货,路枫吃了一口海鲜面,颗粒饱满的章鱼腿肉和蛏子摊在表面。
小熙她当年坐在大巴上,是否也有在这停留片刻?
……
铂悦路。
沈汐洁几乎沉着脸进门,陈姨蹙着眉,正端了托盘要上楼。
她小心接过,“我来吧。”
“阿琛睡多久了?”
陈姨眉拧成一道麻花,糟心事堆了一堆,先是路枫跑了,后是傅景琛高烧,今天他们家估计风水偏了,专门逮着水逆。
“下午醒了会,刚好唐先生唐太太来给你们送酒,顺便给他打了一针。”
沈汐洁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是挺严重的。”
端着一碗清粥小菜,还有几颗花花绿绿的药上楼,主卧昏暗,只有床头的小夜灯亮着微光,床上拱起一个身形,傅景琛深蓝色睡衣露出一个角,双眸紧闭,呼吸均匀。
沈汐洁轻手轻脚合上门,来到床边坐下。
“别装了。”
傅景琛唇角微勾,“怎么发现的?”
沈汐洁冷哼一声,“我们家牢固的飞只苍蝇进来都难,他这人看着聪明的像只狐狸,其实笨手笨脚,玩个扫雷都能扫出一大片黑色,抽奖次次谢谢惠顾,还能指望他弄开一个手铐?”
沈汐洁和路枫相处七年,对方花花肠子有几根她数不清,但烧开水都能把锅烧裂的人,对动手能力这块还是不要报太大期望。
傅景琛劝道:“给他一个靠近真相的机会,路怀之心再狠,虎毒不食子。”
沈汐洁划过一丝锋利,“六岁的小女孩都能下这种死手,我看未必。”
林城让人尊敬的房产大亨,商场上让小辈倚重的老者,其实是个禽兽
不如道貌岸然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