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洁又梦魇了。
这是今天第三回。
从海边回来后，她浑浑噩噩过了两天，睡的昏天暗地，房间的窗帘自打拉上就没掀下来过。
沈文翰不好劝，也不知道从哪开始，没办法叫了乔馨过来。
往常一身紧身短裙的人，今天穿了一套休闲服，灰白色，披着的卷发被平平无奇的黑色皮筋圈起，稳稳固定在头上，利落又干练。
沈汐洁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强扯着笑说：“这身装扮是刚从哪个武术馆出来？”
乔馨心疼狠了，秀眉微蹙，“别提，要不是唐雨泽拦着，今天在地库我横竖要给傅珊珊一点颜色看看。”
“别打了。”沈汐洁一头栽回软枕上，声音有气无力，带着疲倦，“我都不想掺和，你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乔馨拉过凳子坐在她旁边，“你甘心吗？”
两人小时候，沈汐洁向来都是打头阵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造，从来都是惹事不收场，什么时候还有她当和事佬的份？
沈汐洁说：“我想静静。”
乔馨不管不顾的扯开蒙在她脸上的被子，两天没透光，她脸白的吓人，眼底的黑眼圈更是，重的就差以为被人猛揍几拳，隐隐泛着青紫。
“我猜你还想明明。”她像王者带青铜，说着莫名其妙的冷笑话，妄图把自家受困情网的姐妹拉出来。
刚想张嘴吐槽，话到嘴边强撑着吞了回去，傅景琛今天上午和楚悦一同从老宅出门被拍，两人上了同辆车，朝林城最大的母婴用品店而去。
媒体给出的标签是恩爱甚浓，乔馨在家吃早餐，差点被一口面包噎死。
乔馨：“要不要回英国？听说你导师要去埃及采风，带了手底下几个学生准备为法国冬季秀出设计，先别说名利，就当去散散心。”
沈汐洁果断摇头。
乔馨恨铁不成钢，“就非得待在这破地方给自己找虐是吗？”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牵起唇角，笑的好看又让人心碎，“如果要离开，我会把思恩斯淼一起带走。”
“他们待在傅家也好好的，这些年你不在，也没见缺胳膊少腿，更何况你才回来多久，就算想带，他们愿意吗？”
乔馨字字珠玑，在某些方面她确实是个狠人。
比如柳子昂，再喜欢也好，只要触及底线，当断则断，哪怕后面他回头频频示好，乔馨私底下不是没痛苦过，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却越喝越清醒，越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宁愿和唐雨泽假结婚，也绝不让自己回头，一个坑掉进去一次还不够？连环栽图什么？
沈汐洁黯淡无光的眼只有在提到自己的两个小朋友时，才有明显的情绪变化，“我已经欠他们很多了，就算给不了完整的家庭，也想付出点什么，至少别让他们觉得爹地失忆了，又要有新的孩子而产生失落感。”
“别把自己放在这么沉重的位置。”乔馨眼眶酸涩，“身份没有赋予既定责任，爱只是本能，如果为了孩子束缚自己，失去了喜欢自己的权利，他们跟着你也不会开心。”
也对，沈汐洁回过神，“我有点道德绑架了。”
乔馨给她倒了杯水，温热相兑，入口正好。
她平心静气，“如果要争抚养权，你还有机会，按照法律规定，八岁前无理由归母亲抚养。”
沈汐洁推被坐起，动作没个缓冲，起来的刹那大脑瞬间空白，头一阵发晕，又抚着额闭眼靠在床屏上。
乔馨立马从凳子转移到床边，“祖宗，您有事能直接使唤我吗？人搁你旁边坐着，不用显得我很废。”
“突然想起画稿还有一点没收尾。”沈汐洁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明天苏城文化局会派人过来，旗袍项目将正式开始。
乔馨听说她要工作，又想把人按回床上，“为了钱不要命是吗？”
沈汐洁道：“争抚养权也要母亲有稳定工作才行，别拦，我要赚钱。”
乔馨突然语塞，又觉自己大嘴巴，另一方面看到她振作起来，也是开心的，总而言之，人就是不能闲，一空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走进浴室，终于把自己隔绝在大家面前，沈汐洁盯着镜子里的人，乌黑灵动的眼布上一层细细阴霾。
嘴里说着不分手，心底已经在盘算怎么离开，口是心非的人还是她自己，永远躲在洞里当鸵鸟的也是自己。
她对现在的他，真的没什么信心和把握，一个人要是感受不到明显的偏爱，就会想抽离。
沈汐洁就是这样一个人。
傅景琛变的更敏锐，却也更理智，她不确定自己没过多久，会不会也成为他权衡利弊而放弃的人。
她等不到别人下判决书，要做，就要先发制人，至少不一定输的太难看。
很快洗漱出来，乔馨盯着她换衣服吃饭，沈汐洁下楼后，她在书房门口顿了顿，家里打扫的阿姨刚好走过，乔馨指着角落的两只花瓶，里面放了些以前沈汐洁画的水墨画卷轴，一捆一捆的，她淡淡道：“把这两个东西挪到库房去。”
睹物思人，沈家别墅多多少少留了些以前傅景琛的痕迹。
她怕沈汐洁看到再难过，索性就先放起来。
饭桌上，阿姨煮了鸡汤面，配着几个自制小菜，闻起来很香。
沈汐洁喝了口汤，抬头问：“你吃了吗？”
乔馨最近在减重，刚想拒绝，对上她的眼时，又话锋一转，淡定在她对面坐下，“还能再吃点。”
很快，面前摆了个比对面碗小三分之一的鱼戏莲叶青瓷面碗，乔馨随口道：“这盘子不错，看着还挺有皇家风范，贵气，衬我。”
她还没乐完，沈汐洁顿了顿，“傅景琛之前买的。”
乔馨瞬间蔫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张破嘴，抱走花瓶不算什么，她就该让阿姨把沈家的碗也收了。
她强装淡定道：“哦，其实看看也就这样，倒是上次我去了趟景城，买了好几套碗盘，过几天送你一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