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两美女老总
柳眉称得上大财主。
公司四层楼是买的,居家黄埔古港的三层别墅,也是自建的。
黄埔古港是古村落,南宋时期所建的古建筑还保留完好。
柳眉祖上是湖南人,本姓左,左宗棠后裔。她柳眉是从左家过继到柳家的。这也就难怪,柳眉在广州,哥嫂在肇庆,而自己又不是嫁过来。
以前的人,过继子女一般过继男孩,用男孩承接香火,但这柳家,过继来一个要嫁出去的“赔钱货”,让人想不明白。
卡宴博览群书,学过传统文化,包括传统文化内面的垃圾,当柳姐介绍自己的家世时,卡宴心里就纳闷,但没有问。
柳家是古港里好几代的大户。柳眉说:“香蕉新村那里原本是香蕉地,我家有七八亩在那里。但现在都变成了钢筋水泥。”
她说的香蕉新村就是大专生俱乐部的办公所在地。
卡宴对尘世的土地、房屋、楼宇、钱财并无概念,因此柳眉讲起,她也就礼节性地应承着,并不去记它,也不奉承,更不艳羡。
家在鳞次栉比的房子中间,共三层,而且是独家小院。
三层小院门前有棵不大不小的龙眼树,上面结满青褐色果子,甚是喜人。再走到屋后小院子,更有两棵大的,茁壮成长的枝丫都伸到了邻居家的屋顶上;奇怪而有趣的是,邻家的龙眼树也PK似的将枝丫伸到了柳眉家的屋顶。
卡宴想,要是黛玉和宝玉看见,这样奇而有趣的,定要作出几首诗来。
柳眉笑吟吟地问:“喜欢?”
卡宴响亮地“嗯”了一声,用力点下头。
爬上三层到屋顶,一半房子,一半阳台。柳眉把卡宴带到三层的小厅室房间,说你就住这间,可好?
卡宴又用力地点头。靠近阳台,她最喜欢了。
便放下行李背包,急不可待地走向阳台。
广州人的自建房,阳台都很大,甚至不能以“台”来称,应该叫“坪”。站在“阳坪”上,能看到左邻右舍建设的结构都是如此。
阳坪上有花,还有小树,更有乘凉的躺椅、坐凳,还有坐凳中间茶几上的茶具。花散发出香味,茶也散发出香味,再加上龙眼果香,这样便将远处吹来的城市腐臭,驱赶得七零八落。
两人坐在躺椅上,卡宴心旷神怡,想起这些都是彭星辰的亲戚,便又觉得很难心安理得,于是坐在躺椅上给星辰发了个手机短信。
星辰还没有回信息的时候,听见楼梯间“噔噔噔”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且人没到,声音先传上三层楼顶:“柳姐,爬楼梯好吃亏,你真该装个电梯了。”
柳眉小声跟卡宴说:“是文明回来了。我的好姐妹。她知道你来了,我下午跟她交流过。她广州有家,每天不想回,就住在我这。”说完,高声回应楼下:“不每天爬楼,哪来你的魔鬼身材?”
柳眉又跟卡宴小声道:“文明和我一起创业,她担任总经理,管广告礼仪庆典公司和俱乐部。昨天深圳出差去了,今天这么早回来,应该收获不小。我昨天打电话跟她交流过,她知道你了。”
柳眉语速很快,随着文明的脚步声从一楼到二楼再到三楼,越来越近,柳眉的语速也越来越快,像赶着汇报工作,不说完就没完成任务似的,搞得卡宴应接不暇,也受宠若惊。
当“高跟鞋”站到柳眉和卡宴的身后,还伴随着香喘嘘嘘时,卡宴的回身和站起都算不得什么,因为惊鸿一蹩、眼前风景才是最恰当的表达:
文明身材中等,身形苗条,穿着紧身运动装,虽然给人休闲感,不怎么像老板,但健康俊美,干练有神。
文明一看见卡宴,而且根本没细瞧,好像早就认识不需要辨认似的,拉着卡宴的手,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点也不拘谨,而且,在来拉卡宴的手时,故意避开了右手,而专抓左手,也像是知道卡宴的右手有毛病似的。
“我叫文明,广告人,礼仪和职场老师。你可以叫我姐,也可以叫我文老师、文总,都随你的便。不过,千万莫像你湘东老家那样喊我老姐,把我喊老了。”说最后一句话时,银铃般的笑声随之飘荡起来。
卡宴感觉到,文明的笑声特别诱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妖媚,跟台湾那个林美女有得一拼。
卡宴刚才在阳坪上抓到邻家的龙眼,剥了一颗丢进嘴里,感觉特别的甜,现在似乎明白,这特别的甜味,有可能是文明这样的笑声随着空气,飘到树上,再随着绿叶,日复一日像施肥料或施法术一般慢慢地灌注进去所造成的结果。
第一天在陌生的地方睡觉,卡宴早早地醒了。
当醒来暂时没有了睡意时,她揉揉双眼,走上阳坪一般的阳台。
俯视地面,街灯闪烁;再仰望天空,有星星点点,且天边,还兀地一颗流星划过,她顿时感觉一阵微风拂面。
可正当她心情舒坦地享受时,阳坪一侧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她顿时一阵惊吓。
随之熟悉的女声传来:“卡宴,吓着你啦?”
“没……没有。”卡宴很笨拙地否认。
“还说没有?”银铃的笑声,带着机敏,抑或几份嘲讽。
“来,过来。”
文明躺在暗处的竹椅上,慵懒的身子弯曲着,像一条美人鱼;长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那烟正在燃烧,像红色的星星闪烁。
论说,卡宴早就应该发现那夜间狼眼一般的烟火,但躺椅在湾角,走出阳坪的门又对着另外的地方,卡宴从房间到阳坪时,只顾着看远处,而没有回头一眼或四周搜寻,从而被突然的声音吓得几乎丢了魂。
卡宴虽步履轻盈地走过去,那腿脚因刚才的惊吓有一丝颤抖。
文明问:“有心思吗?怎么不睡了?”
“也……也不是,做了一个梦,惊醒了,就一下没了睡意。”卡宴畏畏缩缩地说。
说老实话,她不理解文老师怎么深更半夜不睡觉,躺在这里像个幽灵吓死人。
“你坐下来,我们聊聊天。”文明将烟掐灭在茶几上,然后指着茶几一侧的另外一张竹躺椅说:“坐这,柳姐的位置。我俩经常坐在这看星空,很惬意。”
卡宴这才惊魂未定地坐下。
虽然坐下,但仍然有些紧张地问:“柳......柳姐呢?”她环顾四周,以为柳姐也会陪着文明不睡觉。
文明回答卡宴道:“柳姐值晚班。足浴城的经理请假回家了。这几晚她很辛苦。”说着,轻轻一叹气。
见文明叹气,卡宴感觉是怜悯柳姐,便问:“做......做企业,当老板,是……是不是很辛苦?”
“当然。”文明借着漏过来的街灯看着卡宴说,“下午柳总有没有给你详细介绍。公司有大专生俱乐部,有足浴城,还有广告礼仪庆典公司。足浴城柳总直管,广告公司我直管。俱乐部便是我俩共管。我们两个一起创业,她是董事长,我是总经理。你加盟我们,就先在俱乐部做客服吧。”
文明条理清晰,任务布置得清清楚楚。
其实下午,柳姐跟卡宴讲过,只是没有文老师这般简短和清晰。
文明上下打量着卡宴,像想起什么,拿起茶几上的烟盒道:“学会了吗?来一根?”
卡宴轻轻摇头。
文明没勉强,自己又点上一支,吐着烟雾说:“柳姐说你对营销很有兴趣?”
“嗯。”卡宴点头。
其实卡宴并没有完全想好,因而回答不出更多的话。事实上,如果硬要回答,只能说她想改变自己说话卡壳的坏毛病,因为营销有培训课。而培训能改变,这是大学时老师告诉她的。
她考虑的,就这么简单。
见卡宴没有将营销的话题进行到底的意思,文明也就随之改变,转换话题说:“你是护士,懂得医学知识,我经常睡不着,你说怎么治疗?”
卡宴没有看文明,还偏头回避着烟雾,但却很认真地回答说:“是......是经常还是偶尔?”
“经常。”文明吧嗒着香烟说。
看卡宴讨厌抽烟后,文明将还有一大截没抽完的烟掐灭,然后叫着卡宴的名字说:“我说的是真的,经常睡不着。”
卡宴机巧地说:“那应该是有心思。”
文明轻轻点头,长叹一口气说:“你说对了,我是想我的女儿。”
卡宴很吃惊:“文老师结婚了?”
“算是吧。”文明回答得模棱两可。
卡宴半信半疑地看了文老师两眼。
这时,文明突然嘻嘻一笑说:
“奇怪我怎么知道你的右手手指吗?还记得下午的见面吧?这就是每个人都有的毛病,也是隐私。我知道你的隐私,我可没说,应该到现在,柳姐都不知道。你的毛病是天生的,其实我的也是。我想我的孩子,自从生下孩子就有了,睡不着的毛病。我刚才问你,其实只是找个说话的话题而已,你治不好的,况且,你也不是医生。”
文明自顾自摇头。
卡宴想,莫非杜老夫子描写的“冰雪净聪明,雷霆走精锐”出现了现代版?这文总居然把自己和她看得如此透彻!
思虑间,文明又话锋一转,坐直身子,兴致勃勃地说:“但你另外一个毛病,我可以帮你治好!”
“我......我这个不是毛病。”卡宴想纠正对方的认定。
“怎么不是?你看你刚才又犯了。”
“又......又犯了?”卡宴这才意识到文明说的不是自己的六指,而是自己的结巴,顿时就脸红起来。
文明没有注意卡宴的脸部变化,事实上漏出的灯光映照有限,也看不出。她说:“我是培训师。语言标准,口才流利,吐字清晰,而且还能做到抑扬顿挫,这,是我的强项......”
卡宴点头。她知道文老师的强项。
“你的强项是什么?”文老师探究地问。
“没有。”卡宴轻声回答。她只能轻声,因为感到惭愧。
但略微想了想后又说:“枕......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就是喜欢读书,也……也算不得强……强项吧?”
“怎么不算?绝对算!”文明声音增大,非常肯定地回答。
卡宴想:那我多读书啊!
文明仍然很自信地,也似乎是有意鼓励卡宴,说:“坚持读书,你会得到你想拥有的东西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是吗?”
见卡宴睁大眼睛,以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文明调皮地一笑说:“好了,睡觉去,你今晚给我带来了快乐和新的人生答案,感恩!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即便睡不着,我也按照易安居士的意思,睡觉前读上一两页书。晚安!”
说着,起身,笑眯眯地在卡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就那么睡裙一闪,下了楼梯,消失不见。
卡宴也站了起来,道了句“晚......晚安”,没有进屋的打算,踱步围栏前,扶着栏杆,双眼远眺,继续观望着夜空里的星星,想起自己的偶像李清照,小声地神叨出“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词句来。